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南王来了以后，杨云戈就变得忙碌起来。
第二天天都没亮呢，郑蛮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杨云戈已经起了身，蜡烛也没点，直接借着一点朦胧的光更衣。
他套上了衣服以后，似乎是感觉到她在看，便回过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郑蛮蛮眯着眼睛看着他。
杨云戈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我去行宫见我父亲。这几天，各国使节都汇聚在关水。你可以去外头走走看热闹。”
郑蛮蛮轻声道：“您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吧。”
郑蛮蛮又点点头，因为他的手就贴在她脸上，所以感觉上像在他手上蹭。
杨云戈笑了起来。
其实郑蛮蛮听话的时候他感觉都很良好，觉得她是挺喜欢他的。
但是她生气的时候又让人心肝脾肺肾都发冷。
因为前阵子闹的乌龙，他们之间好不容易进入了修复期，到现在也没修复完成。昨晚郑蛮蛮还在他怀里骂他呢。
大约是因为安安不受待见吧。
杨云戈觉得她的心情不好就很容易翻旧账。嘴上不翻，做梦的时候翻。
于是以前他干下的那些混账事儿就像个悬在他头顶上炮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了。
他不能冒这个险。
这次老头子来了，感觉她又有点压抑了。绝对不能让她再一次爆发。
感觉他黏黏糊糊地在唇上亲着，郑蛮蛮等了半天他还在，终于受不了了，推了他一下。
“还不走啊。”
杨云戈悻悻地道：“这就走了。”
终于把他赶走了。郑蛮蛮又磨磨唧唧地赖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爬起来了。
梳洗过后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结果一出门就看到满院子的侍卫……
“……”
石磊领着头，见了她便露出小虎牙一笑，道：“夫人起了？可要出门？”
“……出门？”郑蛮蛮有点反应不过来。
石磊笑道：“主子吩咐了，如今街上热闹，夫人可以出去瞧瞧新鲜热闹。我等一定护夫人周全。”
郑蛮蛮盯着他们半天，欲言又止，最终道：“我……去逛个街，你们几个人跟着？”
石磊一脸的光荣，道：“我们全都跟着!”
“！！！”
关水很小的好不好！你们这儿几十号人一堵！老娘还逛什么街啊！！
今天街上肯定人来人往的好不好！你们让人家往哪儿站，啊？！
似乎是看出她脸色不大好看，石磊愣了愣，小心翼翼地道：“夫人，您……出去吗？”
“不出去了。”郑蛮蛮深吸一口气，把满肚子火气先压下去了。
外面热闹非凡，可是她就只能在家带孩子。
燕妙言倒是一大早就收拾好了。因为辽南王来了，她也不敢放肆，终究是把那顶假发用上了，规规矩矩梳了头，换了比较正式的衣服。
出房门就看到郑蛮蛮坐在那儿，抱着孩子上上下下举着玩儿。
燕妙言愣了愣：“蛮蛮，不出去逛逛？”
郑蛮蛮没好气地道：“都被人给包了饺子了，还逛什么逛！”
看着这一院子的侍卫，燕妙言也无语了。
倒是郑蛮蛮，看了燕妙言一眼，发现她的妆容很隆重，但是双眼有些无神。
她沉默了一下，然后小声道：“你要出去啊？”
“要去一趟行宫。”燕妙言看了她半天，突然俯下身，有些讨好地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脖子。
“……妙言。”
燕妙言挨了她一会儿，最终道：“蛮蛮，我知道我不能再任性了。”
话是这样说，可是郑蛮蛮回过头，却看到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
看来她已经知道了……
可她是怎么想通的呢？
郑蛮蛮不明白，可是又心疼。
圣旨还没宣，她为什么不跑？
千刃谷什么的……
还没等她理清楚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燕妙言已经支起了身子，笑道：“好了，你在家呆着，我出去啦。”
她翩然而去，宽大的袖摆和纤细的腰身，使她看起来像只脆弱的蝴蝶。
想起来自己曾经答应过杨云戈绝对不闹事，郑蛮蛮硬是按捺着坐着没动。
怀里抱着小安安，她心里又不是滋味。
哪个姑娘曾经都是这么一团肉肉，被人抱在怀里，宠着，护着。
凭什么长大了，便要被人当成联姻的棋子，当成工具？
渤海行宫正在举行大宴。
宴开始之前，辽南王就带来了一系列的中原圣旨。
其中无非是荡平西域，渤海功不可没，王子立下大功，大肆封赏等等。
穆炎王子一直很平静地听着，表情不卑不亢，很是恰到好处。
直到，听到赐婚圣旨……
“辽南王府妙言郡主，德容言功，皆出类拔萃，特旨册封为宁仪公主，配渤海王储穆炎。期两国友好百年。”
穆炎王子整个人顿时就像被雷劈了一样。
他回过头，看见燕妙言跪在那，一如初见时端庄，得体。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以外，几乎看不出神情变化。
燕妙言叩谢皇恩，然后接了旨，就坐回了杨云戈身边，低着头不言语。
杨云戈倒是多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还好么？”
燕妙言有些惊讶，片刻后又自嘲那般笑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你是不是……觉得我以前特别蠢？”
折腾来折腾去，没想到最后还是结果。
不但自己折腾，还拉着郑蛮蛮一起折腾。
因杨云戈的气场在那儿摆着，他们俩的座位，身边的人都离得远远的。
杨云戈听见她问，便道：“知道你不情愿。不过辽南和渤海隔得不远，父王母妃，也舍不得你受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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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妙言环顾了一下四周。穆炎王子正愣愣地看着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道：“我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了。以后的路，我自己去走。”
闻言，杨云戈倒是又低头看了她一眼。
这种宴会是很让人疲惫的。
便是你不愿意参与，却也是落不得一个清静，只能不停地周旋。
今日宴上大多数人都是奔着辽南王来的。因此敬酒的人就络绎不绝。
杨云戈作为长子，自然也就去跟着挡了挡。
宴上还有不少小国的公主啊女王什么的，各个都目标明确的想勾搭这对父子。
穆炎也是她们的目标，但是因为刚刚下了赐婚圣旨，女主角又还在，她们倒也收敛一些。
胡女奔放，酒一喝开就直接过来蹭了，只恨不得能露个脸。
辽南王黑着脸被包了个饺子。
回过头看到杨云戈就来做个样子的，早早出了包围圈，正远远地看着他。辽南王的脸色顿时更不好看了。
他还在想杨云戈是怎么脱身的呢……
其实，当一个露胳膊露腿的番邦小公主往杨云戈身上凑的时候……
杨云戈突然就冷冷地对她说了一句：“滚。”
小公主似乎也没料到他会这么不客气，当时就僵了一下，小肩膀抖啊抖，似乎还在哭。
所以这就是名声误事儿……
杨云戈反正名声不好听，爱咋地咋地。何况中原代表是辽南王，完全可以站在他前面给他挡刀。
终于这一通大宴下来，辽南王几乎被扒了一层皮！
就连穆炎王子也没来挡刀，在一边想着心事。
因此宴上下来的时候，辽南王都快气疯了！
养这么个儿子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女婿也半点眼色都没有！
杨云戈看着被灌得有点发飘的老王爷，还算是良心未泯，送他去了内殿。
然后仔细嘱咐他身边的几个侍卫，看紧了，千万别让老头子晚节不保，不然回去得让赵王妃给弄死！
正在喝醒酒茶的老王爷听了，嘴角就抽了抽。
他这副看戏的样子还真是让人火大。
不过杨云戈从小就跟家里不亲近。虽然也还算孝顺，除了改姓以外也没真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杨云戈嘱咐完了，便对辽南王道：“儿子先送妙言回去。”
辽南王端着杯子，沉吟了半晌，道：“今儿也没闹……不过她那个气性，保不齐是又做了想逃跑的准备。”
杨云戈微微一哂，道：“她不会再逃了。她也不傻，大约早就猜到了一些。”
辽南王最终叹了一声。
其实他们又哪里愿意把珍爱的女儿嫁到渤海？王妃此时大约也在家中暗暗催泪。
倒是杨云戈劝了他一句，道：“妙言总是要嫁人的。穆炎，人品也还算不错。”
许是老丈人看女婿，怎么看都是不顺眼的。
辽南王闻言就冷哼了一声，心里骂了一句。
“再说了，不是还有八部骑兵么？上二骑驻扎地，可离这儿不远。”杨云戈似笑非笑地道。
一时之间，辽南王倒是想起他抛弃了八部骑兵之事了……
赵王妃在家里哭哭啼啼的，伤心了很久。
但是到了这儿辽南王不知道为什么又说不出骂他话来了。
这个儿子，他们从来都管不住。
何况是如今，他生生折断了长辈赐予的翅膀，靠他自己又重新飞了起来。
他是辽南王夫妻的骄傲，可又是他们心头的一根刺。
沉默了半晌，辽南王道：“要成亲起码带回中原……也让你母亲见一见刚出生的孙女。”
杨云戈倒是没什么情绪，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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