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十分消瘦,颧骨高高耸起,嘴唇毫无血色,以前满是星辰大海的眼里,全是血丝。
葛秋顿时心碎的,神经都痉挛了起来。
他怎么可以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
难道就不怕自己醒来,会认不出他吗?
如果意识有眼泪,葛秋相信自己已经哭了出来。
“请小心一些,她在床上躺得太久,我怕她会很痛。”
打横抱着她的高个护士粗声粗气。
“放心,我的动作很温柔,但医生治疗的时候,肯定是需要她痛,不然无法激活她的神经系统,请理解。”
靳时忱剑眉微微一蹙,抿着唇不再多说。
但葛秋能从他眼里看到汹涌澎湃的情绪,担心、心疼、渴望、期待、不安……
全揉在了一起,让他变得无比忧伤。
葛秋心碎到一片又一片,她是真想不明白,靳时忱为什么会对她深情至此。
而相比起他眼中的深情,她能回馈给他的远远不及他十万分之一。
靳时忱!
你等我,我会醒来的,一定会醒来的。
强烈的求生欲让葛秋打起了百分之三百的精神,终于在一番精密检查后,她被推进了高压氧舱。
在长达一个小时的治疗下,一个金发和棕发的医生走了进来,用他们蹩脚的中文喊着她。
“歌女士,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数秒静谧,棕发医生判断:“没有清醒迹象,但脑细胞活跃程度明显增加,其它身体机能已达到标准。”
金发医生翻了翻她的眼皮。
“马上推出去进行高颈段脊髓电刺激。”
葛秋瞳仁缩了缩,专业术词她听不懂,但她知道,最想要的电疗来了。
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高个护士把她抱到特殊病床时,她的脸刚好对着走廊。
而走廊的隔断墙,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块玻璃。
靳时忱、傅伯、黄然、那娜,全站在玻璃后面。
那娜双手合十的放在嘴边,眼里含雾,但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嘴一张一合,仿佛在说:“醒来吧,求求你醒来!”
就在医生翻转她的身体,准备在第二第三放置电极片时,她又意外的看到了张怀。
张怀就站在黄然身边,同样的消瘦,同样的颧骨高耸,但和靳时忱不同的是,他眼睛很明亮,皮肤也很黝黑。
葛秋呵呵了数声,也不知道他消失的这些天,究竟去了哪。
但好在,人是回来了。
有他陪着,靳时忱应该不会太孤单。
很快,她听到金发医生说术词,而她也开始屏息凝神地去感觉。
嘀嗒!
嘀嗒!
房间里的秒针在拨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葛秋终于感觉到灵魂震颤,就像海浪一波推着一波,从她颈椎开始,朝着四肢,朝着大脑,激荡开来。
她痛,
很痛。
如山崩地裂一样的痛。
痛得就好像要把她五马分尸。
而就在此时倒回三分钟,站在玻璃窗外的所有人,都看见葛秋的身体在抽搐,在发抖。
就好像中世纪案犯,坐在电椅上接受死亡的画面,直观到所有人心悸。
尤其是那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敢再看地躲到了黄然身后。
而靳时忱血脉贲张,懊悔地推开门,便冲进了治疗室。
金发医生慌张地喊:“出去,请相信我们。”
仍保持理智的张怀拉住靳时忱:“时忱,忍一下!”
靳时忱忍不了,他后悔了,也终于意识到,爸爸和妈妈为什么要选择保守的亲情治疗。
而是这种物理疗法,和刺激疗法,实在无法目睹。
他甩开张怀,以最快的速度靠近葛秋,棕发医生见不能阻止,便只能快速关掉电源。
几个人愤怒地骂骂咧咧,并不停地强调这是治疗,治疗,靳时忱不该打断他们的治疗。
张怀叹了口气,冷静的和医生开始交涉,几分钟后,所有人离开的治疗室。
而葛秋这里,浑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的时间变得很漫长,尤其是身体里的电流一波又一波,从山崩到海啸,仿佛要把她摧毁再重组。
她痛到意识一片空白,想大声尖叫又叫不出来。
就在她快要痛昏过去时候,一波波的电波突然变得毫无章法,开始在她身体和意识里横冲直撞。
这种撞比一圈一圈的电流还要痛。
她受不了的嘶嚎,并大声地喊:“靳时忱!靳时忱!靳时忱!”
抱着她,想平息她全身抖动的靳时忱,怔住了。
她刚才说话了吗?
不敢进门,但一直有站在门口的傅伯倒抽了口气。
“是小葛,是小葛!”
靳时忱狂喜,连忙抱着她脑袋,声力嘶竭:“我在,秋宝我在。”
“医生呢,快把医生叫回来。”
葛秋听不到靳时忱说什么,她只知道痛,好痛,痛得她好想去死。
“不要电了,不要电了,我好痛,好痛。”
靳时忱听到,他心碎到难以形容,恨不能让自己代替她受痛的,紧紧抱住了葛秋,并以人体导电的姿势,急促地对她道:“不电了,以后都不电了,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秋宝,你看看我。”
不知是他的拥抱起了效果,还是他用力的挤压,使电流慢慢变小。
葛秋终于在空白的意识里,听到了他说话。
她生气他瘦成了鬼样,所以咬着发抖的唇齿骂:“你为什么不好好吃饭?为什么要把自己饿成一个鬼样?”
“好难看的知不知道?”
“我不喜欢难看的男人,我喜欢好看的。”
惊呆的众人停在了靳时忱身后。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葛秋醒来后,会说这些话。
而同样惊呆的靳时忱,在确定不是幻想幻听,并快速在脑子里,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