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烈像驱使俗世中那些普通的狗一样,指着即将消逝在天边的那道长虹,嘴里连连发出“嘬嘬”的声音,想让老黄狗去追。
老黄狗呜咽了两声,似是有些恼怒,但抬头看到应谶少年居然也在愤恨地看着那道长虹,只好摇了摇尾巴,扭头追去。
强敌已去,危机消除,阵法自然无需再继续运转。
应谶少年在棋盘上连点了数下,满室纵横的剑光顿时散去,只留下斑驳的血迹和碎裂的青石地面。
林烈快步走向门口,搀起虬髯少年,将他放在应谶少年身边坐下。
应谶少年看了看虬髯少年,然后从肥大长老身上摸出了一把丹药,递给蓝岚。
蓝岚从中拣了几粒,递回顾奇珍。
顾奇珍接过丹药,一把塞进虬髯少年的口中。
虬髯少年似乎有些不满这种喂猪一般的喂药方式,张嘴就要把丹药吐出来,却被顾奇珍极其粗暴地一把捂了回去。
看着虬髯少年被丹药噎得脖子脸通红的画面,年轻的朋友们都笑了。
蓝岚一边笑,一边又拣了几粒丹药,放入肥大长老口中。
虬髯少年虽然伤势也很重,毕竟是外伤居多,而且一直清醒着,不多时脸上便有了些血色。
脸上有了血色,就意味着有了精神;有了精神,就能说一些话。
虬髯少年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干嘛非得像喂猪一样喂我吃药?”
这句话当然是在质问顾奇珍。
听到虬髯少年这么直接的质问,林烈原本还想笑,但看到虬髯少年眼睛中的怒火,非但笑不出来,还很替顾奇珍担心——你说你的真元都已经枯竭了,还非得惹这个被师父殴打得像狗一样的大胡子干嘛呢?他要是真打你,我到底是拦还是不拦呢?
顾奇珍却混不在意,只是看着天边那道长虹以及那团黄影。
那道长虹掠去很远之后,那团黄影才掠出,自然不能指望在很短的时间内追上。所以,他很有耐心。
耐心,一般来说都是一种良好的品质,或者说美德。
但是,在特定的时候、特定的场合、特定的人看来,耐心有时候反而是一种心不在焉,是一种混不在意。
在虬髯少年看来,此时的顾奇珍便是心不在焉,便是混不在意。
虬髯少年此时更加恼火了。
他的恼火虽然真有一部分是因为顾奇珍不太讲究,但更多的还是他对于那个魁梧蒙面人的不依不饶——那个谁虽然将自己打得像狗一样,可总不能真的让那条瘦骨嶙峋的老黄狗咬死他吧?好歹他也是我的……那谁呀!
想到这里,虬髯少年更加恼火,霍地站起,右手一把揪住了顾奇珍的衣领,一副马上就要动手的样子。
顾奇珍却没有理他,仍是盯着天边。
虬髯少年见他这副依然浑不在意的样子,显得更加怒不可遏,左手握成拳头,高高扬起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打你么?”
这时,顾奇珍却突然转过头来,推了虬髯少年一把。
虬髯少年虽然已经能够站起来,但身体仍然虚弱,再加上根本没有防备,竟被真元枯竭的顾奇珍推倒在地。
若说此前虬髯少年不过是为了遮掩某些情绪而佯装对顾奇珍恼怒,那么当他被顾奇珍推得向地面倒下的时候,便有些真的恼怒了——我不过是假装在生气,又不是真的要打你,难道连这些都看不出么!
可是,他的恼怒在下一个刹那便消失了,因为他看到了一团黄影。
这团黄影便是方才那团黄影,或者说方才那条老黄狗。
老黄狗从他的上方掠过,狠狠地摔在地面上,将数块青石砸得粉碎。
若非他在上一个刹那倒下,老黄狗砸到的将是他,而非面前的那几块铺地的青石。
这时,虬髯少年才知道,不是朋友不懂他,而是他不懂朋友。
他向顾奇珍望去,满脸歉意。
顾奇珍也正望向他,神情中有一丝遮掩不住的关切。
“这条狗为什么会帮你?”虬髯少年一边一手撑地站起,一边问。
若在以前,顾奇珍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说“因为我人品好”之类的俏皮话,但这次,他只说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不过,不管哪种回答,他们都知道顾奇珍是绝对不会敷衍或者欺骗他们的。或者说,当顾奇珍不向他们说出答案的时候,那便是真的不知道。
顾奇珍不知道老黄狗为什么会帮他,却知道老黄狗并未能追上那两名半步混宇修士——若是追上了那两人,无论如何都会有厮杀的痕迹。而且,不会回来的这么快。
老黄狗似乎也为自己的有辱使命而羞愧,低着头来回蹭着应谶少年的小腿,与俗世那些最卑微的土狗没什么两样。
顾奇珍却像是有些嫌弃,抖了抖腿。
老黄狗见他态度如此冷淡,似乎感到很委屈,发出几声呜咽。
“若是单论快,它是比不上那两位前辈的。”冯无衣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一边在蓝岚的搀扶下强自支撑着坐起来,一边说道。
“那便让他们多活几天。”顾奇珍虽然对老黄狗很没道理地不太待见,但是对肥大长老却很感恩,话语虽然显得有些嚣张,但大家都明白他已经听进去了。
虬髯少年对顾奇珍的话有些不喜,但转念想到他在那些人手上吃的苦,便没有说话。
宗门弃徒在冯无衣长老及一帮年轻修士的帮助下顺利脱困,不日便将回到宗门。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璇天宗。
对大多数璇天宗修士来说,这件事并不重要——反正宗门传承、正邪消长这些大事情都有大人物来管,我又何苦去操这个心?
但是,仍有一些璇天宗修士对此事极为关心。其中有不得不关心此事的大人物们,更多的却是不需要关心此事却又非常关心此事的年轻人。
年轻修士当中虽然也有一些少年老成的,但更多的还是热血的。
热血,有时候便意味着极端。因此,这些年轻人中,有的对顾奇珍的回归非常欢迎,而有的却激烈反对。
“一定不能让他回来!”大戍山某处,有人说道。
“至少,不能让他回来。”又有人说。
第一个“回来”,便是一般意义上的回来。第二个“回来”,是更深层次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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