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没错,只是又该如何行事?”开口的人不是叶墨焕,已经是万俟佑充当的传音的青鸟。
楚清欢心底里微微遗憾,恼怒的瞪了万俟佑一眼。
适才,明明叶墨焕嘴唇都翕动了,分明有开口的意思。
万俟佑却好像没感觉到楚清欢的恼火似的,目光落在叶墨焕脸上,似乎能从那古井不波的神色中读出叶墨焕的意思似的。
“我可记得,突厥的王太后北宫公主可是有两个儿子的,兄终弟及,谋权篡位,看来突厥的王室也是带着阴谋与血腥的。”
楚清欢侃侃而道,只是姬凤夜眼眸却是瞬间闪亮了一下,唇角的笑意却更是浓厚,似乎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题似的。
“可是如今的突厥王阿史那契骨和同母异父的哥哥阿史那沙运却是兄弟感情甚笃,只怕是若是要破坏,也并不容易。”
孙延人却是泼给了楚清欢一盆冷水,他久在甘州,对突厥王庭的事情可谓是颇为熟悉的。对于楚清欢的想法,他不是没有过考虑,最后却还是放弃了。
“也门王当时篡夺兄长王位,阿史那沙运从王储变成了清闲王爷,便是他心无挂碍,可是突厥朝廷中可也是有大为不满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想要找几个坏鸡蛋,还不容易吗?”
“苍蝇不叮……”想起自己就是这俗语中的苍蝇,孙延人一句话只说了半截,“郡主要去突厥王庭?”
楚清欢说了这么久,孙延人自然知道,便是自己不同意,也阻拦不住眼前的人的。
“自然。”如今楚锦绣已死,可是皇甫无双还好好活着不是吗?既然她在突厥混得风生水起,自己自然是要给她的生活添上一二色彩的。
血腥的红色,想必是极好的。
一瞬间,万俟佑几乎怀疑,自己从楚清欢的眼中读到了几分狠毒,他想要开口,却是感觉手腕一紧,旋即却又是松了开。
叶墨焕依旧是看着那北疆舆图,只是广袖微微颤动,似乎有风吹过。
“你为何执意要去突厥?”
万俟佑将楚清欢拉走,脸上似乎有些气恼,这让楚清欢笑了起来,“齐王殿下又为何来忻州呢?”
一句话问住了万俟佑,他顿时愣在了那里。
“如今大昭控制了西凉,前不久万俟琳儿更是在大周惨死,大周和大昭虽没有交恶,可是却也并非是昔日了,齐王殿下和大昭的大将军此时此刻却是来了西凉,不知道却又是为何呢?”
楚清欢一句句问的慢条斯理,却是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万俟佑唇瓣翕动,在楚清欢质问的时候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最后却又是什么都没有说。
最后,他似乎气恼了似的,“反正我不会害你!”
楚清欢闻言一笑,“齐王殿下这般举动,我都猜不出缘由,又怎么去相信你呢?当初楚家阖府被处决,我任由着别人将芙儿救走,甚至不惜让她误会与我,只求她下半辈子平安喜乐,我以为我也不会害她,可是最后她却是死了,齐王殿下可知,我五妹死的时候其实还没有及笄,她还没来得及享受人生,却是被人生生折磨而死。齐王殿下,你说我当初是想要害她吗?”
万俟佑只觉得此时此刻,楚清欢似乎是一只浑身都竖起了利刺的刺猬,只把任何一个靠近她的人都伤的遍体鳞伤。
他怔怔地看着楚清欢离去,竟是觉得自己没有理由阻拦与她。
明明,他……他根本不会害了她的。
身后,有人走近,站在他身侧,气息温和,似乎春风拂面,将这北疆城池里的燥热尽数驱赶了去。
“他不信我,阿焕,你说我该怎么办?”
叶墨焕唇角微微一动,最后却是摇了摇头。
“你说我慢慢来?可是她到底……”
万俟佑神色中带着几分无奈,“罢了,她那么骄傲的人,我强求不得,便是听你的吧。”
两人并肩离去,北疆的夕阳缓缓落下,将两人的身影一点点拉长……
忻州是大周最为靠北的城池,往北不过百里便是突厥的莫沙城。
只是这中间虽是荒无人烟,只是靠近莫沙城的时候却也是开始热闹起来。
形形色色的游牧百姓似乎见惯了战火纷纷似的,看到打南边来的几个眼生的却也不过是瞧两眼就罢了。
因为边关百姓常常互通有无,便是突厥人的衣饰似乎都与大周接近了几分。
“这莫沙城,当初也是我大周领土。”
姬凤夜似乎很是感慨,楚清欢闻言不由皱眉。这一个“我”字,实在是微妙的很。
只是姬凤夜所说之事,楚清欢却也是知道的,当初莫沙城还不叫莫沙城,而是有个美丽的名字,莫凉。
只是嘉庆帝驾崩之际,突厥却是骤然发难,将莫凉城夺了去,直言是昔日嘉庆帝欠突厥的嫁妆。
笑话!
北宫公主当初所嫁之人乃是阿史那也田,彼时阿史那也门篡位夺权,却又是哪门子的立场来索要嫁妆?
不过是二十多年的时间,莫凉却已经成了莫沙城,而住在这里的百姓却已经是看不出其原本样貌了。
“早晚有一日,这莫沙城会重回大周!”楚清欢沉声说道。
姬凤夜却好像没听到楚清欢的话似的,目光悠远看向了固若金汤的城池。
当晚,他们休息在了一处民居。
楚清欢没想到,姬凤夜早有远见竟是将手伸到了突厥这里。这所谓的民居,其实却是锦衣卫的暗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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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突厥一直在集兵,几个部落的族长都奉命去了王城,到了九月初三便是要召开大盛会,商讨征……南侵之事。”
回话的这人原先想说的分明是征战,只是意识到不妥这才又改口的。
姬凤夜闻言嗤笑道:“突厥的六大部落本就是一盘散沙,这次阿史那契骨倒是下了血本,只是年轻气盛未免大意轻敌,若是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王位丢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千岁爷所言极是,六大部落之中原本和契骨王一心的就只有叶赫部和那拉部,其他的四大部族要么是中立,要么就是暗地里和阿史那沙运有暧昧,这次契骨王此番举动,一来是为了拉拢其他四部,另一方面,可能也有趁机除去他们的打算。”
“北宫王太后什么举动?”楚清欢忽然问道,阿史那契骨和阿史那沙运莫不是她的儿子,哪一个有损伤怕是对她而言都是最不好的结果。
“王太后如今在王城的龙亭寺里祈福,不过也有人说她是被契骨王囚禁了,属下无能,还没有查出具体缘由。”流名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他当初去了王城,只是心想着这并非要务,便是没有去勘察,如今看来却是大错特错了。
“突厥王庭风云变测,能查到这些已经不容易了。流名,你和我一起去准备些干粮。”
其实画眉和卫三适才就去准备晚饭了,苏绾有心解救,流名自然清楚,看姬凤夜似乎也没怎么动怒,他小心的随着苏绾离去。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楚清欢和姬凤夜两人。
“锦衣卫还真是卧虎藏龙,我倒是好奇,突厥王宫里会不会也有你锦衣卫的暗探呢?”虽然流名忽略了北宫王太后,可是却也是将突厥的动向打探了个七七八八。
“可惜皇甫无双资质差了些,不然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二。”
胃口还不小!楚清欢笑了起来,只是北宫王太后不也是大周公主吗?可是现在却是突厥的王太后,享受着的是突厥百姓的供奉。
似乎从楚清欢的笑意中看出一二,姬凤夜脸上笑意消失。
因为战祸,莫沙城很久没能与忻州互通有无,晚饭的食物尽数都是突厥的吃食,流名有些尴尬,“千岁爷和郡主不要介意,若是不满意,属下……”
流名顿了一下,方才说道:“也只能劝二位将就了,如今因为战祸起,大周的丝绸和瓷器在突厥价格一日千里,便是寻常的吃食都是价格暴涨。”
流名多少有些尴尬,他多年未回大周,若是此时手头上有几个瓷器,倒是一本万利,那时候回了京城,也能安居乐业,下半辈子不用发愁了。
“看来你给锦衣卫的银子可真是不多,不过如今能做些生意倒是不错。”楚清欢意有所指,画眉立马接口道:“家主和二公子前段时间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吗?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见画眉竟是这般口无遮拦把云家的商业秘密都抖搂了出来,苏绾意有所指地看了卫三一眼,然后把一个小胡饼放到了画眉的碗里,“吃着不错,你尝尝。”
画眉将信将疑吃了一口,待要品评一番,她后知后觉,苏绾根本就没动口,到底是哪里来的感觉说吃着不错的呢?
流名看了画眉和苏绾一眼,最后却是低头不语。
这是千岁爷的家务事,自己可不能越俎代庖多管闲事。
饭后,流名又是细细述说了突厥的一些规矩,只是看姬凤夜眼神中似乎有几分不耐烦的模样,他大着胆子道:“千岁爷,不如我和苏绾说清楚便是了。”
他离开京城三年有余,对姬凤夜敬畏之情一如往昔,看到他这般哪里还敢在罗嗦呢?
姬凤夜点了点头,却是与楚清欢一道离开了去,流名看傻了眼,半晌才回过神来,“咱们千岁爷什么时候找了这么一个……独一无二的?”他竟是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楚清欢才是,最后却是勉强用这个差强人意的。
苏绾闻言一笑,“是千岁爷眼光好。”便是她也不得不说,京城贵女何其多,可是能与楚清欢媲美的,却是凤毛麟角,几乎是难得一见的。
莫沙城夜色凉如水,姬凤夜看着远处的篝火,明灭的篝火远远的映照在他脸上,似乎将他的笑意都遮掩了似的。
“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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