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条与树枝组合而成的树屋之中,沉怀希脸色苍白,疲惫的靠在床榻上,手上拿着各处报上来的损失情况。
隐忍二十余年,装作顺从听话的样子,做着违心的事,到今日,他才能稍稍松口气。
但是还没结束,还差最后一步。
要找到与青囊子结下同心蛊的女人,杀了她才能彻底了结青囊子的复生之路。
这一次青囊子因为江月白的重挫,没有五十年光景难以恢复,就算是恢复了,这一次他的修为会掉落至筑基期。
这次时间充裕,危险降低,足够他彻底了结这件事。
唯一要小心的,就是三元教那些忠于鬼族的邪修,还有青囊子留在妖族的暗棋。
沉怀希眸光深沉,敛着几分杀气。
“迟早将三元教连根拔起,彻底断绝鬼族复兴之路!”
沉怀希痛恨鬼族,即便他身体里流着鬼族的血,但从青囊子教唆他那鬼族的娘杀他异人的爹时,他对鬼族的恨就刻在了骨血里。
他幼年的记忆中,对于娘的部分永远只有打骂和埋怨。
只有他爹,时常带着他飞上高空,逃离他娘的控制,去看山高海阔,教他心怀希望,永远不要被逆境打败。
可是自打他爹死后,他被青囊子折了双翼,就再也不能高飞。
一旦御空,总会难以控制的头晕呕吐,他学医这么多年,医人无数,却医不好自己。
“咳咳咳!”
沉怀希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一股难以控制的暴虐血气直冲头顶,他身上闪出血色虚影,天地旋转,头痛欲裂。
仿佛有无数冤魂在他脑中泣血,识海中闪烁着万雷裂空的画面,他看到一头凶厉可怕的夔牛,正怒视着他。
卡察!
木桌被沉怀希生生折断,麻雀从外归来,听到动静冲进来,看到沉怀希倒在床榻上,两边额角隆起,似乎要生出一对角。
“山主!”
“关门!”
沉怀希强撑着吩咐,麻雀赶忙将门关闭,封锁整个房间。
沉怀希摸出一粒丹药吞下,慢慢的压制住浑身血气平复下来。
“没事,青囊子这具身体中的血气太暴虐,我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将其完全消化。”
见麻雀紧张得快哭出来,沉怀希虚弱地笑着解释。
麻雀咬着嘴唇点头,帮沉怀希将散落一地东西捡起来。
沉怀希靠坐在床榻上,“去巫族的人有消息了吗?”
麻雀整理着地上的书册道,“已经探查完五大寨,暂时还未找到关于徐青野的痕迹。”
沉怀希点头,“无妨,我们已经知道他原本身体的名字,知道他曾在巫族待过很长一段时间,也知道缔结同心蛊的条件无比苛刻,古往今来在整个巫族不超过十例,只要顺着线索找下去,总能找到。”
…
麻雀整理好东西,拿出怀中的信双手交给沉怀希。
“这是天南星前辈的信。”
天南星是草木妖族的一棵兰草化妖,曾做过青丘神树的侍从,这在妖族是无上荣光,可他也不知做了什么,竟被草木妖族厌弃。
天南星只能隐姓埋名在人族之中生存,加入百草门,做了孔方城炼丹师行会的会长。
沉怀希接过信看了一遍,“看来我跟他的合作是谈不拢了。”
“那我们还去妖族吗?”麻雀问。
沉怀希道,“当然要去,青丘说到底是狐族的地盘,狐族的涂山氏和有苏氏向来不合,我们现在手上有余青儿,可以通过她前往妖族。”
麻雀点头,眼含期待,“只要山主能让妖族接纳您,认同您为妖族的一份子,您就能以首领之名,带领整个羽族成为妖族新的分支之一,这样我们就有了强大的庇护。”
沉怀希看向窗外,麻雀想得简单,他却深刻的明白,就算他能得到妖族神树的认可,还要面对妖族内部真正的羽妖。
那些凤凰,大鹏,毕方,重明,朱雀,那些真正的神鸟后裔可不会轻易的接纳他,接纳麻雀这样一个……小小的麻雀。
除非,他能成为凌驾在所有羽妖之上的存在。
他要走的路,还很远。
沉怀希吸了口气回神,青囊子的事情能这么顺利,有个人功不可没,没有他去探查那些隐秘,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告诉宁萝,她做得很好,我会给她突破血脉限制,进阶金丹期的方法。”
麻雀眼中划过复杂情绪,想起那个满脸天真的猫耳少女。
“山主,宁萝她说……”
沉怀希看向麻雀,麻雀捏紧衣角。
“她说她不要突破的办法,她只求山主能为她保密,放她和鬼面一起离开。”
沉怀希明显怔愣了下,宁萝是他安排在鬼面身边,让鬼面看到这世间的美好,自由和光明,让鬼面生出对世间的贪恋,生出脱离鬼族的想法。
一切都只是利用和算计罢了,可现在宁萝竟然放弃了一开始说好的报酬?
沉怀希苦笑着嘲讽自己,“原来这世上还有真情存在,不似我爹娘那般。”
沉怀希落寞的垂下眼眸,回想起之前谢景山为了江月白跟他不要命的苦战,想起两人相互扶持的情谊,想起他曾经在天衍宗的那些时光。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天衍宗弟子,从没有离开过天衍宗,会不会也成为他们生死相依的伙伴,会不会也遇见一个宁萝那样的人,为了他可以放弃进阶的机会。
沉怀希闭眼,打断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默默体会心中的钝痛感。
“把解蛊的方法给鬼面,进阶的方法也交给宁萝,让他们走。你也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麻雀心疼的看着沉怀希静静的靠在床头,整个人疲惫瘦弱又苍白,仿佛盖在身上的毯子都能将他压垮。
整个铁羽国,所有人都敬他为主,他却不曾有可以交心的挚友。
“山……”麻雀张口,咬了下嘴唇壮着胆子道,“怀希哥,小雀一直都在,也会永远陪着你。”
说完,麻雀面色绯红,转身逃离。
沉怀希转头,望着麻雀离开的背影,唇角缓缓勾起,眼底泛起氤氲的雾气。
彼时,远在铁羽国外围的树寨中。
谢景山盘坐在江月白休息的木屋外,横剑在膝,闭目凝神,寸步不离的守候。
屋内,江月白没有剧毒困扰,吃了谢景山给的极品丹药,不过一个时辰就完全恢复。
只是此刻让她颇为困扰的,是凝光镜中那一团癸水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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