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巧合。随行的医生,居然正是上一次重生时,被荻野庆打了两拳的那一位。
——等儿子被接上各种仪器,运上飞机,医生在旁边采取各种措施时,荻野庆才发现了这个问题。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对方对他的态度……总像是畏惧。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他口罩边缘的皮肤上,隐约透出了一点青紫,像被谁打过一样。
上一次重生时,这个医生的脸上,应该没有伤吧……
荻野庆突然心虚,同时,超出预计的情况,也让他指尖有些哆嗦。
他混乱而焦急的脑子艰难转动,心想难道自己之前的举动,会影响到下一次重生?
不可能,那个年轻人没这么说过。
而且,那道青紫又正好是在口罩边上,或许是口罩戴久了,勒出来的印痕也说不定呢……
荻野庆勉强安慰了自己一番,移开视线。
在种种昂贵仪器的作用下,他的儿子不再挣扎,沉沉睡了过去。
看着儿子安静的睡颜,荻野庆感动的几乎想哭,他想,总算稳定住了,只要等明天抵达美国,一切就能完美结束!
旁边的医生依旧满脸焦急,带着几个护士不停忙碌着。
荻野庆坐在旁边,觉得这些人虽然水平差了些,还非常不沉稳,心倒是不算坏……唯一做错的,就是不该来当医生害人。
如今,已是他重生的第二次,活过的第三辈子。
听起来很漫长,但这两次重生,或许加起来都还没有一天。
而在这段不长的时间里,他却已经经历了杀人、逃亡、自杀未遂、重生、看到希望、生离死别,之后又得到重来的机会……
身体虽然没有太累,精神上,他却无比疲惫。
荻野庆努力撑着眼皮,想看着儿子,但最终还是忍不住靠着椅背,缓缓睡去。
半夜,他被一阵阵仪器的蜂鸣声吵醒。
他惊坐而起,发现医生护士正忙成一团,荻野庆想过去,却被礼貌的拦在了几米开外。
他待在不算宽阔的机舱里,像热锅中的蚂蚁一样徘徊不止,双眼通红,焦虑的攥着双手,向能想起来的所有存在祈祷。
可惜有些事,并不以家属的意志为转移。
在荻野庆崩溃到将近麻木的目光中,心电图上那道微弱的波动终于归零。
此刻,飞机刚到大洋上方,离荻野庆期待中的美国,还有数个小时的行程。
他的儿子……没能像他认为的那么坚强。
医生和护士试着对那具开始降温的身体做心肺复苏,但几分钟过去,十几分钟过去……什么奇迹都没能发生。
……为什么之前都好好的,他刚不盯着,突然就不行了?
为什么连维持生命体征都做不到?不是有这么多专业的仪器吗?!
荻野庆觉得,此刻自己应该出离愤怒,应该怒斥那些收了钱却办不成事的垃圾,砸烂那些昂贵却无用的仪器。
但实际上,他才站起来,就眼前一黑,脱力的撑着椅背跪倒,心里只有无穷无尽的疲惫。
一个在心底埋藏极深的想法,终于偷偷探出了头。
……难道儿子的死亡,主要责任真的不在医生,而是自己发现的太晚了?
可是盲肠炎这种早就被攻克的疾病,就算发现的晚,也应该能抢救回来的啊!
一定是医生的问题,一定是……
荻野庆把冒出头的思路压了下去。
现在该想的,是怎么拯救自己的儿子!
既然儿子能撑住几个小时,那去不了美国,也可以去全国最好的医院治疗。顶尖的医生,水平一定比他们镇上的医生高!
只要能再重来一次……
简直像魔鬼听见了许愿、蝇虫嗅到了腐肉——这个念头才刚闪过,荻野庆余光一动,发现机舱里多了一个人。
年轻人依旧是一身漆黑的西装,交叠着腿,优雅又悠闲的坐在他对面。
荻野庆看着他,想到旁边那位医生脸上的伤痕,不知为何,心头忽的泛起一层密密麻麻的恐惧。
……但都到这种时候了,不管是好是坏,是地狱还是恶魔,只要能治好儿子,他必须试试!
而且下一次,就是最后一次了,他一定可以成功,然后彻底告别眼前这个诡异的人!
“请您……”荻野庆压抑住心里的害怕,很自觉的上前,用着敬语,跪在白石脚边,“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年轻人脸上既没有不耐烦,也没有什么诡计得逞后的喜悦。
他只是在荻野庆复杂的目光中,像一台交易机器般,公式化的点了一下头。
而后他伸出了手。
……
第三次,荻野庆已经闭着眼都能跑完流程。
和上次同样,他来到了米花市立综合医疗中心。
但这次,他的要求不再是转送美国,而是送到东京的一家医院。
这段路程,就比送去美国靠谱多了。
一小时后,他的儿子终于活着来到了一家最顶尖的医院。
然而荻野庆签字时,看着陌生的主刀医生的名字,他却猛地停住了手:
“我儿子的情况很危险,你们宣传册上的那位高桥医生呢??明明写了他周五在诊!不能让他来主刀吗!”
高桥国柱是国内顶尖的外科医生,也正是冲着这一点,荻野庆才让儿子转诊到这里。
他嘶哑大喊的样子太过吓人,几个护士有些瑟缩的看着他,其中一人小声说:“抱歉,高桥医生受伤了,右手还没有恢复,暂时动不了手术。”
“受伤了?”,荻野庆咬着牙,心想这也太不巧了。但发生了这种事,那也没有什么办法。
旋即,他想到了这家医院另一个有名的医生:“柴崎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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