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良缭躺在床上,睁眼瞧着司空见在自己屋里转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但没找着,嘴角扯出一抹嘲笑。
心说这要是能让你小子给找出来,开阳县的三恶之首、断头大师、传说中的恶鬼娘娘就不叫秦瑶了!
司空见一回头,就看到公良缭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暗暗气得咬牙。
面上却还要佯装无事发生,关心询问:“听下人们说,您这几日终于愿意吃东西了?”
公良缭冷哼一声,闭上了眼睛,懒得搭理他。
司空见嗤笑:“老师是打算从今往后再也不同我说一句话吗?从前老师还说我是这世上最聪明伶俐的孩子,是您最满意的弟子,现在看来,人都是会变的啊。”
他自顾自的说着,床上之人没有任何反应,司空见顿觉自己就像是被人蒙在棉被里一样,出不来气,烦躁不已。
很好,不愧是他的老师,总能轻易搅动他的情绪,惹他发火。
司空见拧着眉,直直盯着公良缭,盯得眼睛发酸了人家也没睁开眼瞧他一下,气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既然老师不仁,那就不要怪他不义,刘季是吧,那就让他看看这个能让老师满意的弟子,到底有几分本事!
“孙江!”
“属下在。”
“你去写一份招聘书,等我此次祈福结束,立即发布出去。”司空见吩咐道。
孙江有些疑惑的追问:“大人想招个什么样的人?”
司空见道:“招一个能来照顾先生的男仆,需得是举人或举人以上功名、容貌端正、年纪不可大于三十的成年男子。”
孙江听着这些条件,心说好人家的举人谁会来当伺候人的下人啊。
不过被伺候的人如果是大儒公良缭的话,应该还是会有读书人慕名而来。
主子的心思孙江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忙颔首,应下了。
距离祈福结束还有半月,那他就先把招书先拟好,只等祈福结束,府门打开便着人张贴出去。
就是不知道主子想要招的那人住在什么地方,孙江还有点担心这招书送不到主子想要的人手里。
思及此,还得动点巧思才行,以便全城百姓都能知晓,顺便再为国师大人博一个尊师孝顺的名声。
天色渐晚,东墙下的永通坊内,各家大人开始扯着嗓子呼唤在外野的孩子归家。
秦府大门前,一群孩子正在玩老鹰抓小鸡,大郎兄妹四人也在其中。
这几日爹娘早出晚归,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兄妹四个没人管束,早就玩疯了。
永通坊里的孩子特别多,家家户户看起来条件都差不多,能吃得七分饱,过节过年也能吃上一顿肉。
但上学堂的孩子只有零星几家,余下大多都是去不起学堂的孩子,白日里在坊市街巷里游蹿,热闹得很。
若是闻着哪家有肉香,便结伴去爬人墙头或是钻人后门,自来熟的跟邻居打声招呼,要是遇到好心的,还能蹭块儿肉。
大郎兄妹四个跟这帮孩子是不打不相识。
家里整日里不是做肉就是弄蛋糕吃,那香气飘出去老远,馋得孩子们心发慌。
再加上这秦府的人突然住了进来,各家其实也挺好奇里面住的到底是什么人,得了家长们一点点放任,孩子们彻底放开自我。
那日又闻到那府里飘出来的馋人香气,便约上四五个有主意的小伙伴,去爬人墙头。
秦府的墙才两米高,有一处角墙里还长了一株老槐树,枝干蔓延到了秦府墙头上。
孩子们便顺着树干上了秦家墙头。
大郎当时正提着小叔送自己的小剑在院里练剑呢,听见墙头上窸窸窣窣的,还以为有贼胆大包天白日偷盗,立马就蹲在了墙头下布着。
那几个孩子刚上墙头,就被大郎一剑指着,差点吓得摔下墙头来。
闹出动静,还在逼龙凤胎温书的二郎立马也跑了过来,兄妹四个把人困在墙上,大喊阿旺叔和乐师姐,说有贼。
那帮孩子赶紧大喊他们不是贼,只是闻着香气寻过来的。
阿旺当时瞅一眼,转头就继续去倒腾从城门洞下同附近牧民买的羊奶去了。
殷乐好笑的把那群孩子赶到院外,让他们从大门进来,端出一盘新鲜出炉的鸡蛋糕,交给大郎兄妹四个,让他们请那几个小孩吃。
于是,一顿蛋糕吃完,大郎兄妹四个就成了这永通坊里新来的香饽饽。
现在坊内的孩子们时不时就来秦府大门口喊:“刘大郎、刘二郎、刘三郎,出来玩啊,我们抓蛐蛐去!”
还有两个八九岁的姑娘,俏生生的唤:“刘四娘,我们采了红蕊花,你要不要染指甲?”
有时候兄妹四个还在做阿爹布置的功课,就遣三郎出来婉拒。
有时候大郎和四娘有空,就出来跟他们一块儿玩。
反正去的地方不远,就在这坊内,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回家的路,倒不怕走丢了。
山里出来的孩子,哪有不爱跑不爱跳的呢,这小小的府宅,根本拴不住他们一颗想野的心。
更何况.爹娘都不在家,快乐加倍!
晚霞只剩下一丝挂在天边,炊烟升起,饭香味儿从四面八方飘散过来,提醒在外老鹰抓小鸡的孩子们该收心回家了。
耳畔传来老爹中气十足的一声吼,当老鹰的永通孩子王阿虎停下了对‘鸡仔们’的追逐,无奈叉腰道:“我得回家了!”
说完转身就跑,他爹是屠夫,凶得要命,可不敢耽搁。
没了老鹰,一帮子小鸡仔们却还意犹未尽,打算再选一个老鹰出来抓他们。
不料,斜对门里冲出一位抄着大锅铲的老奶奶,一把抓走了俩儿。
远远还听见那被抓走的两只‘小鸡仔’闹腾着说“不嘛不嘛”、“再玩会儿嘛”的祈求声。
身为年纪最大的大郎,只得冲面前这堆小家伙无奈挥挥手,“散了散了。”
他肚子叫,想回家吃饭了。
目送各家孩子散去,大郎一招手正准备叫上家里三个小的回家,便听见马蹄声从巷口传来。
能骑马,还往他们这全是平民的永通坊里来,要么是附近巡视的女卫兵们,要么是南衙官差。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兄妹四人看着越来越近的高头大马,惊喜大喊:“舅舅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