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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神棍9
    坪乡,鄞州内排名前五的富饶县城,早在十年前,就完成了新农村的整合工作,原本私建的民宅被推翻,修建成了一批批同样面积,同样规格的小楼房,除了保留一部分农田外,剩下多余的田地被用于招商引资,很多村民都拥有这些集资工厂的股份,大伙儿的日子也越发蒸蒸日上,几乎每家每户的小院都停着小汽车,一些家境富裕些的,甚至停着两三辆上档次的小轿车。

    生活水平上去了,大伙儿自然也不能亏待自己的祖先,这些年在坪乡,兴修祖坟的事儿也越来越常见了。

    当年的一些土葬坟墓都被孝顺的子孙们迁移到了更为规整的公墓里,在扫墓的时候,时常都能够看到一整片都是一个姓氏的墓碑,这也方便后世子孙拜祭。

    临山公墓是坪乡最大的公墓,据传当初有个大老板为自己的祖先迁坟,特地请了大师前来勘测,考察了坪乡乃至周边所有的大型公墓,那位大师说临山这一片风水好,前有活水环绕,后有林荫庇护,是福泽后人的好地方,从那以后,临山公墓的墓地价格逐年飙涨,除了最早就在这儿定下墓地的幸运儿,之后能在这儿入葬的,基本上都是坪乡这儿的有钱人家。

    不过再好的地方那也是公墓,除了类似清明之类祭拜祖先的节日,也就亡人死忌的日子,公墓会来零星几个人,但也不会待太长时间。

    至于到了晚上,除了守墓人,更是半点人气都没有,端是阴森恐怖。

    这天公墓恰好有人下葬,只是死者的亲戚似乎不多,没什么敲锣打鼓吹号的声音,许多家属甚至只围观到死者下葬后就离开了,唯独对方的老伴坐在墓碑旁哭了良久,直到最后一班离开公墓的班车要开了,这才三步一回头地离开。

    按理从这以后公墓也该安静下来了,可恰恰相反,就在最后一班班车离开后的半个小时,公墓又来了两带着口罩,行踪有些诡秘的男人。

    “这个点应该没人了吧?”

    一个体型偏瘦的夹克男朝同伴问道。

    “当然没人了,除了守墓的,谁大半夜还在这鬼地方待着啊。”

    高胖的男人环顾了四周,打了个哆嗦,一边将自己的衣领竖起来挡风,一边不耐烦地安慰自己的同伴。

    “这什么鬼天气啊,都五月份了,晚上还这么阴,早知道我就该把冬天的棉袄带过来了。”

    高胖男人吐槽了一句,似乎是认可对方的这番话,穿着皮夹克的瘦小男人也不禁缩起了脖子,将手揣到了皮夹克的口袋中。

    这个瘦小的夹克男外号小三毛,因为他发量稀疏,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外号,至于那个高胖的男人外号壮子,这俩人并不算特别熟,是通过狐朋狗友的饭局认识的。

    今天他们之所以会一块出现在公墓,纯粹只是因为喝酒的时候,从喝醉的朋友口中听来的一条发财之道,那就是盗墓。

    当然,他们口中的盗墓远没有摸金校尉来的高级,这些没有正经职业,光想着用歪门邪道发财的混子口中的盗墓,就是去公墓里偷盗死者的陪葬品。

    几十年前起就没有土葬的说法了,可陪葬的风俗却一直流传了下来,很多人都习惯在骨灰盒边上放一些死者生前的爱物,比如衣服鞋袜,比如手机手表之类的物品,一些有钱的人家,甚至会将死者生前佩戴的金银饰品放入骨灰盒中。

    而这些人,就是靠偷窃陪葬品维生的。

    小三毛和壮子也是从朋友口中听到的这条发财之道,眼瞅着他们那朋友都靠这本事开上了小摩托,两个贫困潦倒的混子,不由有些心动了,然后俩人一拍即合,准备从临山公墓这个出了名的有钱人的公墓下手。

    本来他们和那个朋友说好了,让他带着他们先搞上几票,让他们也能适应一下这份工作,可从半个月前,他们那个朋友就彻底人间蒸发了,打他电话,去他家找他都见不到他这个人,俩人怀疑是对方不想将这门挣钱的手艺教给他俩,于是他们干脆自力更生。

    不就是偷死人的东西吗,难道那个死人还能够报警抓他们?

    酒壮怂人胆,在出发之前,俩人一人干了两瓶小白干,这会儿借着酒劲,也没那么害怕了。

    “对了,这公墓不是有一个瘸腿老头守着吗,对方会不会发现咱们啊?”

    小三毛紧跟着壮子,看着那乌压压一片的墓碑,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毛。

    “怕什么,他一个瘸腿老头,还敢动咱们不成,再说了,现在都几点了,就临山现在这鬼天气,恐怕那老头早就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睡着了吧。”

    壮子瞪了小三毛一眼,嫌弃对方的胆子不够大,做事拖泥带水的不利落,这次要是真的能够找到宝贝,下次就不带这拖油瓶来了,省的到时候找到好东西还得分给他一份。

    “哦!”

    小三毛应了一声,似乎也是觉得壮子的话有道理。

    只是氛围太安静,这一片甚至都听不到什么青蛙蝉鸣声,小三毛还是想要说说话,缓解一些这安静的气氛。

    “壮子哥,咱们今天真的要盗那老太太的坟吗?她家那么穷,穷到都要讹人了,怎么可能会有好宝贝陪葬呢?”

    小三毛好奇地问道,这一片公墓他们已经踩点很久了,一直都没有下定决心来盗坟,只是白天的时候壮子忽然通知了他,说是今天晚上要来盗坟,盗的还是之前本地新闻上出现过的那个讹人的老太太的坟墓,这让小三毛十分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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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三毛口中的那个讹人老太太在本地还是小有名气的,有段时间,本地的新闻媒体播报的都是有关这个老太太的新闻,甚至在网络上也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坪乡一中高二的学生徐博骑着自行车去上学,在穿过一条小弄堂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跌倒的老太太,出于好心,他将这个老太太送到了医院进行救治。

    检查结果出来了,老太太因为摔倒的缘故盆骨碎裂,小腿骨折,手肘部分擦伤,如果治疗的话,起码得花八九万,加上老太太年纪大了,之后各种营养补充,以及请看护的费用,或许还得再加上几万块钱。

    这并不是一个小数目,至少对于受伤的刘亚南来说是一个天价般的数字了。

    刘亚南的家庭条件并不好,她和丈夫都是九十年代的下岗工人,生有一个女儿,却也因为一场重病离开了他们,夫妻俩所有的存款加上他们的房产都在女儿重病之时为了给她看病花的精光,现在夫妻俩租房居住,唯一称得上他们最大财富的,也就是两块尚未使用的墓地,也就是这些年被炒到近十万一块的临山墓地。

    只是这两块墓地夫妻俩是怎么都不愿意卖的,因为这是当初墓地价格不高的时候夫妻俩买下来的,一家三口的墓都在那儿,现在独女已经葬在了临山公墓里,为了死后能够和女儿相伴,夫妻俩也不愿意将这墓地卖出去。

    所以在出事后,刘亚南咬定是骑着自行车的高中生徐博撞了自己,要求徐博赔偿医药费,以及后续的各种花销。

    这些,都是徐博的言论。

    然而在刘亚南这儿,故事就又是另一种发展了。

    按照刘亚南地口述,当天她准备去给老伴买早饭,他们租住的是县城还未拆迁的一片城中村,房与房之间距离狭窄,正常情况下也只能允许三四人并排通过,车辆并不能驶入这一片区域,倒是有很多自行车和电瓶车在这小道里横冲直撞,因此每次出门的时候,刘亚南都会异常小心,聆听岔路口的另一边是否有铃声响起。

    这天她和往常一样准备穿过一个三叉口的小路,她的步伐十分缓慢,且她能够明确肯定当时并没有铃声响起,可正当她要拐弯的时候,一个小伙儿骑着自行车忽然蹿到了她的面前,对方的双手还没有放在车把上,这把刘亚南吓了一大跳,导致她下意识避让的时候摔在了地上。

    之后对方紧张地从自行车上下来,然后将她送到了医院,当时徐博一个劲儿地向她说对不起,老太太想着那孩子还小,也就是学生模样,也没太过责骂他,只想着他的认错态度好,到时候把医药费结清就算了,可谁知道医生检查后,她这伤不小,对方得知了具体的医药费数字后立马改口,说自己是好心帮助老人反被老人讹诈,这可把刘亚南气的不轻。

    两人各执一词,双方都说自己是无辜的,又因为当时的案发地点没有监控摄像,也没有旁观的人证,案件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最后经过交警和解,以徐博的父母陪给刘亚南夫妻俩两万块医药费告终,刘亚南两口子不满,因为后续的医药费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根本就不是他们负担得起的,明明就是徐博造成了这场意外,为什么只花两万块钱对方就能够解脱了呢。

    徐博的父母同样不满,他们觉得自己无辜,是刘亚南这个刁老婆子狮子大开口,缠上了他们一家,有点人脉关系的徐博父母干脆就将这件事捅到了新闻媒体上,想要寻找目击证人,还原事情真相,洗刷他们的冤屈。

    这年头,在很多人眼里老人和孩子就是原罪,尤其是老人和碰瓷扯上关系的时候,更是一边倒的觉得是老人又开始讹钱卖惨了,所以当这个新闻出来的时候,很多人都坚信徐博是无辜的,这也导致了刘亚南遭遇了很多谩骂,甚至有些人跑到她的病房质问她伤害一个无辜的高中生,她就不怕自己死后遭报应吗,更有甚者,当着刘亚南的面说她女儿之所以早死,纯粹是因为帮她这个私德不修的妈挡了劫,断子绝孙就是她讹人的报应。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最后刘亚南的老伴忍痛卖了自己的那块墓地,凑够了钱帮刘亚南看病,她还是在事发后不久郁郁而终了。

    而且她死后关于她的骂声也没消停过,绝大多数人都觉得她的死就是因为她遭报应了,而明明帮了人,却还赔了两万块钱的徐博才是最倒霉的那一个。

    小三毛和壮子也是坚信老太太讹人的那一波人,因为他们自己就是那种人,所以丝毫不觉得老太太在山穷水尽的情况下污蔑救命恩人的行为有什么不可取的。

    相反,他们只觉得老太太的段数还不够高,换做他们,非得要个十几二十万不可,哪能那么轻易只要了两万块就不继续往下闹了。

    “呵呵,你小子懂个屁啊!”

    壮子听到小三毛的质疑,呵呵冷笑了一声。

    “这些日子你知道哥干嘛去了吗?哥在火葬场找了一份工作,就为了盯着这些送亲人火葬的人看,瞧瞧他们都准备了什么陪葬品。”

    壮子也算是有点小聪明,为了能够更好的挣这份偏财,居然还想到了去火葬场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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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是瞧见了,那个老太婆的老伴儿在接过骨灰盒的时候,掀开盖子,往里头放了一些黄澄澄的东西。”

    壮子往边上吐了口口水:“我猜那应该就是那老太婆身前的一些金饰吧,现在金价多高啊,折旧卖给金店,起码也能挣个几百块钱吧,只要我的猜测没错,咱们这趟就不会白跑。”

    壮子嘿嘿笑了一声,有些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

    “壮子哥,你可真是这个啊。”

    小三毛听得眼睛都直了,他给壮子比了个大拇指,赞叹他的聪明才智。

    “你小子,跟着我还有的学呢。”

    壮子骄傲地挺起了胸膛,一阵阴风吹来,冻得他骨头发凉,也不敢装帅了,佝偻着背,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就是这儿了!”

    刚刚入葬的墓碑前摆着很多祭祀品,还有一些没清扫的鞭炮,壮子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一照,看着墓碑上有些阴森的黑白照片,一下子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赶紧把盖儿挪开。”

    壮子踢了踢小三毛,对方也就这个时候能够派上用场了。

    “诶。”

    小三毛有些慌,他紧张地往自己手掌心哈了口气,搓了搓后蹲下身,抬起了刻着刘亚南生辰死忌的黑色大理石,石盖下的骨灰盒一下子就暴露出来。

    “壮子哥、这、这怎么掏啊?”

    小三毛咽了口口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觉得这会儿更冷了。

    “怎么掏,当然是用手掏了。”

    壮子踹了一脚小三毛的屁股,吓得小三毛往前一扑棱,差点没把手里的骨灰盒给摔了。

    “没用的东西。”

    壮子看小三毛这不争气的模样,更加坚定了他之后不带小三毛的决心。

    他在心里暗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赶紧蹲下身,接过小三毛手中的骨灰盒,打开盖子,闭上眼睛在里面一通翻找,很快就从一堆骨灰里找到了一些硬邦邦的块状物,欣喜地拿了出来。

    蹲下身的两人都没有瞧见,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里的老人,这会儿的视线是朝着下面的,角度正好就对着他们站着的这个位置。

    “找着了!”

    壮子拿手电筒往他掏出来的东西上头一照,金色的光泽让他欣喜不已,甚至顾不上上面的骨灰,放进嘴里赶紧咬上一口。

    “靠,硬的!”

    只是这一咬,壮子的脸色就变了。

    金子都是软的,就这口感,恐怕是铜镀金吧。

    “这个老不死的,活着的时候讹人,死了还瞎折腾,害的我白跑了这一趟。”

    壮子的脸上青青紫紫的,也是他蠢了,就刘亚南家那条件,真有金饰,还不早就卖了给自己看病吗。

    “壮、壮子哥,好像有人来了。”

    小三毛惊慌地推了推情绪低落的壮子,远处一道灯光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似乎是守墓人开始巡逻了。

    壮子也顾不得失落了,草草将骨灰盒放了回去,然后拽着小三毛往来时的方向跑了。

    “今天真是亏大发了!”

    回去的路上,壮子想着刚刚发生的事一肚子的火,开电瓶车的时候也显得漫不经心。

    小三毛乘在后座上,有心提醒他开慢些,可想着这会儿壮子的情绪,也不敢再开口了,只是紧紧地抓住车座,谨防自己摔着。

    半夜,离开公墓的小道上一片寂静,正当壮子一路加速,快开到公路主道的时候,边上的小路走出来一个瘦小的老人,似乎被他吓着了,下意识往后头倒去。

    “靠,大半夜的跑什么跑,是准备投胎去啊!”

    “是你自己摔倒的,我可没有碰到你!”

    “去你娘的,老不死的大半夜跑出来吓人!”

    壮子急忙刹住车,惊慌之下怒气更盛,也没细查那个老人的状况,指着她的鼻子就是一通乱骂。

    “我告诉你,这件事和我可没有关系,是你自己活该!”

    壮子看对方一直不说话,心里有些发毛,对方该不是摔死了吧,于是他壮着胆子,走进想要看看对方还有没有气。

    “是你害我摔倒的!”

    一声略显低沉阴郁的苍老女声响起。

    “是你害死我的!”

    “为什么要说谎!”

    “为什么不肯承认!”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摔倒的老人披散着头发,听着她一声声控诉,壮子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壮、壮子哥,你看她这身衣服,是不是有些、有些眼熟?”

    远处的小三毛用手机电筒照着倒在地上的老太太,哆嗦着小声问道。

    正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老人抬起了头。

    一张青白的脸,在灯光照射下格外的恐怖。

    这张脸,不就是刚刚他们盗的那块墓地主人的脸吗!

    ——

    半个小时后,这条道上又出现了一个人。

    一道瘦小的身影踏着夜色而来,对方的手里拖着两条粗长的铁链,他缓慢地蹲下身,将这两条铁链系到那两具已经完全凉透的尸体之上。

    这时候遮挡住月亮的乌云离开,月光下,清晰可见壮子和小三毛瞪得大大的眼睛。

    “哗啦——哗啦——”

    瘦小的身影如同他来时那样,慢悠悠地拖着这两具尸体离开,仔细观察,这个身影走路的步伐似乎有些不稳,像是跛子一般。

    ——

    “苏梓,今天下课一块吃饭吗?”

    鄞州大学某教室内,一个圆脸的女生一脸期待地看着神情有些冷清的室友问道。

    吃饭?

    苏梓想了想,摇头拒绝了。

    酆族的人认为五谷杂粮中带有涩晦之气,会影响修道的根基,因此作为酆族圣女的苏梓从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以露水以及天地间游离的灵气为食,对于食物,她并没有太多的欲念。

    “其实你已经够瘦了,根本就不需要减肥的。”

    圆脸的女生看了看苏梓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大腿,羡慕地说道。

    她以为苏梓拒绝她,是因为想要减肥。

    “我没有减肥,我只是不想吃东西罢了。”

    苏梓很认真诚恳地解释道。

    “苏梓,有人找你!”

    正当这个时候,有个同学站在门口冲着苏梓喊了一声。

    江流就站在门口,朝着苏梓露出一口小白牙:“约饭吗?”

    他的态度十分亲昵,仿佛两人已经认识许久一样。

    苏梓也不觉得江流此刻出现十分突兀,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轻轻点了点头:“约!”

    圆脸的女孩看着前一秒还说不想吃饭的无情女孩,原来不是不想吃饭,而是得看约饭的人是谁吗?

    她对这个重色轻友的世界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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