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难言之隐,他愿意坦诚,还有希望……
她上前一步,于定此时正抬起手,手中黑黝黝什么东西,平平一块,史小翠更无怀疑,又上前一步。
“嚓”一声微响,于定手中黑色平板的尖端,忽然弹出一截雪白的刀刃,于定闪电般向前一刺,刀刃刺入了史小翠的腹中。
妓女屋子里的地道,该通向哪里?
邰世涛抱着太史阑,在简陋的地道里行走,太史阑身上,已经换上了妖桃儿的衣服。
她自己先前换上的宽大黑袍,邰世涛觉得显眼,自作主张给她换了衣服。
太史阑已经再次晕迷过去,邰世涛轻轻抱着她,走不多远就看见隐隐的光亮,出口已经到了。
他皱了皱眉,虽然已经猜到,这种地道不会太远太复杂,可这距离也太近了些,看样子还是在这一片妓院群中。
这边的出口是一模一样的设计,他先耳朵贴在地道口听了听,没什么动静,这才小心地打开地道门,探头对外望了望。
还是一个房间,比刚才妖桃儿的房间简陋得多,不过房间里没人。
邰世涛放了心,将太史阑抱出来,这地道出口也是床上,翻过来就是床板。
邰世涛将太史阑放在床上,一时却做了难。
他知道该立即带太史阑走,可是此刻的太史阑已经是强弩之末,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发青,脉搏不仔细摸几乎都感觉不到。
太史阑此刻是一生里最艰难的时刻,生死的重大关口,如果不是她事先血肉骨骼和内腑被圣甲虫长期淘洗,又一直锻炼身体,补养不休,身体底子超常的好,她所经历的一切,早已要了她的命。
最可怕的术后感染,她竟然没有发生,还能挣扎着坚持到现在,但再经历任何细微的折腾,她的命就再也保不住。
邰世涛只犹豫了一霎,便将她放在床上,轻轻给她盖上被子。
被子破旧,不过洗得很干净,被头还有补丁,不过是用同色的布补的,阵脚细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应该是一位细致勤劳的贫家女的房间。不过邰世涛走到窗前,隐约听见底下笑闹声浪,似乎这里还是一处妓院。
妓院的姑娘,很少有这么寒酸的,何况房间里没有妆台,没有脂粉头油,没有任何显示女子身份的东西,倒像个男人的房间。
忽然有脚步声响起,正冲着房间来,邰世涛转目四顾,发现这房间四壁空空,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只得翻身上床,睡在太史阑里边,用被子盖住自己。
好在妓院的床向来宽大,睡了两个人也不过占了里面一部分,邰世涛蒙在被子里,被太史阑的身子挤着,但此时也来不及将她向外挪,只得一动不动,屏住呼吸。
身边的躯体,柔软微热,她的大腿和他的大腿紧紧挨着,隔着薄薄的绸裤,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肌肤的异常弹性,像一幅绷紧的丝绸,乍一看光滑柔软,手指抚上去却要被弹开。
他的手指颤了颤,一霎间羞愧于自己的联想,如果不是不敢动,便恨不得先抽自己一耳光。
他放缓呼吸,守住灵台,尽量忽视身边的躯体,不去想此刻是他靠近她最近的距离,只专心地听外头的动静。
有步声进来,有点慢,却很稳,频率非常一致。
那人关上门,上了闩,走到桌边,取火点蜡烛,邰世涛才知道,天已经黑了。
他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此时他才想起,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而太史阑,没进食的时间比他还长,虽然她服用的药有固本培元,维持精力的效果,终究不抵食物的作用。
这让他再次心急起来,盘算着等这家伙过来,就打昏他去找吃的。
那人似乎在桌上放下什么东西,有食物的香气传来,邰世涛的眼睛亮了。但随即他身子一紧——那人走向床边。
这让他眯起了眼睛。正常人拿了食物进来就应该是吃晚饭,没有吃却走向床边……他发现了?
能这么快发现,十有八九也是高手。但是这人步声平稳却沉重,不像有武功的样子。
他有点后悔自己躲到了最里面,无法立即出手,只有等对方上床或者坐在床边,才能一举将其制服,想到这会让那人睡在太史阑身边,哪怕只有短暂的时辰,他心中也依旧不快。
那人却在离床边一步的地方停住了,他呼吸清清浅浅,一动不动,似乎在聆听什么。
邰世涛暗暗心惊,绷紧了身体,握住了刀。随即他听见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轻轻道:“你来了。”
“……?”
“又受伤了?”那人声音里有怜惜的味道,鼻子似乎嗅了嗅,“我闻见有血腥气。”
邰世涛这才恍然为什么露馅,太史阑在昏迷中,不能控制呼吸,重伤虚弱者呼吸不稳,另外她伤口未愈,虽然重重包扎,但自然还是有血腥气。
这个人的听力和嗅觉,都很灵敏。
一双手忽然伸了过来,那人道:“你……”
邰世涛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腕,那人一怔,身子一僵,邰世涛一抬头,正看见那人面容。
很瘦,微微苍白,一双眼睛显得很大,目光直直地投在墙壁上,没有焦距,也没有情绪。
邰世涛忽然明白……他是瞎子!
“桃儿……”那人僵硬在那里,没有挣扎也没有恐惧,声音反而更柔软,“你放松些……是我……是我……”
他声音着实好听,丝绸般的质感,却又微微带点清冷,让人想起白雪地上,柔柔覆下淡绿色的锦缎,逶迤了一地,优美而舒适。
听见这样的声音,再绷紧的人,心情也会自然放松。
面前竟然是这样一个人,邰世涛一时有些失措,他可以毫不犹豫杀死任何敌人,却难以对这样苍白瘦弱,却一眼能看出善良的无辜男子下手。
一只手轻轻伸过来,搭上邰世涛的手背,做了个拉开的动作。
太史阑的手。
不知何时她已经醒了,有点疲倦地注视着两人,对邰世涛做了个“放开”的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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