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出水开关被碰上时, 一只手猛然制住了邢越的动作。
邢越冷着眼,回头看过去,“干什么。”
高大魁梧的成熟男人, 面带肃容, 沉声阻拦道:“少爷, 不要做会后悔的事。”
邢越对怀姣的态度, 只要人眼睛不瞎都能看出问题。
只有他本人不知道,还觉得自己可以任意搓揉对方。
肩上的手被邢越拍开,再一次打算动手时,又有人打断了他。
邢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陆闻腿上还流着未干的血,脚下原本暗红色的地毯几乎被染成黑色,可他就算顶着这样一副狼狈模样, 也依旧保持着冷静, 甚至在邢越发疯上头的时候,仍能哑着嗓音出声挑衅他。
“邢越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你说怀姣蠢, 我看最蠢的就是你。”
邢越动作忽地停住,他沉着脸,声音淬着寒冰一般, 侧头看向陆闻:“你说什么?”
“我说你蠢, 又疯又蠢。”
“明明喜欢怀姣喜欢得要死, 偏偏又像个疯狗一样龇牙咧嘴到处咬人。”
“你他妈说什么!”握着细管的手猛然放开,邢越似被激怒一般, 转瞬便扼住了陆闻的喉咙。
“你自己没发现吗,你迷上他了。”脖子被大力掐着,喉结被暴力按压, 每说一个字都会感到呼吸不畅, 只这样陆闻仍在冷笑。
细边眼镜歪斜在高挺鼻梁上, 陆闻喘着粗气,表情古怪,讥讽道:“从第一天晚上游戏就开始注意他,成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张臭脸吸引他的注意。”
“他跟别人多说一句话你就阴阳怪气,和别人稍微亲密一点你就烦躁易怒,连卓逸跟他在房门口多呆了两分钟,都要刨根到底地追问清楚。你自己看不到吗,你看他的眼神,你吻他的时候,那副神魂颠倒深陷其中的可笑样子。”
“就连刚才他逃跑之后,你也只是一边怒不可遏地对待卓逸,一边又在电话里警告别人不要碰他。”
“还要我说吗?”
“房间的双面镜,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你很享受吧,只有你一个人能看到他的样子,他在你面前随意袒露无知无觉睡觉的时候,你敢说你没有在镜子前偷窥过他?”
“他不穿衣服露着大腿的时候,你有没有站在一墙之外,对着镜子打飞机?”粗鄙又恶劣的话,几乎看不出是从陆闻那张嘴里说出来的。
“你他妈闭嘴!”掐着脖颈的手,下一刻就捏紧拳头砸在了陆闻脸上。
陆闻被他突然的暴力动作,连人带椅地侧翻在地。
眼镜彻底从鼻梁上脱落,陆闻被打地倒在地上了,还敢说,他半睁着眼斜睨向头顶的邢越,嗤笑道。
“你当然不敢让我继续说,你发疯的原因。”
“根本不是有人逃跑又或者跟沈承遇有关,你只是生气,一个原来你嗤之以鼻正眼都不会看一眼的人,只是三天,就搞得你五迷三道像条疯狗一样,视线都离不开他一秒。”
“所以我说你好笑。”
“你恼羞成怒对我们发疯的时候,没想过怀姣怎么看你吗。”
陆闻在大厅落针可闻的诡异气氛下,笑了一声,然后说。
“他都怕死你了。”
邢越一张狂躁暴怒的俊脸上,出现了短暂的僵硬。
他极缓慢地垂下头,看向躺在地上的怀姣。对方漂亮的一张脸上,有被弄痛,被他吓出来的涔涔冷汗,怀姣颤着眼睫,惊恐又惧怕地看着他。
“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我也不需要考虑他怎么看我。
因为他无关紧要。
瓶口的开关被邢越镇定打开。
在卓逸疯了一样的怒吼声下,玻璃瓶口不可阻止地流出一股细流,它匀速又缓慢的,顺着细长管道,逐渐往下涌。
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就径直流入怀姣咬着的口塞里。
刚才还冷静嘲讽过邢越的陆闻,在那一瞬间,猛然偏过头去。
他嘴唇咬的发白,根本不敢看向怀姣。
怀姣在那一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是挣扎着,抗拒着,依旧无济于事。
液体已经进入口中。
在周围近乎死寂的真空氛围下,有人心跳得剧烈,像要从胸腔蹦出来。
水流进入口腔的那一刻,一股难以形容,直刺鼻腔的强烈酸意,刺得怀姣泛红眼眶里,一下子涌出眼泪。
他无法控制地,发出一道鼻音浓重的崩溃哭叫。
下一刻,压迫口腔的窒闷口塞,就被人握着细管一把扯掉了。
邢越碰到怀姣时,手还跳了一下,能感觉到掌心下对方浑身紧绷,细细颤抖的糟糕模样。
邢越故作镇定地将人扶起身,像陆闻刚才说的一样,摆出一张装模作样的臭脸。
刻意冷淡道:“一点柠檬水吓成这样?”
在卓逸几人惊愕又怔楞的视线下,他伸手抹了下怀姣脸上粘黏的汁水,道:“我只说了一边是普通的水,并没有特指是矿泉水。”
“这么怕我干什么,我除了喜欢欺负你之外,什么时候真的对你坏过……”
怀姣一张白皙的小脸上仍是茫然痴怔的表情,无知无觉地抬起视线看向邢越,他艳丽五官被打湿,迟缓的呆滞样子,都足够构成一张绝顶好欺负的漂亮脸蛋。
邢越虽然不承认,但他确实是喜欢死怀姣这样了。
所以等指尖拂去对方脸上水痕,无意间碰到粉润唇瓣时,邢越话语一顿,下意识就低下头,控制不住的想要亲吻他。
只是下一秒,一道皮肉相贴的清脆声音突兀响起,邢越只觉得脸颊一痛,猛然被打得偏过头去——
左脸的清晰痛感,和挡住视线,被偏头动作甩到额前的碎发,都让邢越懵了一瞬。
冰凉指尖触上发烫脸颊,邢越怔了怔,心想怀姣一定是使了不小的力气。他摸上被打的地方时,只觉得整个左脸都有些火辣辣的。
家境优越,目中无人又脾气恶劣的人,从小到大,可以说从来没被人这样甩过巴掌。
还是当着大厅里这么多人的面。
——卧槽?????
——卧槽捏妈的,辣妹小姣??
——整个傻眼,刚才眼泪都要吓出来,现在这……??
——什么什么,邢狗终于逼得妹妹打人了??
——我,我一来就看到妹妹在打来福!
——我他妈大笑三声 !!!
“你他妈的……”恶狠狠转过头的视线,在看到面前怀姣眼眶湿红,鼻尖带粉的可怜模样时,邢越语气一顿,声音都低了下去,“这么生气干什么。”
侧脸被打得留下几个明显指印,印在男人那张冷酷又凶恶的脸上,不自觉显出几分难以形容的可笑来。
怀姣打了他还要哭。
他刚才是真被吓惨了,虽然事后邢越说自己是收了手的,只是为了吓吓他,但当时那种濒临死亡,呼吸都快被夺去的恐怖气氛,让怀姣现在还能感觉到胸腔憋闷。
邢越看到怀姣一哭就傻了,当着其他人的面他又不敢表现出太过在意的样子,只能顶着一张微红的俊脸,刻意冷着嗓子道:“我不是说了只是吓一吓你,你逃跑我都没把你怎样,你这是生的哪门子气。”
“两个瓶子左边是强酸,右边是柠檬汁,不是我让林之芝选的话,以卓逸这个猪脑子早就选左边害死你了。”邢越自己恶意耍弄别人,完了回头还要骂人家蠢笨。
猪脑子卓逸:……
要不是看到这人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怀姣甩了巴掌,卓逸恐怕一定会忍不住冷笑两声。
怀姣坐在地毯上,仍垂着脑袋在吸鼻子。他其实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哭,只是每次都被逼得忍不住。
邢越还在故作高冷地跟他解释。
怀姣抹了下脸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柠檬汁的水珠,放下手的动作被邢越截住,邢越实在忍不住,抬起他下巴就皱眉往他脸上看。
“你一直,哭什么啊。”硬气的话其实没什么底气。
怀姣眼睛红红的,睫毛粘成一缕一缕,无规律地乱翘着,他擦自己的脸,脸上水汽氤氲,被手指揉得红红粉粉乱七八糟。
实在太糟糕了,搞得邢越看了一秒,表情痴楞的,又佝着头朝怀姣凑近。
这人是真的记吃不记打。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怀姣搞昏头了,邢越侧脸肿着,居然还想要亲怀姣。
怀姣眉心一蹙嘴唇一抿,扬起手又要打他。
手腕在半空中被邢越抓住了,邢越一边暗骂自己鬼迷心窍搞不清状况,一边又摆出张吓人的脸,凶神恶煞道:“没完了?再打我真动手了。”
怀姣鼻尖皱了皱,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
闹剧一样的一场逃跑惩罚,最后以邢越挨了巴掌收场。
似乎自己也觉得有点可笑,邢越在怀姣没哭了之后,颇有些狼狈地离开了大厅。
大厅里又恢复了片刻的安静。
和之前一样,邢越一走,陌生的猎户就负责监视他们。
“你没事吧,怀姣……”卓逸声音低落落的,他也只在这时才有和怀姣单独对话的机会。
邢越刚才对付怀姣时,他被捆着,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大睁着眼,眼看着怀姣被欺负。
哪怕最后没有怎么样,那种无力感仍让卓逸感到胸口窒闷。
怀姣小声应了声。
此时并不算得多好的说话气氛,尤其是,经过刚才游戏环节后,众人清楚知道了林之芝的选择。
怀姣一直搞不明白,对方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恶意到底从何而来。
前几次只是言语攻击,这次却是坏到实处,想要他死。
“林之芝,你什么意思。”没说出口的话,被陆闻缓声问出来。
怀姣愣了下,同时朝林之芝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