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恩机灵,她知道丁浩在给她挖笼子,但她不打算钻。
扮猪吃老虎,这是她常做的事儿。
“丁医生刚回国,对榕城应该还不太熟悉,我是土生土长的榕城人,如果丁医生想吃什么特色小吃啊,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建议。”
她说得一脸真诚。
丁浩眯缝着狭促的杏仁眼,深深地打量了一眼乔恩。
她身上有鲶鱼的气息,滑不溜秋的,抓不住。
越是抓不住的鱼,就越是容易激发想要抓住的兴趣。
丁浩嘴角上扬,应道:“成,想吃的时候,你可得亲自带我来。”
乔恩呵呵地笑着,她没应声,也没拒绝。
给自己留够了随机应变的可能。
吃罢早餐,榕城的一天彻底地拉开了序幕。
上班的人三三两两地出了门,一个个脚步匆忙。
乔恩要去上班,丁浩要回医院。
两人朝着不同的方向分开。
乔恩刚到公司没多久,突然接到了安可欣打来的电话。
“乔恩,我帮你跟徐经理请了假,晚上宋濂的父母想见见你,你记得早点过去。”
安可欣把话说完,也不等乔恩反应,立刻挂断了电话。
接着,她在微信上将晚上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发给了乔恩。
乔恩和宋濂总共就见过两次面,每一次都不算愉快。
两个不算熟悉的陌生人,竟然要坐在一起谈婚论嫁了。
乔恩怅然,她在工位上呆坐了许久。
安可欣直接通知她,她便没了推脱的机会。
可真要嫁给一个自己完全不爱的男人吗?
乔恩心里有个很坚定的声音在说不。
可现实却是,周津安不肯妥协迎娶安可欣。
他不肯就范,周夫人便会给乔恩施压。只有解决了她这个安全隐患,周夫人才会放心。
至于安可欣存的“好心”,乔恩何尝不懂?
她要乔恩嫁给宋濂,目的就是为了斩断周津安心里的羁绊。
至于为什么是宋濂,恐怕只是因为他与乔恩彼此不爱吧。
把不爱的两个人强扭在一起,便是一种折磨。
生不如死的折磨。
这便是安可欣要的,要她得不到、又不幸、没奈何,只能忍着。
乔恩能反抗吗?
她不能。
乔德接连出事,一件比一件蹊跷,乔恩没有去查,但她心里清楚,这不是意外。
乔家再经不起风浪,她任性,便是铤而走险。
“安小姐,谢谢您,我一定按时到达。”
乔恩回了安可欣的微信。
下午五点,她提前了一个小时下班,回公寓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
淡紫色套裙,看着温婉淑雅,很适合去长辈。乔恩长得白净又水灵,淡紫色很衬她。
周津安送了许多首饰给她,以前陪同他参加晚宴时,她都会适当佩戴一些。今天这种特殊场合,她不该裸着脖子和手腕。
但,那些首饰几周前她已经全部卖掉了。
乔恩在空荡荡的首饰盒里翻找了个遍,找出一条乔德以前送给她的银项链,很素,不扎眼。
她在镜子前比划了一阵,最终选择了放弃。
晚上吃饭的地方是一家海鲜店,乔恩去过几次,那家店的石斑鱼做得特好吃。
她打了车过去,在店门口碰到了安可欣。
“乔恩,你怎么没打扮就过来呢?”
安可欣大呼小叫,将乔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她穿得素雅,妆容也素净,又没佩戴任何首饰,看着太朴素了一些。
倒是安可欣打扮得挺时髦。
身上穿的是高定款香奈儿的小香风套裙,戴全套卡地亚最新款钻系首饰。她新做了头发,妆容化得格外精致。
“我不太会打扮。”
乔恩谦虚。
安可欣领着她朝里走,声音压得有些低,“周夫人挺关心你的事儿的,今个儿见我,还在问你跟宋濂的婚礼定下来了没?待会儿啊,你见到宋濂的父母,嘴要甜一些,知道不?”
乔恩憨憨地一笑,“劳烦安小姐提醒,我记住了。”
安可欣舒了一口气,乔恩的乖巧,让她心里十分来气。
她在前面走,像趾高气扬的公主。
乔恩跟在她身后,有点像公主的侍女。
她领着乔恩朝最靠里的卡座走去。
隔了一段距离,乔恩已经看到了宋濂。
他已经出了院,又恢复到之前嚣横跋扈的模样。
坐在他身侧的一对夫妇,身材体型与他差不多。
桌上点了一堆海鲜,宋濂埋头苦吃,他的父母也是如此。
“宋叔,宋姨,这位就是乔恩。”
安可欣伸手指了指乔恩,不及宋濂父母反应,她便落了座。
乔恩很是尴尬,杵在那里,接受着三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的审视。
“哼!”宋濂的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
“你就是乔恩?”宋濂的母亲开了口,一双锐利的眸子落在乔恩的身上,好似要将她解剖似的。
宋濂的父亲刚用牙咬碎大闸蟹的腿,朝地上“呸”了一口,残渣差一点溅在乔恩的裙袂。
“叔叔、阿姨好!”
乔恩甜甜地一笑,主动跟长辈打了招呼。
“你父母呢?他们怎么没来?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你们家就这么不重视?”
宋濂的母亲,一看就是狠角色,说话强势,气势压人。
乔恩低眉顺眼,她没吭声。
她是硬着头皮来的,怎么可能还要拉着父母来受这份委屈?
“坐啊,傻站着做什么。”
安可欣扯了扯乔恩的袖子,示意她坐下。
乔恩刚坐下,宋濂就来指挥她。
“我要吃虾,你给我剥。”
众目睽睽之下,乔恩想拒绝,可好几双眼睛落在她身上,她拒绝不了。
“好嘞,宋少喜欢吃,我就替您剥。”
乔恩接过宋濂递来的一大盘北海虾,她剥一个,他吃一个。
“你快点剥啊,是要饿死我吗?”
乔恩已经尽力了,但宋濂还是嫌弃她慢。
乔恩索性将速度又放慢了一倍。
他们交手不过两次,乔恩却了解了宋濂的秉性,他是个得寸进尺的主儿,她要是这么快就如了他的愿,他还会想到其他的法子来折磨她。
她慢悠悠地剥着虾,宋母又看不惯了。
“我们家儿子就喜欢吃海鲜,从小都是我剥好了喂他嘴里,就你这手法,可得好好练练,不然这么好的海鲜,喂到他嘴里都凉了,吃坏了肚子可怎么办?”
乔恩没吭声,仍按照自己的速度剥虾。
宋母看出了乔恩骨子里的倔强,她决定给乔恩一点颜色瞧瞧。
“乔恩,我想喝点开水,你去给我倒。”
她将一个玻璃杯子递给了乔恩,一张肥脸垮成了加菲猫。
“好的。”
乔恩接过杯子起身,给宋母倒了开水端过来。
“阿姨,您的热水。”
她刚要放在宋母的身前,宋母的胳膊猛地往后一拐,乔恩避让不及,开水全部撒在了她的手上,瞬间落下一大片红色。
乔恩还没抱怨,宋母起了身,恶人先告状。
她扯着嗓门训斥道:“你想烫死我呀?这么大个人,做事毛毛躁的,你以后怎么伺候我儿子啊?攀上我家宋濂这根高枝儿,是你们乔家祖坟冒了青烟,你别不识趣!”
自始至终,宋母的眼眸都不曾瞟向乔恩烫红的手背,她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甚至扯着嗓门训斥乔恩。
“我重新去给您倒。”
这样的场合,乔恩只想息事宁人。
烫伤是小事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是大事儿。
她拿着杯子要去倒水,可刚走没几步,就被一道熟悉的身影挡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