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浪屿的轮渡码头上,汪东海打扮成搬运工,戴着太阳镜,和十几个搬运工一起,正忙着将码头上的一堆行李等物品往冒着烟的小火轮上搬运,大家干得热火朝天。
码头上,老板一脸焦急地看了看手表,然后冲着他们喊:“喂,工人兄弟们再加把劲,5分钟之内必须将码头上的货物全部搬到船上,如果按照完成,我另外再给你们加2块钱!”
搬运工们听了,立即加快了搬运速度。
汪东海来到码头上,拎起一袋货物用力地搭在肩头上,然后踏着木桥摇摇晃晃地走上小火轮,将那袋沉重的货物放下,他用毛巾擦了一把汗,然后又朝码头上走去。
踏上码头,一个戴礼帽、身穿长衫和戴着墨镜的人突然闪出来挡住他的去路。
汪东海抬头一看,吃惊地说:“站座,怎么是你?”
张仲敏摘下眼镜戏谑地说:“几天不见,你都混成了搬运工,不简单啊!”
“我、我这不是工作需要吗,不然的话,谁去干这活?”汪东海朝张仲敏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怎么,我看起来不像吗?”
“像,太像了!”张仲敏说着走近了些,压低声音说:“一会儿到前面不远处的酒馆里找我!”
汪东海点了点头。
张仲敏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码头旁的小酒馆。
汪东张仲敏给汪东海倒上一杯酒,看了看左右,瞪着汪东海说:“你在码头上抛头露面,就不怕那些日本特务认出你来?”
“其实,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说我化了装,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我在这儿。”汪东海说着端起桌上的酒猛地喝光了。
张仲又压低了声音问:“你也在等陈立仁吧?”
汪东海点了点头,又说:“陈立仁迟早会在码头露面的,只有在这儿,我才有机会干掉他。”
“你干掉了他,又如何脱身,你想过这些问题了吗?”
“他杀死了云天兄弟,我就是脱不了身,一命换一命也值了。”汪东海咬牙切齿地说。
“陈立仁已经指认了你的照片,你现在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你知道吗?”张仲敏有些生气地说:
“可我答应过云天,给他报仇的,决不能食言!”汪东海分辩道。
张仲敏沉默了片刻说:“马云天是死的突然,死的可惜,可是在敌战区干特工,哪有不牺牲的,没有牺牲才是偶然。至于马云天的事迹,我已经上报了戴局长,戴局长已通令嘉奖,并向他的家人发放了抚恤金。你是军统的特工,一切要以党国的大局为重。”
汪东海听了惨然一笑说:“服从大局,可是大局能换回我的兄弟吗?”
张仲敏正色道:“你别忘记了,你是军统的厦门行动队长,如果是你擅自行动,抓住了,或者打死了,闽南站厦门的其他行动队也会暴露给敌特,这个后果谁来付,你能负得起吗?”
汪东海倔强地说:“我自己来负责,只要能给云天报仇!”
张仲敏听了十分严厉地说:“汪东海,军统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严密,不是说一句个人负责就能违反它,就能擅自行动的。你的一切行动都要执行组织的决定,这是纪律,是至高无上的纪律。”
他话语中充满对汪东海讲义气的敬重及对他的关爱。
“站座,你曾说过,搭档胜过兄弟,我的兄弟被叛徒杀害了,我如果无动于衷,我还是人吗?他为了面子死了,我给我的兄弟报仇有什么不对吗?你要处理我,就尽快处理好了。”汪东海说着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马云天牺牲,你心里难受、痛苦我都能理解,可是你要知道,你是安插敌占区的特工,你身上担负着特殊的使命,在你面前还有许多比生命、比感情更重要的任务,只有完成好任务,才能更好地给兄弟报仇。”
汪东海听了,没有言语。
张仲敏平静了一下心情接着说:“如果你孤独一掷、擅自行动的话,摆在你的面前的路只有两条选择,一是自绝于蒋总裁和局座,二是被开除出军统组织。”
汪东海想了想:“为了给云天报仇,我愿意退出军统组织。若将来占座还需要我效力的话,我随时听从您的招唤。”
张仲敏抬起头说:“能出组织,你应该知道,加入军统的人是没有全身而退的,这是军统的规矩。”
汪东海吃惊地看着张仲敏。
张仲敏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现在情况特殊,正是用人之际,我念你有情重义,可以网开一面。从现在开始,闽南站再也没有03这个代号,你走吧!”
听了张仲敏的说,汪东海顿时犹豫了。因为他知道张仲敏对他的喜爱和器重,如果自己真的就这么走了,不仅不能给马云天报仇,也会留下一生的遗憾。
他沉思片刻说:“我知道自己离开不了南站,可是站座你要答应我给云天报仇雪恨,不然我会遗憾一辈子的。”
张仲敏听了,十分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又从身上掏出一张船票说:“明天上午将有一艘豪华游船从轮渡码头发出,十分钟后出发的是一艘押解抗日分子的轮渡,陈立仁有可能在轮渡上。游船与轮渡在海上将有十分钟左右的并行时间,那将是你为马云天报仇的好机会。不过,你得想好如何逃过日军宪兵的检查,将武器带到船上。这是游轮的船票,位于靠近左侧最顶层的豪华单间,祝你好运。”
张仲敏把传票递给汪东海,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汪东海望着他的背影,愣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