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桃红柳绿。
大陆那边的断崖,在冬季都温暖如春,在春天更是风日晴和、万紫千红。
浓眉大眼的青年和眉清目秀的青年坐在一块巨石,一人手上拿着一条用柳枝穿着的烤鱼,很没有风度地大口嚼着。
“几个月没喝酒,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浓眉大眼的青年吃完了烤鱼,手一抬,将半截柳枝从头顶扔到了身后的大海里,然后抹了抹嘴角上的油。
“有得吃就不错了,又不是在宗门的时候,要啥有啥。”眉清目秀的青年劝解道。
“在宗门时的日子是逍遥,可惜咱们是回不去喽。”浓眉大眼的青年长叹了一口气,道:“早知今日,以前在宗门时也该像那个家伙一样,经常打打那些人的脸。”
“他哪里打过别人的脸了?”眉清目秀的青年有些不解。
“他还没打脸?十年不能化湖,要将他开革出宗门,结果他在最后期限成功化湖;大比第一轮,他拿第一;第四轮,以剑指胜董伯羽;第六轮,装神弄鬼胜柳安安;半决赛,胜我;决赛,胜白毓明。被逼着来到这里,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来由地生了那样一朵的莲花。你说,哪一件不是打脸?”浓眉大眼的青年有些得意地道。
“是、是、是,你说得对。”眉清目秀的青年问道:“可你怎么不说那一次打脸?”
“哪一次?”这次轮到浓眉大眼的青年不解了。
“就在那里,把你岳父打得吃药的那次。”眉清目秀的青年指着断崖下的海水,笑道。
“啥岳父呀,八字还没一撇呢。他们家对我本来就不是太满意,奇珍又把他爹打得那么狼狈,估计该看我更不顺眼了。”浓眉大眼的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事儿以后就别提了,尤其是不要在无双家的人面前提。”
“你想多了。他们对陆无双禁足是担心你们俩牵涉进来,倒不见得是对你不满意。再说,你上个月又生莲了。宗门年轻一代弟子中,除了白毓明,谁能跟你比?”
“还有那个家伙呢。别忘了,他还是璇天宗的弟子呢。至少这次没人说把他开革出宗门呐。”浓眉大眼的青年又嘟哝了了一句:“你说那家伙长得这么白,怎么生出的莲花会带黑色呢?我长得这么黑,怎么生出的莲花就这么白呢?”
“唉,你要是还在璇天宗该多好,至少在他不在的时候还有人能填补他留下的打脸空白。眼下可好,就剩白毓明、颜若兰这些人了,一个会打脸的都没有,宗门该是多么寂寞呀。”眉清目秀的青年露出了神往的表情。
“他是专门打脸,我只是抽空打脸。哪敢跟他比呀?”浓眉大眼的青年眺望着东方,好像那个家伙就站在那里听着自己与简俊的交谈,所以忍不住向着那里揶揄了一下。
“林烈。你说若非他打脸打的太多、打的太狠,兴许不会弄到这个地步吧?”简俊问道。
林烈没有回答。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到属于自己的那间草庐。
在碑海岛北部的一座山峰上,有一座小木屋。
木屋外,开着灿若云霞的樱花;木屋里,摆着几杯汤色碧绿的清茶。
但木屋里的几个人既没心思有欣赏樱花,也没有心情品尝佳茗,而是看着桌子上摆放的一把无鞘长刀,神情复杂。
“他真的跳海了吗?”问话的老者坐在上首,身形枯瘦,脸色焦黄,像是生了大病一样。
一个一直躬身站着的青年男子道:“是的。船上所有的人都说,他们亲眼看见晁衡抱着一个年轻女子跳进了大海。”
枯瘦老者咳嗽了两声,又问:“那些孩子也都这么说吗?”
青年男子道:“是的。”
“没有破绽?”
“没有。”
“连孩子都没有破绽?”
“没有。”
枯瘦老者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双眼。
坐在下首的一个独眼中年人道:“孩子是最不会说谎的。既然连袁田师侄都看不出他们说谎,他们说的应该都是实情。”
一个身材微胖的老者指着桌子上的长刀道:“这把死人刀是前任宗主亲授给晁衡的。说是刀在人在、刀亡人亡。既然刀在这儿,人只怕真是死了。”
独眼中年人点了点头,对微胖老者的判断表示赞同。
微胖老者又问道:“船上的人知道蝶美的身份吗?”
袁田答道:“乘船的人都不认识她,船老大和几个杂役只道她是京商师兄管家的小妾。”
“我总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就算晁衡真的跳海了,也不见得一定就会死。这个人很狡猾,不见到他的尸体就不能认定他死了。”枯瘦老者忽然睁开双眼,向袁田吩咐道:“这段时间,你让人盯紧岸边,一旦有蝶美或者晁衡的消息,马上禀告。”
“那些孩子就收为弟子,反正宗门也少不了要吸收新人。至于那些孩子的家人,等他们在宗门住上两三个月之后送回家,在过海时全部处理掉。”枯瘦老者用手掌做了一个斩杀的手势。
袁田知道这里没自己的事情了,应了一声“是”,便退出了木屋。
见袁田走得远了,微胖老者叹气道:“可惜了京商啊!这种干才,要不死的话,进攻大陆时是能派上大用的。”
“什么干才?连筹划这么周密的事情都干不好,自己死了还不算,连活人剑都弄丢了!就算他没死,我也会让他自裁!”枯瘦老者声音一大,便又咳嗽了起来。
“宗主,您重伤未愈,千万不可动怒啊。不可动怒。”微胖老者连忙道。
枯瘦老者“霍”地站了起来,道:“为了清除前宗主杨观毅等叛徒,何独我董颖基,在座诸君哪一个不是浴血奋战、殊死拼杀。为了我们柳生宗的长盛不衰,为了海外修士早日征服大陆,这些牺牲又何足道哉!”
受到他的感召,木屋里的人都站了起来,一起高呼道:“长盛不衰,征服大陆!长盛不衰,征服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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