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听他竟猜的如此精准,双眸一亮,疑惑的看着方珏。
方珏潇洒的甩了甩自己的广袖,续道,“既然知道了龙蔚的身份,再看南宫瑾年对这位东宫太子的态度我便知道这人并不是我南国之人。可他在北国也必不是寻常之辈。早年我做响马之时,对北国各个权贵也是如数家珍。这南宫瑾年一二十岁的年纪,身份又不低那就是北国众皇子之一。加之我素来就听说这南宫瑾年貌赛潘安,神堪嵇康,他虽粗布荆衣却一点也挡不住风神俊貌。所以凭此几点,我便断定这人必是南宫瑾年无疑。”
听了方珏的推测,惊蛰不由的咽了咽唾沫,无比佩服有相当气短的说道,“他确实不是我的表弟,就是南宫瑾年。”
面对惊蛰的坦白,方珏却没有一点放过她的意思,凝重的问道,“那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这南宫瑾年,又是怎么中了这南宫一族的独有毒药的?”
“南宫一族的独有毒药?”惊蛰听到方珏的话,一时愣神。
再想起方珏是在问自己是如何服了这毒药的过程,她便吞吐的道,“方大哥,这个我可以不告诉你吗?”
方珏双眼一翻,白了惊蛰一记,没好气的说道,“几年不见,你可真是还不让人省心啊。你对我说这些事情,很为难吗?”
惊蛰对着方珏的叹气,心中却更加笃定自己不能告诉他。自那日得知南宫炽的窃国行经时,她便告诉自己这件事情不可让更多的人知道。因为一旦告知他们,随之而来的便是给他们带来无尽可能的危险。惊蛰无声的摇了摇头。
方珏也是无可奈何的跟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这个人从来也不强人所难。你不说或许真的有你的难处。可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留下来,让我替你解毒。尽管我知道这毒对于我来说并非易事,可我还是真的希望你能抛开你的职责住在我这里一段时间。”
却不料惊蛰还是摇了摇头,抱歉的说道,“也许我已经走上了一跳不归路。我不能在这里住下去。”惊蛰心里明白,抛开龙蔚的事情他勉强可以做到,可若是对瑾年放任,她怕将来会对春儿造成伤害。
“方大哥,你的好意惊蛰心领了。”惊蛰为难的笑了笑,续道,“有些事情做了开头就再也不能停下去。目前,这毒在我体内也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若是将来有一日,我疼得再也顶不住时,我一定会放下一切让大哥替我医治。”
方珏听罢惊蛰说道,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笑道,“那好吧。如果你以后遇到过不去的砍一定要记住来找我这个朋友。”
惊蛰亦是笑着点头称是。心道人活一世有如此这般知己好友确实是美事一桩。
正在她欣慰之际,方珏又在耳边说道,“你虽然不想告诉我。可我猜想那南宫瑾年心中必是有愤懑之事,堂堂一个皇子沦落至此境地,怎么不会有些怨念的。”
惊蛰抬头看着说话的方珏,眼中隐隐流露出赞同之意,却是说不出口。
方珏将冷凉的药碗递到惊蛰手中,续道,“以后万事都要留个心眼。莫要被他人做了棋子。”
惊蛰耳听着方珏的话,不知如何接他。便只是埋头在药碗之上。
方珏看她的样子,又是摇了摇头。起身说道,“望你以后好自为之吧。”说罢,悄然离去。
听到方珏离去的脚步后,惊蛰才让自己抬起头来。想着他刚说的那句‘望你好自为之’,不禁苦笑起来,如今她已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给赌上了,开弓再也没有回头箭了。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小心在瑾年与春儿之间斡旋,只要等春儿出嫁离家,再慢慢安抚瑾年让他尽量忘去过往的事情重新开始。
以往破晓之时,惊蛰在军营中便要早起操练,所以现在虽然卧病在床,也再无睡意。在床上辗转一会儿,甚觉无聊便翻身下了床,来到院中。
出了房门,隐约可以看见个大概。睡了一晚,惊蛰感觉浑身都是酸痛的。刚刚又吃了药,这一会的功夫身上就有了燥热之感。惊蛰轻笑道,“方大哥的药还真是有效,这汗发的可真是快。”说着,便找来院中一处石凳之上坐下,伸出双腿想要活动一下筋骨。
底下头去,挼搓脚踝的时候,一绺头发垂在眼前挡住了视线。惊蛰伸手捋发的时候,碰到了自己脸上的那道伤口。受伤已有两日,她竟还不知道自己脸上的那道伤口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她便下意识的来回抚摸伤口,想要摸出它到底长成个什么样子。却不由自主的想起军营之中也有几个将领因为公事脸上落下刀疤。因为长期与他们相处,便也不觉得那些伤疤有多恐怖。没想到如今自己脸上也多出这一道伤疤来,惊蛰自嘲的笑了笑,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有多难过。
“等回到京都,本宫一定会为你寻世上最好的回颜良药。”这声音自惊蛰身后传出。
惊蛰回身,却看到龙蔚站在自己身后。连忙起身向他问安。
龙蔚看着对着自己卑恭的惊蛰,幽幽的说道,“你放心,本宫一定会想办法将你脸上的那道疤去掉的。”
惊蛰却浅笑道,“殿下不必为了末将挂怀的。只不过是一道疤痕,又不是要了命的大伤不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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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蔚听了惊蛰的话,自责之心却是一点也没有消减,续道,“你是个女子,脸上有道疤怎么能行。俗话说,女卫悦己者容,你这个样子将来势必会在夫家落下话柄的。本宫怎能忍心看到你将来被人欺负。”
惊蛰本是低头听着龙蔚说话,这一下又听到他说出如此话来,一时脸色羞赧又夹着不堪气恼。可此时天上且昏暗,龙蔚只顾着自己说话,并没能看到惊蛰无措的脸色。
他又续道,“本宫不能看着你因为本宫而把一世幸福毁掉。可是无论你的疤能否去掉,你在本宫眼中已然还是当初的模样……”
“殿下。”紧着不待龙蔚的话说完,突然低声喊道,“院外有人。”
那龙蔚刚才只顾着自说自话,显然并没有留意外边动静,可还是被惊蛰察觉。
有敌来袭,惊蛰瞬时收起刚刚的尴尬之色以及身上的病痛,警觉的护在龙蔚身旁。凭着多年的行军经验,龙蔚与惊蛰二人知道外面的人不下数十人,且都不是武功泛泛之辈。两人心中都很清楚接下来将是一番苦战。
正在惊蛰运气调息的时候,身后被龙蔚轻轻抱住。惊蛰想要挣扎,却被他抱得越来越紧。
“惊蛰,我喜欢你。”身后传来龙蔚粗重的喘息声,“这句话我一直都想跟你说,可是我觉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你的。造化弄人,你嫁了别人为妻。我本想将你夺去,让你永远就呆在我身边。可是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知道我给不了你一个完完整整的我,我不想你再受别的女人的委屈。所以我就告诉自己只要看着你幸福便好。可今天的阵势,我那六弟是一定要了我的命的。所以我要告诉你这些,不然我想我会死不瞑目的。”说罢,他撒手放了惊蛰,并踱到她的面前。
惊蛰不自在的看了看龙蔚,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惊蛰无福,承蒙殿下错爱了。可是我们未必没有逃生的机会。”
龙蔚轻轻摇了摇头,轻喃道,“能让我喜欢你,便是我今生最好的福气。至于生机,那是你的。我六弟想要的不过是我一人的性命,只要我自己出了这个院子,你与南宫瑾年,还有方珏便会平安无事。”
“殿下,这样万万不可。”惊蛰伸手拉住龙蔚,生怕他往外走去。
龙蔚却轻轻挥掉惊蛰的手,笑道,“我龙蔚怎么说也是一国储君。若真是被他人生擒了去,倒不如这样走出去还能给我留点尊严。”
惊蛰蹙眉,接道,“殿下不觉得这事有蹊跷吗?我们事先是做了充分的准备的,为什么还会被别人一再偷袭呢?”
“可能是天要亡我吧。”龙蔚苦笑道,“看来这宫廷之争,我龙蔚还是玩的不够娴熟啊。”
惊蛰此时却并没有龙蔚的灰心丧气,思索片刻后,她沉声说道,“只要殿下能安然走出这院子,收回我南国兵权只是翻掌之事。拿到兵权之后,殿下完全可以将六皇子扳倒。”
龙蔚无奈的笑道,“老六这次是下了狠招,是打定主意不成功便要成仁的。既是如此,本宫命将在此休矣。”
惊蛰踟蹰了片刻,凝神说道,“末将倒是有一计可以保住殿下性命。”
龙蔚听了,却是大笑起来,低头与惊蛰对视,说道,“你的调虎离山之计想都不要去想。本宫是不会让你去为本宫送命的。”
惊蛰却没料到龙蔚会看穿她心中所想,可心头的想法却是异常坚定,她迎面说道,“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我若是命大,或许还可以躲过追杀。就算落到六皇子手中,也根本在动摇不了殿下的根基。”
“傻丫头,本宫的根基再是重要也换不了你的命了。你知道吗?”龙蔚有些无语的摇着惊蛰的肩头,“你没必要为本宫去冒这个险。你与南宫瑾年还有大半辈子要过呢,你若是没了,本宫要怎样跟他交代。”
惊蛰双手一甩挣脱掉龙蔚的束缚,气急的说道,“可殿下想过怎样同军中上千万的兵士交代了吗?以前的南国为什么会积贫积弱,还不是几十年对外的战争所留下的。自从殿下上位以来,殚精竭虑的与北国,蛮夷之族修邦境之好,老百姓才过上一段安稳日子。殿下本就出身行伍,知道打仗是件劳民伤财的事情,所以你才会这么不想打仗维护一方和平。若是再换作他人,像南皇那般的好大喜功,南国百姓恐怕还会再回到水深火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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