要是搁平常,许世彦在外面这么喊,许世琴早就领着侄儿侄女冲出来了。
可今天家里却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许世彦觉得奇怪,领着媳妇往院子里走。
直到俩人走到屋门外,刚要伸手开门,屋门从里面推开了。
“三哥,你回来了?”是许世琴,只是看着脸上好像不太高兴的模样。
“咋地了?家里有事啊?”许世彦纳闷儿,忍不住问。
“别提了,四哥不是初六订婚么?吴家那边出幺蛾子呢。”
许世琴叹气,伸手扶着苏安瑛进门。“三嫂,你小心点儿啊,跺跺脚,别滑着。”
从外面带了一脚雪,谁进门都跺跺脚,门口那里湿漉漉的比较滑。
许世琴不放心嫂子,小心翼翼的扶着。
“出幺蛾子?还能出啥幺蛾子?
当初是他们看好你四哥,死皮赖脸的要跟,这会儿又出幺蛾子?”
许世彦愣了,没记得上辈子有这么回事啊?
许家老四许世德,在青岭教书,跟青岭吴家的闺女吴秋燕俩人处对象好几年了。
许家兄弟都长的不错,许世德为人活泛,性子也好,刚去青岭教书,就被吴家人给相中了。
吴家大闺女叫吴秋燕,比许世德小一岁,长得还不错。他家小儿子正好就在许世德班上。
吴家人看好了许世德,家里不管做点儿什么吃的,都让小儿子拽着许世德来家里吃饭。
这一来二去的,许世德就跟吴秋燕看对眼了。
吴家早就想把婚事定下来,但许家这边始终没点头答应。
主要是许世彦一直没对象,许家还是很讲究规矩的,哥哥没结婚,弟弟不能先娶媳妇。
总算今年开春有人给许世彦提了大营大队的苏安瑛,许家这边着急,俩人没见几面就定下了婚期结婚。
许世彦这边刚订了婚,吴家那头就催着也订婚,生怕婚事出岔子。
这年月多数都没有订婚太早的,一般都是结婚前一个月,或者月初订婚,月末结婚。
要知道订了婚就得当亲戚走动了,逢年过节的不得送点儿礼?许家五个儿子呢,可拿不出钱来。
所以许家这边一直没着急,秋天了才找媒人去吴家谈亲事。
当时也说的挺好,腊月初六订婚,二十六结婚。
正好队里分了钱和粮,手头宽裕,赶在年前杀了猪办酒席,结了婚就过年。
可没想到,许家这边结婚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许世德学校放寒假,正准备着回来订婚呢,吴家那头出幺蛾子了。
“吴家那头说,要一百块钱彩礼,还得要收音机、自行车、缝纫机,没有这些不订婚。”
许世琴很是气愤,这几样加在一起得五六百块钱呢。
关键是,自行车还有收音机、缝纫机,没有工业票根本买不到。
许家也没个工人,去哪里弄工业票?
再说了,就算有工业票,这几百块钱从哪里出?
为了许世德结婚,家里已经给做了全套家具、被褥,还给吴秋燕买了二斤毛线、一块手表,一双皮鞋,做了一单一棉两套衣服,这些不都是钱?
许世彦一听,也是吃惊不小,吴家这胃口够大的啊,真敢要。
进了东屋,就见到许成厚周桂兰夫妇坐在南炕上。
许成厚叼着个烟袋锅子,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烟,周桂兰的脸色也不太好。
见到许世彦夫妻进门,许成厚赶紧把烟袋锅子往炕沿下磕了磕,不抽了。
“三儿两口子回来了?快,过来坐。这几天你妈就念叨,不知道你俩啥时候下山?”
许成厚的态度,意外的温和。
这一冬天,许世彦可没少往家里捎吃的,不管打了野猪、黑瞎子还是狍子,都让人捎一半儿回来。
可以说,入了冬之后,许家就没断了肉,生活比往年不知道好多少。
村里头如今谁不羡慕许家?都说许成厚两口子养了个有本事的儿子,一家子跟着沾光儿。
许成厚也觉得脸上有光彩,对这个三儿子一改往日看法,态度自然大不一样了。
许世彦对老爹这般态度,心里直画魂儿,他爹吃错药了吧?以前可从没见老爹这么和气过。
还是周桂兰拽了儿子一把,许世彦这才坐下,苏安瑛也跟着坐在了炕沿上。
“爹,妈,我刚刚听老六说咋回事儿?”许世彦坐下之后,少不得要问一问。
“唉,别提了,一家子让老四这婚事给愁着了。”周桂兰叹气,把事情讲给许世彦听。
“你说这眼瞅着就到订婚的日子了,那头又整这么一出。
一百块钱彩礼,咱紧紧手还能拿得出来,可那收音机、自行车,咱去哪儿淘登啊?
这不为难人么?”周桂兰一边说,眼睛就红了。
外人看着许家五个儿子,日子红红火火,可实际上呢,谁家日子难过谁自己知道。
光是这五个儿子结婚娶媳妇,就够人头疼的了。
前头这三个还好说,都挺顺利的。
别看大媳妇二媳妇都是知青,可当初人家也没要这要那,都是按照村里的规矩置办结婚。
要是老四结婚,真照着吴家的要求办了,前面三个媳妇心里咋想?能乐意?
后头老五的媳妇呢?等老五结婚,是不是要的更多?
周桂兰真是觉得难心,都快愁死了。
“愁什么愁?本来我也没看上老吴家。
哪有他们家这么办事儿的?好好的大闺女嫁不出去了咋地?成天把小伙子往家里拽?
这都什么玩意儿?”许成厚气的瞪了北炕上坐着的许世德几眼。
“瞅着你挺精明,净干蠢事儿,你就没地方吃饭了是吧?非得上他家去吃?
你找不着个媳妇了?就非得找老吴家的?”许成厚满心火气,全都朝着老四发了。
许世德也很郁闷啊,这都说好了的事情,临时又变卦了,他这婚到底是结还是不结啊?
“人家那边早就说了要订婚要订婚,是你俩不同意,舍不得过节那点儿东西钱。
要是早订婚,能有这事儿么?”许世德低着头,小声嘟囔。
“你个兔崽子,你再给我说一遍?我今天特么的踹死你。”
许成厚耳朵又不聋,哪能听不见儿子说啥?
当时就火了,抬手拿起笤帚疙瘩,就要去抽儿子。
许世先几个都在东屋呢,还能真让父亲把老四打了?于是赶紧上来拦着。
“爹,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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