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乐郝的确好茫然。
怎么好好的,突然问他对丫鬟怎么想?
丫鬟不过是服侍他的,他能有什么想法?当初紫藤和紫苑从祖母身边到他身边,一开始对他很生疏,而后他们就关系密切起来,两个姐姐也成了他的心腹,对他很好。
任何衷心都要靠努力换来的。
难道别人会没有缘由对你很好么?
现在给他的丫鬟,不过是陌生人,不管是谁,对于盛乐郝而言都没有差别。
盛乐郝觉得他的继母应该懂得这个道理。她跟自己一样,对御人颇有心得。要不然,她怎么进府不满两年,就获得府里上上下下一片赞扬?
所以他的继母问这话,让盛乐郝很疑惑。
他不解看着东瑗。
东瑗却有些尴尬,她咳了咳,尽量让自己的目光变得坦然,道:“我身边有两个二等丫鬟,一个叫秋纹,一个叫淡柳,她们都是很得力的,只因为年纪小,所以不再我屋里服侍。秋纹是我乳娘的女儿,我待她如姊妹;淡柳是夫人赏我的,自然我也不会小瞧。这两个,将来你若是用不着,母亲还要重用她们。
另外,我身边还有几个丫鬟,性情温和,模样清秀,都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自然不会有差的。她们若是到你身边服侍,将来就一直呆在你身边。
母亲只是想问问你,你想要哪种的丫鬟?”
盛乐郝还是不解看着东瑗。
却发觉东瑗眸子微闪,似乎很尴尬。
他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母亲说的第一种丫鬟,只是服侍他的人,将来若是年纪大了要配人,可能还到母亲身边做管事的妈妈;而第二种,则是永远给他,哪怕他不需要的。
那么,第二种丫鬟,就是他的人。
他的人……
盛乐郝懂得这里面的含义。
他又看了眼东瑗。
这叫他如何回答?
他也跟着尴尬起来。
好半晌,他才结结巴巴道:“母亲,孩儿自幼喜欢精致的东西。哪怕是一点小玩物,孩儿都是宁缺毋滥。孩儿想着,母亲身边的二等丫鬟,应该是百里挑一的,自然是比其他的丫鬟好。若是母亲赏了孩儿,孩儿定会铭记母亲的恩德,好好念书,早日高中,为家族增辉,不让母亲失望。”
东瑗缓慢舒了口气。
她似乎把心里的郁闷吐了出来。
盛乐郝的意思很明显。
第一,他目前最重要的是念书、考功名,为家族光耀门庭。其他东西对他而言,没有太多的诱惑力。
第二,他喜欢精致的东西。通房丫鬟将来要抬姨娘的,他不想要丫鬟做姨娘。因为丫鬟的身份总是低贱,将来孩子也会被人说成婢生子,这样对孩子不好。他说宁缺毋滥,就是这个意思。
东瑗心头的重石终于落地,她满意而笑:“既然这样,母亲身边的秋纹和淡柳就给你了。你要记得今天说的话。”
盛乐郝道是。
就这样,东瑗把盛乐郝通房丫鬟的事,无形中解决了。
她把这个决定告诉罗妈妈、橘红和蔷薇时,罗妈妈先是惊呆了,继而说不出话来。
她愣在当场,好半晌才问:“瑗姐儿……难道你要秋纹……”她难以置信,在罗妈妈心中,东瑗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她应该极力维护罗妈妈的女儿,而不是随便把她的女儿送给少爷做通房。
罗妈妈没有生气,她只是惊讶这个决定。因为她知道,东瑗肯定还有后话。她不会这样对罗妈妈的。
橘红和蔷薇也是惊讶不已。
东瑗笑道:“夫人想给大少爷安排通房丫鬟。可我还是觉得,大少爷年纪太小,等几年再说。秋纹和淡柳只是去服侍大少爷,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她回眸,看着罗妈妈,慎重道:“妈妈,我没有骗您。我跟大少爷说了,秋纹就是我的亲姊妹,大少爷懂得这个意思。”
罗妈妈这才放心。
能到大少爷身边做大丫鬟,自然是很好的。
况且东瑗在府里,秋纹的前途罗妈妈根本不用操心。东瑗是她带大的孩子,她对东瑗的了解很深,她从来不担心自己的未来和女儿的未来,东瑗会招呼好她们的。
“那夫人那里怎么办?”蔷薇担心道。
东瑗笑道:“不碍事。夫人也不会把话点破,只是会暗示大少爷,这两个丫鬟将来是要放在他房里的。我已经和大少爷说过了,他懂得我的意思,不会误会的。夫人那里,只会当我把心腹的丫鬟放在大少爷房里……”
秋纹是罗妈妈的女儿,罗妈妈又是东瑗的乳娘,所以旁人看来,东瑗是为了秋纹着想。
这个理由不会被点破。
果然,东瑗把丫鬟名字告诉盛夫人时,盛夫人果然想偏了。她笑着道:“秋纹就是罗妈妈的女儿吧?我见过她两次,模样极好。又有罗妈妈在先,性子定是不用猜疑的。”
而后,她又微微犹豫,“淡柳模样好,敦厚老实,做事也勤勉。只是年纪太大了些……”
淡柳是当初盛夫人送给东瑗的丫鬟之一,所以盛夫人对淡柳还有些印象。
东瑗笑道:“淡柳也才十六岁,虽然比秋纹大些,却更加沉稳。郝哥儿年纪还小,总不能身边人也懵懵懂懂的。大些不是更好?”
她的意思是说,年纪小的不太懂事,可能带坏了盛乐郝。
盛乐郝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倘若被带坏了,将来不好。盛夫人也有这样的担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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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东瑗这样一说,她也释然了。
“既然这样,就照你说的办吧。”盛夫人道。
东瑗道是。
她心里对这样瞒着盛夫人有些不踏实。
可转念一想,她们的话都是说的模棱两可,东瑗这样的行为,也不算欺诈。
她总不能通过自己的手,放两个女孩子到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身边去。要是这样,她的心肯定会更加别扭。
一旦盛乐郝将来功名之路不够顺畅,这种别扭会被无形夸大,甚至成为东瑗的愧疚。
她这种担忧,主要来源于初高中时代,老师、家长对初恋的遏制,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种年纪的少男少女,真的会被无知的感情引上歧路的。要不然,后世禁止早恋为何那么风靡?
这件事的顺利解决,让东瑗心情愉快不少。
可和盛修颐的冷战还在继续。
而盛修颐,居然真的没有打算道歉的意思,让东瑗很气愤。
转眼间到了冬月,天气越发严寒,东瑗除了每日去盛夫人处晨昏定省,就是躲在屋子里做针线,陪着诚哥儿。
已经八个月大的诚哥儿,东瑗逗他的时候,他会咯咯笑,笑得很开心。
他甚至还会简单的喊出一个模糊不已的词,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一切,都让东瑗的生活变得精彩不已。
而东瑗和盛修颐的关系,却没有太多改善。东瑗甚至想,他对她是不是已经厌倦了?
都说爱情的期限很短。过了期限,就靠忍耐而支撑,盛修颐对她,是不是已经过了爱情期,进入了忍耐期?
甚至在外面,他是不是有了相好?
这些念头一开始在脑海里很短暂,而后占据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是这样想,东瑗越是不想理盛修颐。
她受不了这种委屈。
这份感情,她似乎期望的越来越多,有些超乎盛修颐对婚姻的认知。至少在盛修颐所受的教育里,三妻四妾很正常,而东瑗却不让他沾妾室。
他是不是觉得东瑗让他喘不过气来?
想到这些,东瑗也很泄气:三观不同,谈个恋爱真费劲。
冬月初三这日,又是一场大雪,飘飘洒洒的铺满了京都,将鳞次栉比的街道全部染成了纯白色。
东瑗照例去给盛夫人请安,而后就在屋里做针线。
盛修颐回来后,像往常一样,先去给盛夫人请安。而来安,又送来一坛酒。
东瑗不由想起上次初雪那夜的事,心头一阵莫名的涌动。她看着那酒,就知道盛修颐终于准备投降,要向她求和了。
东瑗笑了笑。
她坚持让他先道歉。只要他道歉,她就不会再继续闹下去。
果然,盛修颐从元阳阁回来,问东瑗:“来安把酒送来没有?”
东瑗道:“已经送过来了。”
语气还是很平淡。
盛修颐就俯身,凑近她道:“温了酒,我想晚上喝。”
东瑗又淡淡说了声是。
盛修颐无奈,只得先去了净房更衣。
等他出来时,内室临窗大炕上,已经摆满了酒菜。盛修颐看着东瑗,忍不住笑了笑。
东瑗先把屋里服侍的丫鬟们遣了下去,亲手替他斟酒,道:“你没有话和我说?”
盛修颐微愣,继而一把将她搂住,道:“阿瑗,上次的事我做的鲁莽,你莫要再生气。”
东瑗被他搂在怀里,道:“你再解释一件事,我就不生气。”
“什么?”
“你为何到今天才向我道歉?”东瑗抬眸看着他,目光似乎要把他看透。
盛修颐松开了她,叹了口气。
东瑗起身,坐到他面前。
盛修颐顿了顿,问道:“倘若告诉你缘由,是不是以后不再生气?”
东瑗很肯定的颔首。
“因为羞于启齿!”盛修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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