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蓝教主是个高瞻远瞩的人，今天一见，想不到竟是，唉……”何川远摇着头叹息道。

    “你想说什么！”龙浩一拍桌子，“霍”地站起，怒视着嗣果堂长老。

    “无论你怎样说，我都不会答应将割让东海出去。”蓝天豪一边伸出左手向下微微一压，示意龙浩坐下，一边坚决地道。

    “蓝天豪，你想过没有。千百年来，我们海外蓬勃发展，无论是人数还是实力，都已远超东海，就算与天南、北荒、西漠相比，也不逊色，可仍是偏居在那一块弹丸之地。凭什么？”一个上嘴唇留着一小块胡须的老年海外修士嚷道。

    顾奇珍记得，何川远向众人介绍此人时，说他是青森殿的宋夏长老。

    “凭什么？就凭大陆是祖先留给我们的。”郭长老也是个烈性子，不待别人说话，抢先答道。

    “祖先留给你们的？”宋夏长老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了几声，才道：“这世界的一切都是上天赐予的。即便你们的祖先能够生活在这片大陆上，归根结底，那也是上天的恩赐！”

    “既然知道是上天的恩赐，还争个什么劲？”郭长老嗤笑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上天将大陆赐给我们的祖先，将那几座小岛赐给你们的祖先，这都是天恩。既是天恩，咱们大陆和海外还是都别争竞了吧。”

    听了黧黑长老这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话，包括龙浩在内的大部分明月教修士都哄笑了起来。

    不过，海外修士之中，并无一人流露出窘态。

    这让顾奇珍很惊讶。

    当所有的大陆修士都发现海外修士们平静得很诡异的时候，都沉默了。

    这时，何川远扫视了一遍对面的大陆修士们，最终又将目光停留在明月教教主的脸上，缓缓地道：“亿万年以前，上天的确是将大陆赐给了你们的祖先，将那几座岛屿赐给了我们的祖先。可是，目前情况发生了变化……”

    “上天准许我们进驻大陆了！”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嗣果堂长老的声音因高亢和兴奋而有些破音，与其一直以来的温文尔雅大相径庭，但这并不影响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异彩。

    嗣果堂长老的话语内容有些惊人，表情又有些癫狂，让绝大部分大陆修士都怀疑他这番话的真实性。

    “以您的身份，在今天的场合，说这种空口无凭的话，有什么意义吗？”龙浩质疑道。

    何川远笑了笑，向自己这边坐在末席的一名年轻修士说道：“柳川君，请将神谕拿出来吧。”

    这名戴着奇特高冠的年轻修士站起来，从身后的行囊里掏出一只青砖大小的水晶匣子。

    通过匣子，能看到里面装着一块白色的石头。

    戴着高冠的年轻修士很恭敬、很小心地将水晶匣子举过头顶，然后很小心地走到何川远身后，弯下腰来。

    弯下腰是为了方便何川远接过他头顶上方的匣子。

    在年轻的海外修士站起来的时候，所有的海外修士都站了起来。何川远也站了起来，还认真整理了一番衣衫。

    等到确认衣衫上再也没有一处褶皱，嗣果堂的长老才躬身接过水晶匣子。

    他小心翼翼地将水晶匣子放在桌子上，又小心翼翼地打开，轻轻地将里面的石头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这次，所有的人都看得很清楚，这块巴掌大小的石头上生着一些像朱砂一样鲜红的纹理。

    这些纹理交织在一起，组成了“去大陆”三个字的模样。

    既然是模样，就只能在似与不似之间。

    正是这似与不似之间，反倒显得更加真实，也更加震撼。

    看着这三个鲜红的字，有些明月教修士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们相信，这便是神谕。

    “神谕？”郭长老嗤笑道：“在这末法之世，哪里还有真的神谕。不过是俗世那些能工巧匠的手段罢了。”

    那些被震撼的明月教修士听到这句话，猛然清醒过来——在俗世之中，有很多能工巧匠善于仿制各种物品，真的能够以假乱真。

    郭长老又道：“我知道，中原有个叫做珠城的地方。那里有一大批从事玉雕营生的能工巧匠。据说，曾经有个珠城的玉雕工匠带着一件玉器去别国看望朋友，途中被一名本国的京官看到。这名京官认出这件玉器是皇宫的一件传世珍宝，就将玉雕工匠连同玉器扣下来，解送到了当地官府。”

    “可无论怎么审讯，玉雕工匠都坚持说这件玉器是自己雕刻的。官府就找了几个著名的古董鉴定大师来鉴定。结果，这几名大师都一致认定这件玉器就是皇宫的那件。”

    “玉雕工匠就要求给他一块玉石，让他再雕一件同样的玉器。数日之后，他真的雕出了一件一模一样的玉器。当地官府派人到京城打探，也发现那件传世珍宝好端端地在皇宫里收藏着。那名京官、当地官府，还有那些古董鉴定大师才相信玉雕工匠携带的这件玉器是仿品。”

    郭长老的故事很短，也很容易听懂，就是要说这块石头上面的三个字不见得就是天然的。

    “即便这三个字是天然的，也很可能只是一种巧合。”龙浩补充道。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很多所谓的祥瑞，比如白狼、赤兔、嘉禾、木连理之类，不过是亿兆同类中稀少的病变罢了。就像长了兔唇的人、连体的小狗，既非祥瑞，也非神谕，只是一种病而已。

    当海外修士珍而重之的石块被剥落了神圣的外衣之后，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嗣果堂长老的身上。

    “柳川君是我们鸠州岛泰召寺的神官，不妨让他来说说这块石头的来历。”看着大陆修士们不屑的神情，何川远笑着端起桌上的一杯五粮烧，一饮而尽，笑道：“就算是假的，也可以当作故事听听嘛。莫非诸位……不敢听？”

    “有什么不敢听的！就请说吧。”一直没有发声的明月教大长老对着头戴奇特高冠的年轻海外修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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