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薜下马,向着马车跪了一地。“乞请燕王殿下回宫!”
守宫门的宿卫全惊呆了,驾车的马夫居然是皇子!
真金不理他们,握了缰绳,竟欲冲出宫门。几名怯薜即刻跳上车,夺去缰绳与马鞭,架他下车。
车门打开,秦贞亦被拖出,这些怯薜对她可不温柔,拖出来便将她推倒在地。秦贞摔得痛,惊慌中更有恐惧,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私奔被拦阻,这下她与真金都完了。
“贞儿!”真金唤她,要想靠过去,但被拦住。
秦贞向他摇头,事已至此,他越是关心她,他们俩越会激怒上位。怯薜提她起来。真金被怯薜护送离去,而她亦被押走,各去了不同方向。秦贞难舍,向他望去,心中抽痛,咬唇难过。
夜半三更,整个宫里闹起来,燕王与婢女私奔未遂,很快传遍。内侍急入帝宫禀告。
“有这种事?”忽必烈怒得全无睡意,“人呢?”
内侍回话,“在宫门处被怯薜拦下,燕王已送回宫中,那贱婢也投下大牢,等候发落。”
忽必烈坐于床沿,浓密长须微颤,内侍不敢说话,连正视也不敢。合汗虽无言,但怒气已出,震慑宫内。
突传,右丞相安童求见。
得许入,安童快步入宫,疾拜忽必烈。
“你怎么在宫里?”忽必烈问。
“臣今夜当值。”安童答,“听闻出了大事,因而立刻来见合汗。燕王的事已传遍皇宫,来议亲事的各汗国特使听说后,议论不止。”
“连他们都听说了?在议论什么?”
安童犹豫,“臣不敢说。”
忽必烈“哼”一声,“定然不是好话!朕的儿子,他们也敢非议?”
“合汗息怒!”安童为使节们解释,“众使是为求亲而来,个个欲将自家公主配与燕王,然而燕王却与奴婢私奔,他们非议难免,人之常情。眼下合汗当速决此事,消除影响,以免燕王声誉受损。”
“他敢做出这种事,就没想过要声誉!”忽必烈怒责道,“平时见他乖顺,怎想也会干出这般忤逆之事。这么多公主看不上,看上一个女奴,作贱自己!不是让各国耻笑吗?”
安童再请忽必烈息怒,“燕王只是一时糊涂,他自幼学习儒术,儒家讲礼义廉耻,燕王不会不懂。兴许是冲动一时,过些时日便会想通。”
“什么儒术?他白学了!儒家讲孝道,他就这么孝顺朕?偏偏是这时候。各国使节都看着,不出三五月,全天下都会知道。让朕的脸往哪搁?叫真金来!把他叫来!”忽必烈越说越气。
内侍领命,急奔出寝宫。安童请退。
稍待一刻,真金赶来了,一起来的还有皇后察必。
见了真金,忽必烈先是大骂,“你太让朕失望!你就这点志向?女奴就能满足你?难怪你不选妃,你是喝了迷魂汤吗?把一个女奴看得比公主还贵重!你的圣贤书怎么读的?孔圣人教你私奔?”
察必有话欲言。
“你不许说话!”忽必烈喝住她,“你就会护短!”
皇后气得坐回原处。
真金正言道:“父皇,人或高贵或卑贱,不在于地位高低。有些人身处高位,却品行下作,对上欺君,对下欺民,此等人连贱民都不如。有些人生于卑贱,却善良通达,和睦左右,德行远播。请父皇见一见贞儿,她虽出身微末,却是个好姑娘……”
“你还要朕见她?南人奴隶配吗?”忽必烈怒更甚,“朕看她是个妖女!把朕好好的儿子迷惑成这样,都会顶撞朕了!朕要杀了这个女人!”
“父皇!不要!”
“还为她求情?”
“看你说的什么话,把你父汗气成这样!还不赔罪?”察必插话道。
真金止住要说的话,向忽必烈跪拜,“儿臣失言,请父皇恕罪。”
“儿子知道错了,你还气什么?”察必对忽必烈言道。
“知道错了就好!但愿是真知错了!回去反省,以后别再提那女人!”忽必烈摆手,挥退他。
真金不愿走,忽必烈要杀秦贞,他怎能走?一定要让忽必烈改变主意。
察必直向他使眼色,要他快走。真金跪着不起,察必亲自去拉,连训带拖,把他拉出殿外。
“你想害死那女孩是不是?越是顶撞你父汗,越是维护她,你父汗越要她死!”出了帝宫,察必训道,“合汗的脾气就是如此,万事顺着他,要他高兴。他愉快了,事才好商量。”
“求母后救救贞儿!”真金给察必跪下。
察必心疼,扶起他。“好儿子,你的心思母后怎会不知?只是现在合汗气头上,谁劝都不行,越劝只会越糟!”
“可是父皇已经下令……拖延下去贞儿会死!母后想想办法!”
察必缓缓踱步,来回几圈,为难说:“办法是有,但首先得使合汗消气。唯一的办法就是你答应娶妃。”
“母后……”真金就是此事不可答应。
“儿啊!你得学会妥协,不会事事都如你意,要让别人几分,别人才会让你几分。”察必劝道,“无论那姑娘多么优秀,她已被合汗厌恶,你若想救她,就得顺合汗的意。其实合汗已经看中一位少女——弘吉剌部的姑娘阔阔真。你如果说愿娶她为王妃,合汗必定高兴,之后由我在一旁说好话,那位姑娘才有可能得救。你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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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金哪有时间好好想,忽必烈命令已下,必须早作决定,否则秦贞便没得救了……
好梦不过一瞬,有那么一刻,秦贞真以为自己得到了幸福。当真金亲手为她插上头钗时,她想起了故事里的终成眷属,然而这场梦醒得太快,醒来时身在牢室。她又想起幼年时见到父亲的情景,只不过如今自己也在牢里了。
下等的贱婢做什么美梦?秦贞嘲笑自己,不该僭越等级,到头来落得性命难保。不过她满足了,自己至少穿过华服,至少坐过锦车,至少拥有过一位皇子的心。
一位皇子的心……想到他,秦贞又流了泪。自己不自量力,痴心妄想,还把他的前程也害了。一个与女奴私奔过的皇子还有资格做皇太子么?他必失宠于合汗。
“贞儿!”忽然有人喊。
秦贞惊抬起头,“珊丹?”果然是珊丹。她扑向牢门,两姐妹手拉住手,“你怎么来了?殿下现在怎么样?”
珊丹说道:“你的事已经传遍皇宫,我怎能不来?给牢头几个小钱,他便许我进来看你。这么大的决定都不与我商量,说走就走!至少等我回来再说啊!定是受陶子瑛那小人唆使。她就会害人!”
“不关子瑛姐的事,是我自己决定要走。珊丹,快告诉我,燕王殿下现在怎样?”
珊丹虽忍着,却掩不住心急如焚,她说道:“忽必烈动了大怒,说要杀你。贞儿,你该怎么办啊?”
“殿下怎么样了?”她不关心自己。
“老问他做什么?你快没命了!”
“告诉我!”
“他……”珊丹咬唇,忍了又忍。狠狠说道:“他已经答应婚事,迎娶弘吉剌氏。”
听言,秦贞浑身无力,瘫坐地上。
珊丹急扶住她,但隔着牢门,用不上力,她随着秦贞一同坐于地上。她安慰道:“贞儿,不要难过。为了自保,人可以做出任何事。恨只恨,贞儿对他痴心一片,他却在你最危难的时刻离你而去。这样的男人没什么可留念的!你不要急,我会想法救你出去!”她伸手抹去她的泪。
秦贞泪流不止,却不泣,她说道:“我不难过,我高兴。他不是为自己,是为了我,为了救我……”说着说着,原本不泣,终泣了出来。扶着牢门,哭得断肠。珊丹也似明白了,对真金的气愤渐渐消去。
从牢里出来,珊丹郁郁闷闷,心里想的全是秦贞痛哭的模样。她与真金究竟有怎样的深情,珊丹不懂;但秦贞的悲伤,她却似乎能明白几分。秦贞是她的好姐妹,她不能见她如此痛苦。
想着想着,便往那木罕的宫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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