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

    随着一声怒斥，一个镶金的折子从上头狠狠的摔向了子辰的脸。

    “啪！”

    干净的脸上渐渐浮上一个红印，显然那一下力道不轻。

    “你回来就是为了那个女人？还跟我跪着几天！你这混账！”座上的人花白的头发，一脸怒容，恨恨的瞪着下面跪着如雕塑一样的子辰。

    这已经是他跪下的第三个时辰了。

    若不能赶在她魂飞魄散之前拿到那东西，恐怕……

    他心中泛起一丝悲哀，就连身体也沉重得似乎无法负荷，唇张了张，却没说出话。

    座上的老人看他这幅痴心不改的模样，低叹一声，不再看他，只是训斥道：“你可知道这是我族神物，岂能随意使用。你倒好！为了个要死的女人来求我！”

    子辰静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我欠她。”

    老人怒气更甚，“你欠她什么了！四百年这女人就是个祸害！活该死了干净。”

    “爷爷……”

    子辰低下头，半响只吐出了两个字。

    “你先给我跪着！清醒了之后再来找我！”座上的老人怒气冲冲的甩袖而去。

    留下子辰一个人跪在冰冷的玉阶上，幽冷的风轻轻刮过珠帘，一连串清冷的声音在空寂的大殿内回荡。

    当初，他尚年少，因为年轻气盛，被外界传言如何如何丰神俊朗年轻有为，听得渐渐多了对这一切虚名都不放在心上，每日见到的都是一群群盯着他看羞红了脸的女人们和以欣慰的目光看他的一些长辈们。当然还有她。

    虽然神的血脉已接近消亡，但是她却是一个较为独特的存在。

    贵为拥有神之能力的女子，却单纯的像个不谙世事孩子。

    这个孩子在人群中并不是跟人合得来，甚至经常受到他人的捉弄，尤其是跟她一般大的女孩子们中间，她总是不善言辞，也不懂要如何与人交好。

    有时被欺负，也只是下次远远避开那些人。

    一双清亮的杏眸总是泛着盈盈的水泽，望着他的时候，全神贯注的眼神让他会有一种她的全世界就只有他的感觉。

    没有跟其他人有太多的语言的她却很喜欢黏着他，每次当他回来时，总是听他说一些关于人间的事情。

    每次提及那些热腾腾的馄炖跟漂亮的花灯，她的眼眸里那种憧憬的光芒让他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满足感。

    似乎有这么一个丫头跟在自己身边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的生活里开始有了其他的色彩。

    多了一个小尾巴，每天都围绕着他转。

    他曾以为，他会就这样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直到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时候，他或许可以像很多双修的人一样向她提亲。

    想象着她一身红色凤凰霞帔，面带娇羞的看她时，他竟不能自拔。

    直到那天。

    他重伤而归，昏迷不醒了好几天。

    待醒来之后没有了那双清亮的杏眸。

    只是梓宁那双含泪的丹凤眼凝视着她，告诉她，岚音死了。

    那一瞬，他心里狠狠一抽，疼痛在心口蔓延，似乎心底有什么忽然缺了一块。

    直到四百年后再遇见。

    虽然容貌变换。

    但是，她那双眼睛他却从未忘记。

    四百年前，他就没能保护好她，直到现在，他却害了她。

    方才自己那般对待她，她一定已经恨透了他罢。

    从此之后，山水不再相逢，再无牵扯……呵，这真是在他心口上最致命的一刀。

    他紧紧闭着眼睛，浓密的长睫轻微颤抖着。

    终于，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嘴角溢出一丝自嘲的冷笑。

    “族长！不好了！公子直接闯进了祖庙拿神器！”

    闻言，老者双目赤红，直拍碎了桌子，怒骂道：“真是孽障啊！孽障！”

    来到狐族雪域，他已然体力不支，平日里素白干净的衣裳上此刻却浸透了血迹，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

    还未到山上就遇到了逐月。

    趁着最后一口气将东西交给他，自己也算圆满了罢。

    但愿，她不会太恨他。

    他也曾想过，若是能和她那样过上一辈子，那也是一种幸福罢。

    他如实这般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过了很久很久，才有一颗极大的泪珠从里面滚下来。

    慢慢的，身体开始在阳光下淡去，直至消失不见。

    从此，山水不再相逢，再无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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