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赶到郡主府门前时，那里早已宾客如云。

    几天前，妙如风光出嫁的情景历历在目，钟家又迎来一桩喜事。钟澄昔日的同僚旧友，还有慕名而来的京中仕绅，将郡主府的门庭挤得水泄不通。

    当妙如她们的马车到达时，不知谁喊了一句：“郡主回来了！”

    府门前围观的群众，纷纷伸长脖子，想瞻仰一下这位传奇郡主的风采。只可惜马车直接进了二门。

    在垂花门口停下，妙如钻出车厢时，发现那里早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华马车。这种状况让她心里暗暗吃惊：明俨只是中了举而已，府里怎地来了这么多女眷？

    还没有走到内院，早有三妹婵如和表妹婉致先迎了出来。

    跟着她俩进到里面，妙如发现三、五个陌生的面孔。

    她们身边或多或少带着个妙龄少女。那些千金上前跟郡主请安时，有的脸上含羞带怯，有的表情不太自然，更有一脸平静，安之若素的。总之，形态各异，千娇百媚。

    妙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她们这是在玩哪一出。

    众人簇拥着一道进了院子，许怡心浅笑盈盈地就走了过来。行完礼后，她一把亲昵地挽起闺蜜的胳膊，说道：“全都到齐了，就等你一个了。”

    妙如进内室一瞧，她才明白过来，对方刚才所说之话的真正含意。

    谢夫人、许太太还有白姑姑，还有傅红绡等人都来了。

    各自行礼互相寒暄后，妙如问起明俨的名次来：“到底中了第几名，怎地会有这么大阵仗？”

    许怡心听了，脸带喜意地解释道：“不是中第几名的问题，大家是来谢师的。鹿鸣学馆这下要被人挤破门槛了。”

    妙如眉头微挑，面上困惑的神色仍是不减。

    “谢家公子中了解元，表兄得了第四名，相公忝居末位。”婉致表妹解释道。

    妙如点了点头：“这么好的成绩，难怪会有这么多人了。”

    “我哥哥也中了二十三名，爹爹跟公爹要等下了朝，才能赶过来。”许怡心在旁边补充道。

    “那就是说，鹿鸣学馆的三驾马车榜上都有名了？”妙如喜不自禁。

    婵如憋着个苦瓜脸，怏然说道：“是啊，爹爹的学馆，明年估计都盛不下了。就剩下你妹婿他们几个老的了。”

    妙如脸上的笑容当即凝住了，急声朝妹妹问道：“怎么？妹婿此时没在榜上吗？”

    婵如羞愧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林婉致替她解释道：“听相公说，表妹婿在里面的第二天，晚间没盖好，不小心着了凉……”

    妙如听了，忙上前安慰妹妹：“这上不上榜，除了自身的实力，也得看运气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你看，咱们的明信堂兄，那年还不是因江南的民乱给耽误了。还多亏迟了三年重考，才让他后来有实力问鼎乡试头三甲，殿试时更是脱颖而出。”

    一帮晚辈热烈地讨论着科举的事情。跟钟谢氏在一边闲聊的谢夫人听了，不觉莞尔。

    “郡主这话说得在理，赵公子还年轻嘛！以后有的是机会。犬子也是考了多次，此回得亏遇到名师点拨。”程氏满面春风地望向妙如。

    后者转过身来，朝程氏行礼：“恭喜舅父舅母，此次廷表弟得以高中，外祖母应该心愿达成了。”

    “同喜！同喜！”程氏乐得合不拢嘴，“得亏他们几个你追我赶的，不然，也得不到这么靠前的名次。”

    钟明信的妻子符氏，上前凑趣地接口道：“还得亏郡主当年英明，给堂叔的学馆取了好名字。”

    一听此言，程氏来了兴趣，问道：“原来‘鹿鸣’二字，是出自郡主的想法，难怪了……”

    钟谢氏走过来，看见侄女脸色红润，精神饱满，一颗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接话道：“她从小就有些奇形怪状的想法。许多事情还真办成了，女学也是她起先出的主意。”

    四周围着的夫人太太，有些惊讶望着妙如。后者连忙掩饰道：“那时想跟着二伯母读书，才出的馊主意。没想到她真把这事情付诸行动了。”

    有人出声问道：“撷玉书院的写实画技，不知郡主还教不教下去的？”

    此话一经问出，众人的目光像约好了似地，齐刷刷地射向当事人的脸上。

    妙如感到有些意外，救助似地望向二伯母。

    “她如今新婚燕尔，哪有工夫出来教画？还是看今后的机缘吧！”钟谢氏出声替她解围。

    从追问的窘迫中逃出来，妙如跟明信堂嫂交谈起来。

    刚开始猛然见到对方时，她有些意外，此时她拉了对方的手，问道：“嫂嫂也到京里来了？！几时到的？早跟堂兄说了，让他把嫂嫂接过来的。”

    “前两天刚到，婆婆寡居多年，妾身要来了，她可怎么办？”钟符氏笑着答道，“再说，婆母也舍不得女儿，此次都没跟我上京来。”

    “原来如此，本来还打算邀她进京，跟明信堂兄一起住进这里，也好跟二伯母做伴。你也知道，自我出阁后，二伯母呆在院子里，一人挺寂寞的。”妙如说道，脸上讪然之色不褪。

    符氏嘴角微翘，神秘地凑到她的耳边：“马上就不会寂寞了，进门时您没见到那几位闺秀吗？想来她们母亲把人带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怕是专程来见郡主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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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如登时呆若木鸡，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道：“我当妹妹的，不好干涉兄长的亲事吧？”

    符氏轻笑一声：“俨弟说要郡主帮他挑选，说信得过您的眼光。再说，你们五房又没主母，郡主不操心谁替他操心？”

    妙如哑然失笑，说道：“嫂子你也是世家出身，且嫁进钟家多年。帮我哥哥先筛筛吧！这位新嫂子，以后要主持咱家的中馈的，得慎重。毕竟我刚成婚，经验尚浅……”

    许怡心见状，出声建议道：“你可在府里举办春宴，京里人家跟南方一样，都是趁此机会相看的。谢先生还可以出具意见，还有撷玉书院里的女弟子可供考虑！”

    “她们才多大？”

    “又不是马上成婚，大公子总得中进士后才办喜事吧？！这半年又过去了，再备个嫁什么的，起码得等明年这时候。应该都及笄了吧！”

    妙如一笑而过，不置可否。

    此时在前院，镇国公罗燧第一次见到长媳的父亲，他的亲家——名满天下的钟探花。

    望着眼前满脸风霜的老将军，钟澄心里颇不是滋味。

    女儿回门那天，女婿罗擎云向他坦陈的一切，让这位满怀内疚的父亲，更加觉得愧对女儿。

    只是今天亲眼见到亲家公本人，他的感受又有了些不同。

    这天并非休沐日，外院的厅堂里，除了几位慕名而来的文人雅士，倒没多少朝廷官员。打发儿子和弟子招呼他们后，钟澄把镇国公请进了书房。

    罗燧走进书房，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心中暗自揣摸主人的品位和心思。

    钟澄早就瞧出了端倪，出声询问道：“国公爷觉得此间书房布置得如何？”

    “大气磊落，品味不俗！”罗国公出口就是这八个字。

    钟澄没接过他的话，只是从书橱里抽出一本金石杂记，捧了手上翻了几翻。

    然后，回过头来朝亲家公展示了那本书。

    “这是以前在京城任职时，我一直谋求的孤本，想不到今天在这里找到了。”他脸上露出几分欣喜，更多的是难以名状的晦涩。

    罗燧不解地望着他，眉宇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心里暗想：他们文人就喜欢把一句，拐弯抹角地说出来。就像他的小舅子谢安良一样，从来不直截了当地表达明白。

    “国公爷或许奇怪，澄为何说这些有的没的！”见他一脸困惑，钟澄也不废话了，直入主题，说道，“澄也是前半个月前才到京城的。这间书房是妙儿她替我准备的。这册孤本也是她淘来的……五年了……想不到她还记得。”

    听说这书房的布置，是出自于儿媳的手笔，镇国公颇感意外，怔怔地望着钟澄，表情里有一丝松动。

    “她从小就是个贴心的孩子，是当父亲的耽误了她。甚至……连亲事也算计上了，对嫁进汪家，她原本是不愿意的……镇国公也是有几个子女的父亲，应当理解澄当时不得已的苦衷……”他的声音里有除了戚然就是悔意。

    钟杨两家的事，这些年来罗燧多少听说过一些。尤其是知道儿子心仪的对象是钟家长女后，他更是动用暗中力量，把妙如背景经历查了个底朝天。

    老将军原先以为，钟汪两家结亲，是双方父母想成全一对青梅竹马的表兄妹。没想到亲家今日竟坦陈了后面的苦衷。

    他决定为儿子跟曹家订亲时，何尝又没有这样的私心？！

    二房子嗣不多，自从庶子夭亡后，他的儿子只剩下擎云和擎风……风儿资质有限，今后只能靠他兄长过活。可继妻这些年不着调的行为，母子之间差不多形同陌路，甚至比陌生人还糟糕。

    再上曹氏兄妹手里的那样东西……当时，他想到曹淳在吏部位置，就松了口。没想到会惹出后来那些风波。

    不过，得亏儿子的失踪破了这个局，不然，他们罗府百年的声誉，真要毁在曹氏兄妹手里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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