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快!”感觉到底下的水流不仅仅是快,还似乎有一种吸力,太史阑喊声也不禁加快,是遇到漩涡了吗?这又不是海上,哪来的漩涡?
容楚忽然起身,掠上桶沿,向前远远看了一眼,脸色也变了。
“好像到了边境北墨山,这地形……水流是向下的!断层!瀑布!”
太史阑唰一下从桶中站起,抱住景泰蓝就要往外爬。
哪怕此刻落在水里,也比在桶中落下悬崖粉身碎骨来得强。
“那边有道山涧!”容楚忽然道。
太史阑好容易才看见,在几株乱藤中间,露出窄窄的一点山体缝隙,四面崖石嶙峋,底下隐约一点山石,山石上方有一株突出的老松。
但位置离这里很远,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确定那里可不可以爬上去,底下那点隐约的山石,连一个人都站不住。
“不行,站不下!”
“必须试试,万一是下半截淹在水下呢?”
瀑布已经接近,轰鸣的水声盖住人声,对话要扯破喉咙喊,这一日一夜,太史阑的耳朵几乎都被这种声音灌满,她怀疑脱险后耳朵要聋一半。
水流之急无法形容,卷着碎石断枝和各种漂浮物,滚滚从桶边过,景泰蓝此刻清醒了些,扒着桶边,一眼看见前方不远的巨大虚空,迷迷糊糊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猫似的。
然后他眼睛更圆了——因为他飞了起来。
容楚再次破水而出,带着两人飞身而起,这回他的纵起更加艰难,因为他还拎着桶。
不敢弃桶,是怕到了那里,真的底下没有山石,那还得想办法把桶给栓在山崖边。
这一起身,又在一日夜漂流之后,更加艰难,容楚的身形却依旧从容潇洒,瀑布之前水流参差,溅起大片碎玉乱琼,他横穿而过,脚底烟云。
几番纵落,逆流而上,已经快到山崖边,忽然太史阑心中一跳,觉得风声有异,一转头,正看见斜侧的一座山崖上,有块悬浮的大石被突增的激流连番冲撞,终于从山体剥离,顺着水流一路向下,溅开一片片巨大的水花。
这处地形如梯,一级一级向下,直至最后一个戛然而止,每层落差都不算小,导致巨石落下的时候,一层层地碰撞,石片层层溅开,也不知道和哪块巨石相撞,忽然砰一声巨响,几块中等大小的石头飞射四溅。
其中一块砰一声撞到了桶身,哗啦一下,桶身下半截和桶底粉碎。
太史阑在桶身被撞那一刻,一把抓住景泰蓝——桶底已碎,要掉一起掉!
啪又一声巨响,眼前木屑纷飞,一只雪白的手掌探了进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
水花乱溅乱石呼啸光影纷飞,四面混乱迷离,迷离的景象里,太史阑清晰地看见,容楚在半空大转身,飞凤般向山崖而去的身形,诡异地弹成一个人体几乎不可能达到的弧度,那样的折叠,让她担心他的腰会不会折断,然而这还没完,在那样的折叠和悬空之中,他还能稍微挪了挪身体,只是这么一挪,太史阑清晰地听见他腰间发出“喀”的一声。
然而也正是这几乎违背人体生理能力的一挪,使容楚间不容发地闪开了两道夹击而来的乱石,两道石头咻咻擦他腰部而过,在水面上滑出长长一道白痕,容楚头下脚上,身子弹开,手闪电般一抄一甩,太史阑和景泰蓝瞬间连桶被甩出。
砰一声桶撞上一块飞石,正好将残余部分撞碎,还不伤桶内两人分毫,撞击的作用力令太史阑和景泰蓝飞了出去,正落向那处山石。
这分明就是容楚精妙的计算了,百忙中太史阑转头一看,容楚飞身而起,足尖在她脚尖一点,身子已经越过了她,抢先落在了山石上。
这一落,他全力出手依旧从容的脸色,似乎又有变化,一抬头,太史阑和景泰蓝已经落向了他。
容楚一手接住太史阑,往怀里一揉,一手从她怀里夺过景泰蓝,扬手往斜上方一抛。
他这一抛的时候,太史阑再次清晰地听见那声腰骨发出的“喀”声。
砰一下,景泰蓝准准落在那株老松上,老松晃了两晃,便稳稳托住了他,景泰蓝两眼发直地揪着松针,一颗小心脏悠悠起伏了两下,确定安全后才吁出一口长气,拍拍小胸脯,一眼看见旁边有不少松子,小心翼翼地采了一颗,捧在手里,呵呵笑了笑。
小子一日夜间屡经生死之险,一开始还惊慌哭泣,现在已经学会苦中作乐了。
太史阑看见容楚抛出景泰蓝,一惊之下险些跳出,随即明白他要做什么,再看景泰蓝确实安全,也吁出一口长气——不得不说容楚的反应和应变能力超卓,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竟然将什么都计算好了,连老松树可以让景泰蓝存身,不必再占山崖下这点地方,但又不足够太史阑爬上去,都算得精准。
脚下水波一簇簇过,容楚靠在山崖上,将她紧紧抱着,太史阑一低头,才发现祈祷没有成功,这一点山石底下根本没有大片的实地,顶多只够一人站立,难怪容楚要将她抱着。
再抬头,倒发现件好事,上方不远就有突出的山石,以容楚的轻功,完全可以跃上去,再以树藤为绳,将她们也给拽上去,一步步地就可以上山顶,正式脱险。
太史阑微侧头,看着容楚,这么明白的事,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想不到。
她忘记自己正紧紧靠着容楚,这一侧头,自然将脸颊和半边嘴唇凑到了容楚身边,容楚正靠着崖壁,嘶嘶地吸着气,忽然脸颊一软一凉,一睁眼,她的唇就在眼下。
他立刻毫不客气地……
咬下去。
当真是咬。
齿尖触及薄薄微红的唇,带点恼怒的力度和小小的任性,他的上下齿之间,微微卷进去她一点红唇,一紧,一松,再一紧,弹跳出来回的韵律,像在玩笑,又像在挑逗。
她唇上微痛,却又恰到好处地被控制得不太痛,只是这样被咬着,进不得退不得,以她的性子,是哪怕被扯成三瓣嘴也要夺回嘴唇主动权的,偏偏他不仅是玩弄人心高手,也是玩弄情调的高手,像看穿她的每一步举动,她要扯,他就松,她一怔,他就又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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