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不胜寒。
没有朋友的人是最孤单的。
尤其是站在杨军这个高度的人更是没几个是真心的朋友。
站的越高,人越是孤单。
要是再没有朋友,人站的再高又有什么意义呢。
杨军身居高位,本就交不到几个知心的朋友,所以,他非常在乎王二娃这个生死兄弟,这么多年,他一直十分小心的经营这段关系。
他和王二娃可不是普通的兄弟关系,他们的关系早已超越了生死,到达了另一个升华的地步,这么多年来,两人在打打闹闹中一路坎坷走过来,本来亲密的关系越走越铁,两人关系非常好,甚至到了能为对方付出一切的地步。
杨军拿王二娃当兄弟待,他的事就是杨军的事,以至于杨军才插手他和琳达感情的事。
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王二娃,琳达身份特殊,决不能让他们两个结婚,只要不结婚,随便他们怎么着都行。
所以,对于王二娃把琳达偷偷从国外接回来一事,杨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是喝酒的时候王二娃说破,杨军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提这事。
第二天早上,杨军拖着沉重的双腿懒洋洋的回家。
昨晚上,两人很疯狂,连干了五瓶白酒,差点没把肠子吐出来,要不是及时醒过来,说不定保卫员早就把他们送去医院了。
「杨叔,今天还出不出门?」
路上,碰上了孙招财打招呼。
这货大冬天的光着个膀子,下身只穿个大裤头,穿着拖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刚从外面买早点回来,手里还拎着一捆油条,嘴上全是油渍。
杨军见状,忍不住的翻了翻白眼。
「滚!」
孙招财一听,非但不生气,反而非常高兴,一蹦一跳的。
「得嘞,那我今天就在家陪媳妇,就不过去了哈。」
杨军这幅样子,很显然待会儿要回去补觉的,只要杨军不出门,他们这些保卫员就自由安排。
「折腾媳妇的时候避着点孩子。」
看着这货嘴巴咧到耳根后,杨军忍不住提醒道。
「这个不用您操心,待会儿我把孩子全打发出去。」
孙招财一边往家的方向跑,一边大声道,搞得整个小区的人都能听见。
杨军见状,摇了摇头,笑了。
这货一辈子就三个爱好,吃东西、打孩子、折磨媳妇,也没其他爱好了。
杨军背着手回家,刚转过墙角,差点撞死一个人。
杨军定睛一看,原来是伊秋水。
「大白天的,咱这儿干什么,吓死个人。」杨军捂住胸脯,装作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伊秋水背着双手,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让招财在家折磨媳妇,你打算在家干什么?」
杨军闻言,连连摆手:「你放心,我没那么变态的爱好,咱们都是文明人,军子洞口不动手。」
「呸,谁跟你是文明人,我看你是怂了吧?」伊秋水咯咯笑道。
杨军闻言,脸色一黑。
男人最讨厌别人说不行的。
「臭娘们,谁怂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军子洞口不动手。」
「明明是动手不动口……」
伊秋水刚说完,就脸色一红,立马小粉拳疯魔乱舞。
「你要死啊,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嘿嘿,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投降输一半。」杨军笑道。
「谁投降谁就是孙子,今天我不去上班了,在家舍命陪君子。
」
伊秋水绕到他身后,一个蹦跳骑在杨军背上。
「谁要是怂岁谁就是孙子。」
随后,两人嘻嘻哈哈的回到老宅子。
把大门反锁,准备回后院一较长短,,突然电话铃响了。
伊秋水皱了皱眉,然后不情愿的从杨军身上下来去接电话,。
等她从书房回来的时候,脸色变得特别难看。
「老公,出事了……」
……
半个小时后,杨军和伊秋水来到了军属大院。
车子停在郭草地原先住的家门口。
远远看去,门口全是缟素,院子院外都是一片白色的海洋。
伊秋水香腮含泪,踉跄的走了进去。
孙招娣和丁二柱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杨军叹息一声,跟在后面。
一进客厅的门,一副硕大的黑白照片映入眼帘。
上面一个年轻略显成熟的年轻人面孔显得那么的熟悉,一副小眼睛聚精有神,嘴角微微隆起,似笑非笑的看着前方。
杨军也没想到,郭天明年纪轻轻的挂在了墙上。
就在前天,他还和杨军通过电话,没想到就这么只搁了两天,两人就天人永隔了。
客厅供桌那里跪着几个瘦小的身影,郭天明四个孩子披着麻衣跪在那里嚎啕大哭,丁秋楠脸色煞白,像是失了魂似的一动不动坐在那里,至于郭伯母却则脸色麻木,眼睛无神的抱着郭天明的遗像一动不动。
「伯母!」
伊秋水一声痛哭,扑倒在郭伯母的怀里。
郭伯母听见叫声,微微有了点知觉,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伊秋水一眼。
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泪止不住的顺着脸蛋流了下来。
「我可怜的孩子。」
郭伯母痛苦的叫了一声,然后整个人紧紧地搂着伊秋水痛哭起来。
杨军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过去,而是径直出了客厅。
院子里外全是人,他们都是郭家的亲朋好友,也有的是郭草地以前的同事。
出了这种事,他们都过来看望和帮忙。
「军子哥。」
杨军刚点上一支烟,就听见有人叫他。
回头一看,原来是钟跃民。
此刻的钟跃民两眼通红,一脸悲戚的看着杨军。
自从王国正死后,钟跃民就改换门庭和郭天明一起混,这两年听说在港城混得不错,还买了好几套大别墅,听说身家已经过亿。
看见钟跃民,杨军沉着脸道:「跟我来。」
说完,杨军带着钟跃民绕过房屋,来到后院的花园。
这里没人,只有他们两个。
刚站好,杨军直接一巴掌抽在钟跃民脸上。
「你就是这么保护天明的?」
当初,钟跃民跟着郭天明混的时候,杨军就交代过他,跟他混可以,但是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跟他沟通。
起初刚开始的时候,钟跃民还时常给他打电话汇报郭天明在港城的一举一动,后来随着时间越长,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少,到后来,就彻底没了音信。
「军子哥,是我对不起您,我没能保护好天明,您惩罚我吧。」
说完,钟跃民泪流满面,然后直接跪在杨军跟前。
杨军一脚把他踹飞。
「我惩罚你有什么用,天明就能活过来了吗?」
「对不起,军子哥,都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天明,你打死我吧。」
钟跃民越是求饶,杨军越踢的厉害。
郭天明没了,他怎么向郭伯伯交代?
郭伯伯临死前一再叮嘱他,让他保护好郭天明,可郭伯伯走了还没两年,郭天明也跟着去了。
杨军对不起郭伯伯,没能替他照顾好郭天明,他将来没脸见郭伯伯啊。
「你怎么不去死?」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
杨军一边踹一边骂。
他把心中的怒火全撒在钟跃民身上。
踢打了有十分钟的样子,杨军终于累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
钟跃民鼻青脸肿的蜷缩在地上,一脸痛苦的看着杨军。
「说说吧,天明是怎么死的?」
杨军抽了两口烟,淡淡的问道。
发泄完后,他变得冷静下来。
现在就算把钟跃民打死,郭天明也活不过来了。
现在要做的不是追究责任,而是想着给郭天明报仇。
钟跃民痛苦的呻吟一声,然后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他先是用袖子蹭去鼻尖的血渍,然后说道:「军子哥,说句您不爱听的话,其实,天明的死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他自己。」
「嗯?」杨军有些愤怒的看着他。
钟跃民见状,以为杨军又要打他,吓得连忙抬手护住了头。
好半晌,见杨军没动静,这才放下手。
「军子哥,按理说我不该这么说天明的,可是……他做得那些事我们都看不下去了,他能有今天的下场,可以说是他咎由自取。」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军吼道。
钟跃民吓了一跳,不敢耽误,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接着道,
「这两年,天明膨胀了,仗着手里有钱到处的花天酒地,起初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在歌舞厅和会所玩,后来那里已经满足不了他,他就开始四处的物色年轻漂亮的姑娘,甚至还成立了一家影视公司,专门找那些年轻漂亮的女明星,只要被他看上的,就直接被带回去玩,玩腻了就扔,然后再物色。」
「他这么玩也就罢了,大不了时候多给点钱就是,可是……可是到后来他开始虐待那些女孩,鞭子、手铐、制服什么的,折磨的越狠他越高兴……」
「其中……还有几个女孩被折磨的不行送去医院,他们家里也来闹过,都是花钱解决的。」
「这不,有一个女孩被折磨的实在受不了了,反抗的时候一失手就把天明弄死了……」
「军子哥,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不是我没有尽到保护的自责,实在是天明做那事的时候不让我们在场啊。」钟跃民苦着脸道。
听完钟跃民的叙述,杨军明白了郭天明死的过程和原因。
钟跃民说得没错,郭天明的死怨不得别人,完全是咎由自取。
郭天明最终还是死在了女人身上。
对于他的死,杨军感到意外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你玩就玩吧,搞得那么变态干什么?
男人可以渣,可以不给钱,可以不要脸,但是没你这么折磨人的。
这不,玩过火了吧,小命玩没了吧?
所以说,人不是有了钱就可以张狂的。
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可以胡来,你都把人快折磨死了,人家能不反抗吗?
听完郭天明的死因后,杨军反而没了原先那种要为郭天明报仇的心思了。
人可以自私,但是不能不讲理吧。
说句不中听的话,他要是那个女的
,他肯定也会弄死郭天明的。
见杨军抽着闷烟不说话,钟跃民接着道,
「那女孩已经因杀人被带走了,军子哥,您看我要不要跟那边打个招呼?」
杨军一听,疼的一下火起。
起身就踹,钟跃民再一次被踹的四腿朝天。
「人家都已经够可怜的了,你还要把人家往死里逼,你还是人吗?」
杨军连踹带腿,钟跃民不停地翻滚嚎叫。
「都是你们这帮人把天明带坏的,你们要是劝他,他能这下场吗?」
「你还有脸说你已经尽力了,你就是这么尽力的?」
钟跃民不敢顶嘴,只能死死地抱着头。
踢了一会儿,杨军踢累了。
气喘吁吁道:「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后面的事不许再胡乱插手。」
「现在做重要的,就是处理天明的后事,听到没有?」
「知道了,军子哥。」
钟跃民红着眼道。
杨军那是真下狠手啊,他现在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似的,疼痛难忍。
杨军说完,不再搭理他,然后直接去了前面。
回到前院,他先是跟郭草地以前的老战友老同事他们聊了一会。
其实,大家都知道了郭天明的死因,所以他们自觉的没谈郭天明死因这件事,而是商量如何办理后事。
郭天明这种死法,可以说是最耻辱的死法,老郭家的脸都被丢尽了,郭草地英明一辈子了,怎么有这么个混蛋玩意的儿子,死了死了还背上这么个名声,大家都在为郭草地感到悲哀。
只是,大家碍于多年邻居的面子,闭口不提这件事。
杨军和几个老前辈坐在一起商量着郭天明的后事。
很多老前辈建议郭天明的后事抓紧办,尽量减少这种负面的影响。
杨军觉得他们说得有理,索性就把下葬的日子定在第二天。
郭天明的死多多少少也影响到他,毕竟是他杨军的小舅子,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脸上也无光。
郭天明一死,郭家就只剩下女人和孩子,他的后事也就只能杨军做主了。
商量过后,决定明天就火化下葬,尽量减少这事对杨郭两家的影响。
商量完了之后,杨军就把这事交给钟跃民去办,他则来到了灵堂。
此刻,灵堂里只有丁秋楠和郭天明四个孩子,他们还跪在那儿守灵,倒是没见到郭伯母和伊秋水的身影。
杨军微微站了一下,然后直奔二楼。
在二楼的卧室里,杨军果然看见了伊秋水和郭伯母。
不过郭伯母现在精神状态特别不好,此刻正斜躺在床上,两眼无神,脸上挂着两行清泪,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伊秋水则坐在床头陪着她。
他们说都不说话,就这么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杨军进去之后,伊秋水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哭泣。
杨军见状,知道此时谈天明后世的事肯定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是这事又不能不谈,因为任何时候谈这事都不是好时机。
丈夫没了,现在儿子也没了,郭伯母心灵上的打击可想而知。
杨军叹了一口气,还是把郭天明的后事说给她听。
郭伯母听完后,突然嚎啕大哭,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哭了半晌,才稳定情绪。
「军儿,伯母的命苦啊。」
说完,再次抱着伊秋水大哭。
杨军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郭伯母,我知道您现在心里难过,可是该办的事还是
要办的,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就来操办天明的后事吧?」
郭伯母哭了一会,无力地挥了挥手:「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要事事问啊。」
「好,那我就这么办了。」
杨军叹了一口气,准备出去。
「军儿。」
杨军回头:「郭伯母,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郭伯母脸上挂着泪水:「那个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杨军闻言一凛。
以为郭伯母想要给郭天明报仇,顿时心中感到不妙。
「那女孩现在已经被带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剩下的话杨军没有说出来,相信郭伯母知道什么后果。
不管什么原因杀了人,现在出了人命,那女孩肯定不能全身而退的。
「军儿,我不是那个意思。」郭伯母摇了摇头。
「那您是?」
郭伯母流着眼泪道:「天明的死,我不怪她,她也是苦命的孩子,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帮帮那女孩,尽量别让他遭罪。」
杨军闻言,心底莫名的感动了一下。
他没想到郭伯母会这么大度,不仅没有为儿子报仇,反而替杀人凶手求情。
换做别人,肯定没那么大的心胸。
「郭伯母,我知道怎么做了。」
杨军说完,给他鞠了一躬:「那替那个女孩谢谢您。」
郭伯母闻言,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两眼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她内心是非常痛苦的。
她心疼儿子,也想给儿子报仇,可她最终没有丧失理智,还是决定帮那女孩一把。
杨军见状,也是唏嘘不已。
认识郭伯母这么长时间,一直以为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妇女,也是一个护犊子的母亲,到今天,他才知道,郭伯母远比他想象的要伟大。
没有选择为儿子报仇反而出手帮助杀害儿子的凶手,换做别人,恐怕很难做得到吧。
杨军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下楼去了。
郭天明在家里只停留了一天,第二天就下地了。
杨军在郊区给他买了一块五亩的墓地,那里有山有水,风景非常不错。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方富豪,后事不能太寒酸。
下葬后,杨军还让人把整块墓地重修装修了一下,并且按照阳宅的标准修建墓地,而且还专门雇人照看墓地。
可是事后做的再好,也换不来郭天明的命。
他的墓地看上去非常豪华,甚至比他老子郭草地的墓地还要大。
可是那能怎样呢?
一个埋在了八宝山,一个埋在了不知名的小山窝窝,一个受后人敬仰,一个死后还被人戳脊梁骨,两者的待遇相差较大,不可谓不让人唏嘘。
路,是自己选的,走什么样的路,和别人没有关系。
郭天明这一生的路走完了,却给人留下茶余饭后的谈资,可谓是臭名远扬。
没办法,路是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
三天后,杨军被郭伯母的一个电话叫过去了。
这次伊秋水没有跟着,是郭伯母电话中特别交代的。
来到军属大院郭草地家。
家里冷清清的,就郭伯母一个人在家,儿媳妇丁秋楠和几个孩子不在家。
「军儿坐吧。」
郭伯母神情萧然,鬓间多了几缕白发,整个人一下子想老了十几岁。
不过,她今天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还特意打扮了一下,虽然化过妆,但是还能看得出淡淡的忧愁。
「郭伯母。」
杨军叫了一声,然后在她边上的位置坐下。
「郭伯母,您要节哀。」
「天明虽然不在了,但是还有秋楠和几个孩子,你可千万不能倒啊。」
郭伯母闻言,淡然笑了一下。
「军儿,你不用劝我,郭伯母不会想不开的,你就放心吧。」
她越是这么说,杨军就越担心。
面对丧子之痛,没有哪一个母亲能做到这么淡然的。
他还是有点担心郭伯母。
「郭伯母,您今天叫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啊?」
杨军道:「哦,你放心,港城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已经给那个女孩请了最好的律师,相信她要不了几年就会出来的。」
郭伯母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笑道:「你这么做,我就放心了。」
「不过,今天叫你来,不是为这事。」
说到这儿,郭伯母突然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痛苦和为难的神色。
好半晌,才下定决心道:「我想见见你郭伯父的那些女人和孩子。」
「郭伯母,这……」
看着杨军犹豫的神色,郭伯母笑道:「别告诉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听你那些搪塞之言。」
「我和你郭伯伯过了一辈子,也最了解他的为人,他临终的时候,肯定把这事托付给你了。」
杨军闻言,犹豫了一下。
「郭伯母,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郭伯父临终时候有遗言,他说这辈子已经很对不起您了,他不想再给您伤口上撒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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