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周慧兰恍惚以为时光倒流，回到了母亲还在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跟哥哥也经常跟父亲发生冲突，只不过那时候母亲会出来劝解，哥哥总会在劈头盖脸的指责中带她跑出去。
可俩人全然不知道，留在家中的母亲，都经历了什么。
要不是文医生之前说漏了嘴，周慧兰也不知道。
跑开的孩子，无处发泄的怒气，向来说一不二的周振海自然不可能把这股子气憋回去难为自己，那母亲……就只能来充当这个受气包。
可恨那时候的自己，年幼无知，看不见母亲身上的伤痕，也没能发现母亲越发憔悴的身体状况……
“啪！”
一道响亮的巴掌声。
让周慧兰的呼吸猛然一滞。
她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就看到周振海双目血红，周卫军歪着脸，而他的脸上，迅速氤起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慧兰最先反应过来，直接跳过去挡在了周卫军前头，恶狠狠得瞪着周振海。
就在父女俩僵持不下，谁也不退让的当口，周慧兰却突然笑了，“我还以为是你变了，看来是我异想天开，天真了。”
说完也不等周振海反应，转身拉住孩子的姥姥，“阿姨，您进屋把东西收拾收拾，我去打个电话，咱们不在这儿住了。”
这一瞬间，周慧兰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并且再也不要回来。
这个念头跟小时候每一次挨揍后一模一样，但那会儿他们兄妹俩无处可去，只能自我消化完愤怒和悲伤之后，再次回到这个家里来。
而如今，她有能力，带哥哥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环境。
说完这话，周慧兰就去拿起了电话听筒，可她号码还没拨完，周振海就冲过来按住了电话，“这是老子的电话，谁许你用了！”
周慧兰没有反驳，只是放下电话，转身就走了出去。
她一路从干休所出去，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给陆长青打了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并且特别点明了不要带瑶瑶。
猜到出事了的陆长青一点儿也不敢耽搁，赶紧开上车就往周家来了。
他刚进门，就看到周卫军提着行李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再看后面包得严严实实的田玉凤，不用周慧兰多说，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周卫军夫妻俩没什么行李，但孩子的东西比较多，足足装了三大兜子。
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都还装不下，最后孩子姥姥还抱了一大包。
而他们这么折腾着往外搬的情况下，从始至终，周振海一个字都没有说。
至于胡满香，她从头到尾就只是一个旁观者，不带一丝情感的那种。
哥哥一家又回到了周慧兰的家，老太太帮着女儿往屋里收拾东西，但周卫军却没进屋，他拉着周慧兰走到了阳台上。
“慧兰，你嫂子月子也坐的差不多了，医生也说她没事儿了，原来想着跟爸能处我也该尽孝，可今天这情况……还是咱们这些做晚辈的自作多情了。”周卫军的话里充满了无奈。
对于周振海，周慧兰也不知该怎么说。
“大哥，伱想回乡下的那个家么？”
周卫军点了点头，“我跟你嫂子还好，可老太太是为了我们才出来的，到底不是自己家，她也难受。”
周慧兰没有再劝，“那也等到嫂子把月子坐完再走吧，虽然也不远，但毕竟不是自己的车，真要冲了风落下病根儿，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呢！”
抛开一切的恶习俗，单纯只是为了人考虑。
“可是你嫂子毕竟是在坐月子，陆家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意见？”周卫军还是怕影响到妹妹。
周慧兰信誓旦旦得拍了拍胸脯，“不会，这也是我的房子，他们不敢。”
这一瞬间，周卫军突然意识到，妹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再是那个从前只会往他屁股后面躲的妹妹了。
他只觉得欣慰，下意识的伸手揉了揉周慧兰的头发，反应过来那手已经抓乱了周慧兰本来柔顺的长发。
兄妹俩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然而四目相对，他们俩又一起笑了，像小时候那样，肆无忌惮得笑了起来。
周卫军之前也在周慧兰家里住过，不过那会儿，瑶瑶还处于散养状态，而现在，小丫头上学前班了，每天早上八点到校还不管饭，周慧兰必须看着她在家里把早饭吃了。
再加上换了环境有些闹脾气的小家伙，每天早上不到七点，家里就已经热闹开了。
对于这一切，周慧兰是忙得根本顾不上去想，而陆长青多了接送女儿的工作，任劳任怨好像也没有怨言。
直到这天好不容易熬到一个周末，周卫军以为瑶瑶在家，想带孩子去小花园里翻土算是娱乐，可陆长青却穿戴整齐，说瑶瑶还得去上国画课。
“大哥，瑶瑶这一节课也就一个小时，不大会儿她就回来了，到时候你们再翻土。”陆长青对周卫军是十分尊敬的，毕竟听周慧兰说他可是扛枪在高原上守卫过边境线的，和平年代，这就是英雄。
周卫军点了点头，虽然有些落寞，但也没说什么。
只是陆长青带着瑶瑶走后，他洗了把手回屋，刚好田玉凤哄睡了孩子。
“你不是说想带瑶瑶玩，怎么又进来了？”
周卫军戳了戳孩子软乎乎的小手，“瑶瑶上课去了。”
因为那天的争吵，抓阄活动被迫暂停，孩子的名字到现在他也没决定下来，就跟着田玉凤宝宝这么喊了起来。
“上课？今儿不是礼拜天，咋还上课？”田玉凤很不理解。
周卫军也不理解，“说是啥画画课，光这些天我瞧着，瑶瑶有时候晚上放了学吃过饭还要去上啥钢琴课，这两天吃饭还听她跟慧兰说想去学什么珠心算，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这现在的孩子，哪儿来的那么多的课。”
周卫军都不懂，田玉凤就更加不懂了，琢磨了半晌，“城里的娃娃不用下地，闲着没事儿，就多上课多学点儿东西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