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世涛苦笑一声。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想必你自己不好意思说,我代你说吧。”容榕眨眨眼睛,“你是让我配合你,咱们……咱们做出那个样子来,然后骗纪连城进来,然后……杀了他?”
邰世涛心喜她的聪慧,点点头。
“可是我想知道,你明明是个好人,为什么会成为纪连城这种人的亲信?”
邰世涛犹豫了一下,对着她清澈的眼睛,终于说了实话,“我是特地到他身边的,我最初的计划,是慢慢取得他的信任,直到拿到天纪军更多的权柄,不过现在……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今天就算杀了他,可是我们还在海鲨的船上,四面还是茫茫大海,要怎么逃?”
她说的正是邰世涛担心的,他皱着眉,“只能想办法抢一条救生船。”
“你也知道杀他不是上策,可是为了我的安全你只能杀他。”容榕摇摇头,“我们来另外商量个办法吧……”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纪连城在门外站了有一会,一开始隐约听见窃窃私语声,但声音太模糊,根本听不清,随即又是一片安静,他心中有点焦躁,忍不住又移步到窗边,还没走过去,忽然“啪”一声,一件外袍掷到了窗上,随即舱房内清晰地响起一声娇嗔,“哎呀,你……”
纪连城一眼看见那袍子是邰世涛的,心中大喜——得手了!有心要进去,却还没得到邰世涛的暗号,心想这事也不用太急,早进去只怕人家还没入港,平白坏了气氛,既然是邰世涛去办这事,让他先尝点甜头也不错,女孩子懂点人事,玩起来才有意思嘛……
他站在窗边,盯着那袍子,袍子将窗户完全遮住,里头一丝一毫也瞧不见,隐约里头吃吃地笑,声音娇嫩婉转,隐约还有邰世涛低低的声气,男声女声都暧昧含糊,交织在一起,在黑暗的舱房里醇酒般流淌,他听得心痒难熬,小腹一抽一抽,心想这听壁角,真真也能听出几分销魂的滋味的……
那些暧昧而含糊的声音忽有忽无,他听上了瘾,忍不住又想瞧瞧,拔刀去撬窗缝,蓦然“啪”一声,又一件衣服掷了过来,撞在窗上落地,隐约听见里头容榕吃吃地笑,“坏人……你是个坏人……”呢哝柔软,水波一般荡漾。
纪连城停住手,开始呼哧呼哧喘气。
里头,黑暗的舱房,邰世涛穿着亵衣,远远坐在舱房的那头,嘴里胡乱哼哼唧唧,脸上满是尴尬为难,脸颊早已成了大红布。
容榕坐在床的那一头,低低地哼着小曲儿,她唱的是南调,曲调销魂柔曼,听来便如女子呻吟,她脸也是红的,时不时瞟一眼邰世涛,看他那坐立不安样儿,眼底便时不时掠过一抹笑意。
邰世涛紧张地坐着,眼观鼻鼻观心,他从未想过此生会有这样的境遇——船舱,黑暗,似陌生似熟悉的少女,一场默契的戏,还有那一曲天南采莲调。
依稀这调子幼时也听过,是他的奶娘唱过,他亲生母亲是个姨娘,姨娘早逝,他认在无子的主母膝下,那奶娘是夫人给他找来的,南方人,温柔善良,他在她的怀抱中长大,多少日夜,听她的采莲调入眠,在梦里,依稀也似行船于江南水乡,金波滟滟,白鸟喈喈,雨丝风片,菡萏芳丛……
多年后,在这一片寂寞的海上,他再次听见梦中的声音,而对面的少女,含笑的明亮的眼波,似春风燕双剪,掠过心头柳枝……
他想他不能忘记这一幕这一歌,却又不愿意自己记住,人生里很多的美和好,记着反而是对日后枯寂的折磨,还不如忘却。
容榕哼着歌,瞄着他神色,脸色渐渐有些复杂,她敏感地觉察到邰世涛的心虚不宁……或者,他此刻心事太重吧。
两人虽然隔得远,却并没有完全闲着,邰世涛哼了几声,背过身去,容榕自己在忙忙碌碌准备着什么。
两人哼了一阵,算着纪连城此刻应当欲火难熬,再不开门就得撞进来了,容榕给邰世涛打个眼色,示意准备好了,随即笑道:“邰郎……这板壁好薄的……我怕……怕……给人听见……”
“那你说怎么着……”邰世涛问。
“咱们……咱们下海去吧?我是在海边长大的……水里就像我的床……”容榕声音越说越低,吐字却很清晰,好让门边的人能听见,“邰郎,你在北方长大,不想试试……试试这滋味么……大海的水,最温柔了,像绸子一样……”
门边纪连城呼吸急促,眼睛发亮——水里!在水里!好奇妙的法子!他怎么没想到?这这……这该是怎样一种销魂的滋味?和一个健美美丽的少女在水里……以天为被以海为床……普天之下,谁有这样奇妙的经历?
这样奇妙的法子,不正合了海鲨的“剑走偏锋”?这么一来,也不用玩什么奇奇怪怪的花招,只需要临海翻腾这么一阵,自己一定可以痼疾全去,雄风大振!
他急得抓耳挠腮,耳听邰世涛还在犹豫,说什么海水凉之类的话,恨不得一脚踹开门,冲进去拎着邰世涛耳朵逼他答应。
这种五月天气,又是在南方,海水哪里还凉!
好在邰世涛吞吞吐吐半晌,还是答应了,却道:“船上人多,咱们不要一起走,我先走,你后来,把脸蒙上,免得给人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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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容榕软声答应,又关照说,“带一根结实的绸带,到时候绑在舷梯上,以免真的冲到海里去了……”
邰世涛答应着,闪身出来,对等在门口急不可耐的纪连城做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悄悄过来。
纪连城心花怒放,走上船尾,那里有个可以下海的舷梯。
半道上他遇见海鲨,老家伙在船头抽烟,诧异地问他:“少帅,你这是……”
“玩点新花样……”纪连城笑着脱衣,又嫌他碍眼,影响自己的兴趣,“老爷子早点去休息吧。”
海鲨看他一眼,忍不住提醒他,“少帅,邰小哥虽是你的亲信,但那女子可来历不明……”
“我亲耳听着呢,没错的。”纪连城摇头一笑,“再说老爷子你也看得出,那女子不会武功,能翻出什么浪来?”
“渔家女,在海里可是蛟龙……”海鲨犹有顾虑。
纪连城想想也是,他生性多疑,虽然此时欲火冲昏头脑,也没完全忘记警惕,便道:“我让世涛守在附近,老爷子你也安排人遥遥看着,只别靠得太近便是。”
海鲨瞟他一眼,应了,又给了他一条弹力极好的牛皮绳索,又命船放缓行进速度,把一条小船放下去栓在大船边备用,才揣着烟袋慢悠悠离开。
纪连城下了水,为防容榕看清他的脸,特意选了个船身阴影处等着。
过了一会,他果然看见容榕轻快地顺着舷梯下来,穿一身薄薄的丝衣,赤着脚,纪连城看她身上衣着单薄,根本不可能携带武器,顿时放下了心。
月色溶溶,溶溶月色下的容榕,身姿轻盈,周身轮廓被月光照得透亮,纪连城在暗处仰头瞧着,觉得似瞧见偷下凡间戏水的月下精灵。
容榕在最后一级舷梯上入水,姿态灵巧无声,水面上只溅开小小的水花,她似一条银鱼,滑入湛蓝的海中。
看见这样的水性,纪连城对她渔家女的身份更无怀疑。
其实容榕擅长的只有水性而已,她自幼养在家中,不能出去,玩乐的东西实在有限,十岁那年容楚便给她造了个池子,让她自己戏水,由此她学了一身好水性。
船慢得似乎没有在移动,身边水波涌动,容榕已经悄无声息地游了过来,纪连城瞧见远远的,邰世涛在最上面一层守望。
他唇角绽开一抹得意的笑,伸手接了容榕,另一只手便老实不客气去剥她衣服。
容榕羞涩地一笑,水下的另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拨开了脚踝上的一块肌肤。
仔细看那却不是肌肤,是一层伪造的皮,看上去和真的一样。
容榕出身国公府,府中有容楚一手调教的,网罗极多奇人的龙魂卫,这么多年她深居简出,相处最多的就是府中的人,自然早把江湖中的一套套把戏听了个烂熟,这次出门,自然也是有备而来,看似身无长物,其实早已周身披挂。
她掀开那层皮,抽出几根细针,夹在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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