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快速折回的千叶打断了秦恋的深思。
他果真带回了梨花,但却错过了一场动听的故事。
秦恋没心思去观摩别人母子相认,兀自出了草屋,千叶紧跟其后,以难得温柔的嗓音,问道:“你可是触景伤情?”
因为感觉到了她低落的情绪,千叶才好心询问。
秦恋不答,幽幽地望着远方,也不知在伤感什么。
吃力不讨好,千叶撇了撇嘴,闪身上树。
一直等到那两母女出来,秦恋才像是回了魂,匆匆转身,只见梨花眼角还挂着泪滴,何大娘却也没好到哪里去,眼睛肿得像个桃子。
许是有何大娘的指示,梨花快步来到秦恋跟前,将自己隐瞒许久的事告知。
“养我长大的那人不是我父亲,而是一个组织的头儿,我需听命于他。”梨花说着,深埋着头,是在为自己欺骗秦恋感到歉疚。
听完何大娘所说,秦恋就如坐了一次过山车,高悬的心久久也回不到地面,所以也就没有去计较梨花的欺骗。
只淡淡道:“无妨,都是过去的事了。”
梨花怔怔地望着秦恋,面显难色,相较起来,她更喜欢那个会恨的秦恋。
现在的她,仿佛失了魂,让人担忧。
梨花拉着她进屋,说起自己接近她的真实目的。
“那个人叫张福,是谁的爪牙我不知,但他却没有隐瞒我的身世,让我接近你,也是为了保护你,但我更想找出杀害我母亲和无双公主的真凶。”梨花说着,埋下了头,声音细若蚊吟,“我已查出真相,是二姨娘教唆三姨娘去迫害无双公主的。”
闻讯,秦恋抬手,示意她打住,“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梨花倏地拉住秦恋的袖道:“小姐,我还想继续侍奉你。”
秦恋勉强一笑,“我没说不让你跟着,但是你们母女刚刚相认,难道你不想待在她身边么?”
梨花看了看何大娘,面显难色,“小姐,我……”
未等她继续说,何大娘硬插话道:“大小姐,我以前是公主的侍婢,我的女儿自是也要承了我的使命,继续服侍你,她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可是我……”不想接任恋无双的使命。
后话卡在秦恋的喉咙里,她说不出来,如果让何大娘跟着,那便是答应了让十八部跟着,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为国复仇这么大的责任,她只怕自己无力承担。
见秦恋犹豫,何大娘不悦:“大小姐还在犹豫什么?即便是亡国仇不报,那公主的冤仇也要报啊!”
“可是……”她到底在犹豫什么?为了南宫墨而犹豫?可他明明是有目的地接近她。
她的彷徨,千叶都看在眼里,见何大娘又要逼迫,他厉声抢了个先,“哪有你这样的奴婢,你家大小姐如此苦恼,你非但不劝,还苦苦相逼,到底安的什么心!”
万万没想到千叶会替自己说话,秦恋从迷茫中醒来,怔怔地望着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向他投以感谢的眼色。
而千叶并没接受,撇开眼,又道:“这才一眨眼的功夫不见,你怎的就如同丢了魂,先前骂我的气魄到哪儿去了。”
他虽是尖酸的挑衅,但激励的成份居多。
秦恋越发觉得他的话顺耳,惭愧地埋首,不知如何应对。
“……”秦恋张了张嘴,想同他说什么,却见他一个闪身,又没了踪影。
以为他是生气,秦恋朝着房梁喊道:“多谢你的帮忙,但这是我的家事,你莫要生何大娘的气,她也是口直心快。”
待她语毕,屋内响起一声冷哼,知他还在房内,秦恋放下心来,转而面向何大娘,道:“你们都可以跟着我,但目前我还不想进行我母亲的复仇大计。”
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猜想,她还没有找到当事人问个清楚,她不想因为任何误会破坏了一段好姻缘。
复仇一旦开始,那她与南宫墨必然就是敌对的,她不想他为了自己动摇立场,即便是他已成为夜帝的必除的棋子,只要他不开口,她绝不会让自己去影响他的抉择。
他是个男人,如果一个男人的决定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动摇,那还有什么值得她去爱的。
“大小姐!”何大娘格外激动,微微颤抖的肩,昭示着她深深的不悦。
梨花死死拦着她,劝道:“娘,那个人说得对,我们是仆,没有资格去逼迫自己的主子。”
秦恋静默,片刻才又开口:“给我一点时间。”她晶亮的瞳内满是真诚,她希望她的真诚可以打动愤怒的何大娘,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胜算不大。
梨花看了看秦恋,随即转头,哀求:“娘,你就相信小姐这一次。”
何大娘因气愤而起伏的胸口渐渐平息下来,她扭头坐在床沿,不回答,也不再骂,最终从鼻子里出气,算是应了秦恋的请求。
秦恋轻轻松了口气,而后向梨花道:“我先下山,你再陪陪你娘。”
说罢,她转身离去,千叶一路跟随。
两人一路无话,当就快进城,千叶才忍不住问道:“我走后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脖子是何人所伤?”
幸得他提醒,秦恋这才摸了摸脖子,刚碰到那已凸起的伤口,便疼得‘嘶嘶’地出气,好在,伤口的血已经止住,她需要找个地方清洗一下,免得南宫墨担心。
“没事,何大娘与我有误会。”秦恋边走边道:“我要找个客栈清洗一下,你毋须跟来。”
就近找了间客栈,秦恋一面跟掌柜的要房间,一面吩咐道:“我被何大娘所伤之事你别告诉王爷,免得他担心,你也不好交代。”
终于找到空子插嘴的千叶,语气显得急躁,“你教我如何不说!这伤口之大,瞎子也看得见吧!”
说着,他亦跟着她入了厢房。
秦恋站在浴桶前,凝眉道:“不说让你别跟来么。”
千叶稍嫌尴尬道:“我这也是担心你的安危。”
秦恋眼神一凛,“还不快出去。”
千叶撇了撇嘴,闪身离开。
待房内恢复安静,秦恋踮起脚,伸长了脖子打量房梁,后又试探性地喊了喊,“千叶,你还在吗?”
久久,没有应答,秦恋这才开始解盘扣,不一会儿,就脱了个精光。
跳入温热的水中,她的心才得到了暂时的平静,每到她浮躁混乱的时候,她便会用这个方法来放松自己,可是她脖子有伤不能碰水,只能挺直了背坐着,脖最大限度伸长,将头靠在桶的边缘。
而就是这个姿势,让她看到了在房梁柱子上晃晃悠悠的千叶蓝袍的一角。
“啊——”霎时,秦恋发出有生以来最竭斯底里的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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