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很多看似毫不相关的事之间,往往存在着出人意料的联系,比如说那一年冬天,陈挽风还是个小少爷的时候,他看到街对面的巷子里蜷缩着一名乞丐,只觉得他分外可怜,并没有想到自己实际上正在面对决定他一生命运的抉择。
那名乞丐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名真正的茅山道士,他喝了陈挽风喂给他的热粥,送给了他一本茅山道法,于是命运的轨迹悄然发生了变化。
后来,陈挽风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家徒四壁的时候,他本来可以做苦力或者卖身为奴,但他发现了那本书的妙处,索性就弄来了道袍走上了装神弄鬼之路。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遇上虞娘,然后发生了以后的事。
所谓因果循环,不过就是一件事对其他事的影响,今天,很多人做的一个小小不起眼的选择,都不会料想到将会对自己的命运有什么影响,就像当陈挽风决定救李大叔的时候,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被李员外关注,但按当时的情况,他不可能会袖手旁观。
陈挽风坐在李员外面前,手里捧着东爷亲手端上来的热茶,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我答应了他,这件事会对我有什么样的影响,我的将来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坏?
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逝,毕竟他只是个凡人,不可能预料得到每件事的后果,他的注意力,渐渐被李员外说的话所吸引。
原来李员外也正在经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他的房子闹鬼!
李员外今年五十开外,是本地最大的地主,本来按他的家业来说,一座房子闹鬼,大可以变卖了另盖一座,可偏偏闹鬼的房子是他家的祖宅,对于当地人而言,祖宅就是祖宗基业,是万万不能变卖或者拆毁的。
“我府中三个儿子,老大留在家里帮忙,老二在蓟州那边和他舅舅一齐做生意,老三则去参了军,眼下房子不安宁,我们一家子人都搬到了这里来住,其实我和孩儿他娘倒没什么,主要是老大的媳妇还怀着三个月的身孕,这么多人挤在小院很不方便,所以想请个有能耐的大师给房子看看,能不能驱驱邪什么的,至于酬劳……只要能保家宅平安,我们绝不会少给。”
李员外这些人现在住的是别院,他们老夫妻二人,加上儿子媳妇和一干丫鬟仆人一起住进来,的确是显得拥挤了一点,李员外在说话的时候,账房先生就端着一个漆盘站在他身后,漆盘上盖一块红布,待到李员外撩起红布给陈挽风看,陈挽风看到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小银锭子。
陈挽风看了看那些银锭子,的确白煞煞的挺晃眼的,他虽然现在是矫情了一点,却还没矫情到跟钱过不去的地步,他想了想,弹了弹衣摆,道:“我应该不是员外爷您第一个找来的人,看这价码事情应该不容易办,若是有何隐情,还请如实告之,陈某绝不外露。”
毕竟是有过阅历的人,陈挽风心里清楚,但凡是遇到了这种事,一开始就拿银子砸人的人,不是心里有鬼,就是招惹的‘东西’十分棘手。
还真叫陈挽风说中了,本来李员外家出了这样的事,为了怕传出来丢人,对外都说祖宅的墙叫虫蛀了,正在找人驱虫修补,所以一家人才都搬了出来,实际上则不断的派人到镇上城里去请法师过来作法驱鬼,偏偏那些法师没一个顶用,在里面住不到一个晚上就落荒而逃。
听到陈挽风说对自己家的事不外露,李员外稍微放了点心,接着回答他:“这……的确曾经找过几位法师,但都没有成效,至于隐情嘛,也没什么特别的隐情,毕竟是住了好几代人的老屋了,我家人世代都在这里送终,另外……半年前倒是有过丫鬟失足落水,但也只是个意外,这里的人都知道,我们家给她风光大葬,还给了一笔银子她爹娘养老,她爹娘感恩戴德,我们也仁至义尽,出事之后我也请法师去坟地里看过,都说没有生了什么异像,而且半年前走了的人,也不至于半年之后才出来害人吧。”
陈挽风听了默默记下,又细细问了老屋里闹鬼的具体事宜,李员外的面色突然变得很古怪,道:“大师若要了解得仔细,最好亲自进去住一晚,自然便分晓了。”
这是试探?陈挽风挑挑眉,欣然接受了李员外的提议。
当天傍晚,陈挽风进了李员外的老宅,这家的老宅三进三出,大门又高又宽,檐下左雕龙右刻凤,门槛又高又光滑,一看便是被人踏进踏出过无数遍才会有的形态。
从正门进去之后便是一座假山,遮住了院子里的风光,陈挽风被东爷引领着绕过了假山,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领着他瞧,主要是告诉他地形以及各房住了哪些人。
陈挽风边走边暗赞,不亏是住了一百多年的老宅,气度完全与一般的房屋不一样,并不是说有多么华丽,而是房屋样式古朴结识,檐角以及廊下的雕刻功夫都十分考究,角落的墙壁上攀爬着藤蔓植物,让人一走进来就有一种特别沉静的感觉。
这李家虽然是地主,但祖上也曾出过一位举人老爷,故而大宅也没有弄得跟暴发户一样,外观尽量内敛,而建材的石料却都是挑好的用,房屋屋脊比寻常都高,尽量的保证了室内达到冬暖夏凉的效果,不仅如此,内院还有一座小花园,种了四季植物、鲜花瓜果,打理得仅仅有条,实在是悠闲极了,难怪李员外住在这里不愿意走,要是陈挽风住这里,也都不愿意挪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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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地气,这屋子的方位颇正,当年建屋之时应该是请高人相看过,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地,却主家人和睦,子孙兴荣,所谓家和万事兴,这些年府上应该过得比较顺心才是。”陈挽风看完屋子对东爷道。
东爷道:“应了大师的话,当年建屋的时候的确请相师看过,我家老爷和夫人自不必说,三位公子对上孝顺,对下怜恤,兄友弟恭,外人无不称赞。”
他们说话的时候,仆人们正在挨个院子的点亮灯笼,一会儿太阳就要下山了,点灯笼是为了方便陈挽风晚上看路,而他们则会离开这里,届时只有陈挽风一人留在这里。
虽然白天看着院子怎么好,但晚上整个院子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些灯笼,也让人别样渗人。
东爷有点担心,问:“大师,怎么不需要我派几个小子进来陪你么?”
陈挽风摇头笑了笑,表示不用。
东爷又道:“外面有人守夜,我让他们不要关大门,大师您若遇到什么难解之事,只要出来即可,原先请来的法师也都如此,不管门里闹得多大动静,只要踏出了门槛就能平安无事。”
原来他还是有些不放心,陈挽风听了他的话,心里一动,暗道,这么说邪物只在这屋子里作祟,却不到外面来,这听着怎么感觉有点熟?
仆人将灯笼挂了起来,屋子里也点了蜡,眼看着太阳马上下山,东爷和仆人们赶紧退了出来,东爷再三提醒陈挽风,如果半夜听到猫叫,一定要小心。
陈挽风这次准备好了家当,身上挂了一个大口袋,里面装着符纸等物,告别了众人,一个人优哉游哉的往后院走去,最后摸到了李家少爷的书房,长夜漫漫,他打算找本闲书看看解闷。
李家的书房很大,藏书也很多,种类五花八门,陈挽风居然在几百本书册当中找到了李家大少从市井淘到的**,内容十分香艳,讲得是一个书生在一座小寺庙里面避雨,半夜灯下读书的时候听到了敲门的声音,然后开门一看,竟然是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子,那女子生性放荡和书生各种勾搭,整个夜晚在寺庙每个地方用不同的姿势媾合,后来惊动了小沙弥,小沙弥也加入了进去,再后来又惊动了主持方丈,主持方丈也加入了进去。
陈挽风看得气血逆流而上,恨不能拍案叫绝,真不愧是有钱人家的藏书,细节描绘的生动具体,令人仿佛身临其境,最后看得他实在受不了了,鼻腔一热,两道鼻血喷了出来。
陈挽风连忙丢了那本书,慌慌张张的撕了一张符纸,弄了两团纸团塞住鼻子,这样一来,他也败了兴趣,毕竟他形单影只的在这里,看这种书完全是给自己找难受。
他方才完全沉浸在了书中的世界,完全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现在想起来了,觉得这个夜晚十分安宁,并未什么怪异现象发生,就松懈了下来(明明一直很松懈),走到书房的软榻上,把毯子往自己身上一裹,眼睛一合,睡大觉了。
只因多少惦记着宅子闹鬼的事,他睡得并不沉,而且他刚刚看的书太香艳,他身上有燥热难耐,半睡半醒之际蜷缩着身体,双腿合拢在一起无意识的磨蹭着,恍恍惚惚之中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就是书里的书生,遇到了半夜前来自荐枕席的美貌女子,他把持不住,一番云里雾里之后,那女子背对他躺着休息,而他掰过她的身体一看,猛然一吓,那女子竟然长了一副让他十分熟悉的面孔!
是虞娘!
而虞娘看到了他之后,脸上泛出诡异的笑容,一双眼睛突然变成了又大又圆的猫眼,,张嘴就说了一句:“喵呜”
春梦变恶梦!陈挽风突然惊醒过来,耳边的叫声却好像从梦里变成了现实
“喵呜”
“喵呜”
东爷曾经提醒过陈挽风,如果半夜听到猫叫,一定要小心,而陈挽风现在不光听到了猫叫,还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黑猫!
这只黑猫无比巨大,体型犹如一只初生的小牛一般,此时正卡在书房大门中,既进不来,也出不去,正凶恶的对着陈挽风叫唤着。
这还是猫吗?是妖怪吧!饶是陈挽风也从未见过这么怪异的黑猫,或者应该说是猫妖,它完全不像正常的猫那样可爱,不止是体型巨大,而且浑身散发着一股阴寒之气,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眼珠是血红色,嘴里的唾液带着一股恶臭稀稀拉拉的往下滴,一副恨不能扑上来咬死陈挽风的模样。
幸亏陈挽风也算见多识广,这才没有被它吓到,若是普通人,岂不是早被这怪物吓死了!
陈挽风冷笑着从软榻上一跃而起,莫看他好像在房里睡觉(实际上也是睡觉好伐),其实他只是用自己当诱饵,他老早之前就将符纸贴在了门窗之上,只等这邪物出来,,将其一举拿下,果不其然,这只猫妖看他睡了,跑进来意图不轨(?!),就给符纸困住了
陈挽风赤脚落地,正准备潇洒的将外袍披上,突然觉得自己两条裤管之间怎么凉飕飕的,低头一看,额,裤裆怎么湿了?
那只被困住的猫妖瞪着一双血红色的猫眼,凶狠的对陈挽风低吠,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陈挽风大感尴尬,吞了吞口水,用衣服遮住了裤裆。
“叫什么叫,今天的事情你若敢说出去,本大师一定收了你!”陈挽风恼羞成怒的威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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