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桦以为乔璟势必要说几句自己不自量力的话，没想到乔璟什么都没说，只单单带着他一起往安氏住的正屋去。

    走进院子里了，从檐廊下过去，乔璟才突然说了一句，“桦哥儿，你人也不小了，男女之别，也是当注意注意的。”

    安知桦憋着一肚子气，虽然他敬畏乔璟，但是他此时却压抑不住了，直接和乔璟造了反，“你为什么要带顾西卿回来，我以后要娶表姐的，为什么要让表姐去嫁给顾西卿。”

    乔璟早就是个心思沉稳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人了，所以安知桦梗着脖子对他质问出这句话，他的神色也没有任何一点变化，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说，“等你长大娶婉儿，婉儿都是老姑娘了。”

    安知桦道，“可以先定亲。”

    乔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婉儿只是把你当成亲弟弟，她对你那么好，你觉得自己是值得她托付终身的吗。我是哥哥，自然想要婉儿以后衣食无忧，身份贵重，一生顺遂，你觉得自己可以给她这些吗。你现在还借住在我们家里，你家里的家业，到时候还不定能不能分到你手里一点，你自己也不知道上进，却只会嚷着要娶我妹妹为妻。如果你是我，你乐意将自己的好妹妹嫁给这样一个人吗。”

    安知桦被乔璟淡淡几句话说得面红耳赤，并且还无言反驳，他睁大了眼睛看着乔璟，最后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安氏在门口看着乔璟和安知桦走过来，见安知桦沉着一张脸，又垂头丧气，就说，“桦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安知桦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是摇摇头，并不回答。

    乔婉在外面多披了件厚披风，又让在卧室里玩的乔玉拢上了个暖手炉，才带着她一起到安氏的屋子吃晚饭。

    家里的厨子已经不是季婶子了，而是之前四爷家里留下的厨子，她的厨艺要比季婶子好不少，所以安氏就把她留了下来，然后厨房还多配了两个下人。

    桌子边已经坐了不少人，安氏坐在主位上，然后是乔璟，还有乔辛乔彻也回来了，安知桦，乔麟，乔婉，乔玉，坐了一个大圆桌，桌上菜色也不少。

    安氏觉得冬日里是养身的时节，所以总会让厨房里做很多好吃的。

    桌上一大砂锅野鸡汤，还有兔子肉，鱼肉，牛肉等等，十分丰盛。

    因为家中并没有十分严苛的规矩，所以大家吃饭的时候，也会说几句话。

    乔辛和乔彻对乔璟也是十分敬仰的，就在吃饭的时候，问问乔璟的情况，乔璟也会问问他们的情况。

    当晚，乔婉和安氏说了一阵子账目的事情后，就带着乔玉回她们住的小院子里去了。而乔璟则留了下来和安氏说话，却是说，“母亲，我觉得桦哥儿年岁也不小了，他以后要有什么打算，也该定下来了。”

    安氏点点头，很赞同他的话，“桦哥儿也十一岁了，他七岁时候来的，一下子就四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我也同你舅舅说过了，问他是什么意思。你舅舅也和桦哥儿说过了，问桦哥儿要做什么，桦哥儿当时含含糊糊的，他还小，哪里有个什么目标呢。你舅舅就说，他就先考科举，能考上就是好的，要是考不上，到二三十岁的时候，再安排他跟着学做生意。”

    安氏说的这个考科举，不是指要考上进士的意思，桦哥儿可没有乔璟的学识和勤奋，所以安大舅的意思是考上举人就不错了。

    乔璟道，“这样也好。不过，扬州的书院总要比这里的社学更好些，你可以问问舅舅，是不是把桦哥儿接回去，让他在扬州上学，这样桦哥儿说不得可以更进一步。”

    他这么说，倒让安氏诧异了，道，“你就是咱们这里的社学里读出来的，这里也不比扬州的一般书院差呀。”

    乔璟却很坚持地道，“还是有差距的。”

    安氏看乔璟的意思，更明显的是要安大舅将安知桦接回去的意思，安氏看了乔璟一阵子，才说道，“是不是有些别的事情？”

    乔璟在母亲跟前，自然不想隐瞒这件事，就将傍晚时候他去乔婉那里听到两人说话的事情告诉安氏了，又说，“桦哥儿也大了，婉儿也大了，不比小时候，还是分开地好。”

    安氏有些吃惊，但是又觉得合情合理，安知桦一直就十分依赖乔婉，也很听乔婉的话。

    在安氏的心里，和乔婉是一个意思，觉得安知桦的话就是孩子话，不用往心里去。

    不过，想到安知桦动不动就喜欢拉着乔婉，还总是喜欢往她房里跑，她也觉得这样不妥当，怕两个孩子都还小，会出什么事情来。

    安氏思考了一阵，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叹道，“你舅舅在外面做生意，生意倒是做得大的，只是家里现在孩子们也渐渐长大了，兄弟情意没多少，却都打着争家产的主意。你舅舅每来我这里一次，就要说一次这件事。他是想要桦哥儿可以走仕途有出息的，让他这个节骨眼上接桦哥儿回扬州，这要让他怎么想呢，咱们家，可全是依靠了你舅舅呀。要是你舅舅来对我说，想要婉儿嫁给桦哥儿，我都不好回绝你舅舅呢，更何况现在只是让桦哥儿继续住在咱们家里。”

    乔璟仔细想了想，说，“舅舅对我们家的大恩，也不能用婉儿来偿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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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这样说了，但他也的确是没有再强烈要求安氏让安大舅接回安知桦，事情也就只好不了了之了，他只是多提醒了一句，“母亲，那平常你还是要提点着两人。”

    安氏知道乔璟是担心两人太出格，也是乔璟在书院里住着，里面就像个和尚庙，一群正当年龄的男青年，面上都是斯文俊秀的才子，私底下还不是会说荤话，各自以外面红颜知己多而自诩风流。

    知道男人的孽根性，所以他才怕等安知桦再长大一点，就会做出什么对乔婉不好的事。

    乔璟和安氏在房间里说话，安知桦回了自己的院子，又来找安氏问带节礼去拜访夫子的事，正好在窗户外面听到了乔璟和安氏在说自己。

    他在心里恼怒乔璟想要让安氏把自己送回家去，他是讨厌回扬州的家里去的，那里只让他厌恶，没有任何一点安心和安全感。

    而安氏所说的那一句，要是安大舅来为他提亲，安氏也不能拒绝的事，则是提醒了他。

    他知道自己不能辱没了乔婉，所以他会奋发图强的，但是，他也要乔婉不嫁给别人，只嫁给他。

    年前事情总是那么多，准备年货就是日日的忙，乔婉查了整年的账目，且好好结算完了，也并没有闲，已经开始帮着准备过年时候的吃食了。

    家里到处都做了大清洁，又祭神，又拜祠堂，还在年前去给过世的几个人上了坟，而乔璟，多数时候在外面，他朋友多，老师多，长辈多，总有那么多人要去看望拜见的，所以很少在家里吃饭。

    安知桦在腊月二十五的时候回扬州去了，坐了船，朝发夕至。顺便带了乔家准备的不少年货，几乎是有小半只船的东西。

    每次安大舅来乔家，就带很多新奇玩意儿和日常用品绸缎料子等，乔家给安家送回去的，就是腌制好的鱼，鸭子，兔子，鸭蛋，新鲜的菜蔬等等。

    乔家这一年堪称十分不顺，四爷四太太没了，老太太没了，乔家自然也不能大肆欢快地过年，大家也都是穿着素衣，低调但是温暖地过了年。

    大年初二这一天，安氏还是提点了乔辛他们，让他带着三个弟妹去了舅舅家里，给带了些礼物去。

    重熙二十九年在爆竹声中到来，这一年，也将是重要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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