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奇珍知道，修真界叫白清羽的只有一个人，就是璇天宗现任宗主。

    他还知道，在十五年前，这位宗主外出游历，此后一直没有回到宗门，也没有再在世人面前出现过。

    当董颖基在柳生宗的山门前叫出“清羽兄”三个字的时候，顾奇珍就猜枯槁中年人极有可能便是璇天宗现任宗主，只是想不到他如何会在柳生宗，而且还被关在阴牢里。

    “拜见宗主。”虽在山洞，顾奇珍依然规规矩矩地行礼参拜，不仅是因为白清羽的地位，更是因为白清羽的品格。

    “别来这一套繁文缛节了，多给我留点儿时间说说正事儿。”璇天宗现任宗主强笑道：“你一定很奇怪我是怎么会到柳生宗的。”

    顾奇珍点了点头，表示白清羽说得对。

    “我是海外人。”璇天宗现任宗主不顾这句话带给璇天宗弃徒的震撼，紧接着又说道：“我祖父和外祖父都是海外修士，三百年前那场大战中被大陆修士所杀。我父亲和我母亲也都是海外修士，在成功飞虹之后一起来大陆报仇。”

    “谁知当年杀死我祖父母的那位大陆修士太过强大，我父母联手偷袭都没能伤到他，反而为其所擒。那人不但不杀我父母，反而放了他们，而且提出了一个条件，若是我父母能在大陆游历一遍，待他们游历归来，那人便将修为境界压制到跟我父母相同的境界，生死决战。”

    “我父母见那人修为极高，若不压制境界，此生都报仇无望，便开始在大陆游历。在那次游历中，他们认识了很多大陆的人，听说了很多关于那一战的事儿，得知那一战给大陆的修士和俗世之人带去了多少苦难，报仇的心思便淡了下来。”

    “生死决战之时，那人如约压制了修为境界，可我父母仍不是他的对手。他战胜之后，告诉我父母只要再游历一遍大陆，他依然会如此再战一次应战。我父母情知那人是要感化他们，便彻底打消了报仇的念头，并且拜此人为师。此人便是咱们璇天宗上一代宗主文成公。”

    “当时大陆人对海外人仍有芥蒂，我父母便对外宣称是大陆人士，改姓为白。此后，他们心内再无魔障，每日里只是修习功法、傲啸山林。我和妹妹就是在璇天宗出生的。我和妹妹长大之后，由父母亲自传授功法，也成为了璇天宗的修士。”

    说到这里，白清羽似是想到了当年一家四口共享天伦之乐的画面，眼神变得说不尽的温柔。

    过了片刻，白清羽忽然又叹了口气，道：“后来，我父母寿元耗尽，驾鹤西游，文成公更是亲自指点于我。到文成公隐退之时，指定我接任了宗主。”

    “这么多年来，宗门虽然也有小波折，但终无大风浪。直到有一天，我的书桌上出现了一封来自海外的信。”

    一封来自海外的信，能够出现在璇天宗宗主的书桌上，说起来没什么，细想起来，却令人不安。

    “本来我还想追查这封信到底是如何出现在书桌上的。可是，当我打开信之后，就什么都顾不上了。这封信署的是我堂兄的名字，说是在海外的家族遇到了危难，需要我到东海一晤。”

    虽然此时已经知道了白清羽的情况，顾奇珍还是忍不住道：“这是个阴谋！”

    “不错。我接到这封信时也知道这是个阴谋。可这信上有我们家族的暗记，我只能认为我们家族确是遇到了危难。可我还是有些忐忑，便又请文成公占了一卦，卦象是去留皆凶。”

    去，肯定会有凶险。不去，肯定会有璇天宗内部的大人物拿白清羽海外人的身份大作文章。

    “既是去留皆凶，我便想去看看到底家族出了什么事儿。不过，在去东海之前，我将宗主信物交给了一位可靠的朋友。如此一来，即便……即便他们真的是图谋宗主信物，也……也无法得逞。”

    说到此处，白清羽脸上的青灰色已经极重。顾奇珍见状不妙，急忙又向他胸腹之间灌注真元。

    过了一会儿，白清羽脸色渐渐好转，才又说道：“到了东海之后，我果然见到了从未谋面的堂兄，还有他的妻子和女儿。兄弟相见本该是其乐融融，可堂兄一家都在璇天宗长老董颖基和青森殿长老班天光为首的一帮海外修士控制之下。”

    “董颖基他们先是以海外盟主之位诱惑我做他们入侵大陆的内应。被我拒绝后，他们又以我堂兄一家的性命威胁我交出宗主信物。我明确告知他们宗主信物已经交给别人后，他们便开始动手。”

    “我既然有备而来，自然不惧他们。可就在即将突出重围之时，他们杀害了我的堂兄。接着，他们又要杀害我堂嫂和侄女。我既心神激荡又束手束脚，终于被他们擒住，而且被带到了这里。”

    顾奇珍知道，白清羽接下来说出的将是整个柳生宗乃至整个海外都关心的秘密。

    果然，白清羽压低了声音道：“你回到大陆，就去西漠找教主蓝天豪，说是一个故人让你找他的。无论他说什么，你只需要说篱菊园梅未应邀，他就会把璇天宗的宗主信物交给你。你拿着宗主信物去找冯无衣，让他带你去见文成公。见到文成公，你就说白清羽辜负了他老人家的厚望。”

    顾奇珍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被璇天宗说是魔教细作，逃亡到此。我若回去，只怕还没进山门就被他们挫骨扬灰了。”

    “魔教？舒有君直到现在还在盯住所谓的魔教不放？真是个二货！”白清羽刚笑了一声，便牵动了锁骨的创伤，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见顾奇珍一脸的茫然，白清羽道：“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二货。只知道凭个人好恶行事，格局狭小，就算再精明，也是个二货！好在我就快要清静了，只望他不要太早来打扰我。”

    顾奇珍与这个璇天宗现任宗主虽相识不久，但见他有情有义、可亲可敬，早就倍感亲切，此时见他言及生死，眼泪终于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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