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南宫离满意。
他坐在家主之位上,右手捏着茶杯,因为用力过猛,竟直接将茶杯捏碎。
“天下第一高手?谁封的?”
“所谓天下,只不过是江湖宵小意淫出来的一方枯井罢了,那些喽啰坐井观天也就罢了,南宫族人岂能信以为真?”
“本族长一声令下,能无伤碾压花春流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南宫离此言并非虚张声势。
江湖中人,武功再高,也无法弥补武器装备带来的巨大差距,况且花春流还是个女人,先天生理弱势,论体力根本无法与血性汉子相提并论。
南宫家引以为傲的一万重甲战卒,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正面把花春流打死。
南宫陆并未反驳,但也不认同。
江湖和战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存法则,重甲战卒正面无敌,可偏偏永远都没有和江湖中人正面搏杀的机会。
相应的,江湖高手也无法适应战场的惨烈。
能打赢,不代表能抓到。
“请族长放心,我等必定倾尽全力,抓捕花春流,绝不会让她成为南宫氏复仇的障碍。”
南宫离没有吭声,凌厉的眼神,已经表明一切。
他接过侍女递
上来的崭新茶杯,云淡风轻道:“南宫氏,坐镇南境已有数百年,早在先祖皇帝征战四方时,就已经是天下首屈一指的豪族。”
“没有南宫氏的财政支持,先祖皇帝就打不下这泱泱江山。”
“如此盖世奇功,却只获得一世王爵,哼,赵家人何止小气?根本就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鼠辈。”
“反之西北楚家,仅仅两世效忠,其身份地位,就已经在南宫家之上,何其羞辱!”
提起楚家,南宫离便怒火中烧。
楚家不就是会溜须拍马,死抱着赵峥的大腿不撒手吗?
区区一个依靠阿谀奉承起家的二流家族,竟然与南宫氏平起平坐,分治南北,这简直就是南宫家的耻辱。
尤其是楚风那个小瘪三,早已经是赵峥名副其实的干儿子。
其待遇,甚至比亲儿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一个任人唯亲,听信谗言的昏君!”
南宫离当众咒骂赵峥,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在场的南宫族人,早已经见怪不怪。
而且南宫族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当年南宫家资助先祖皇帝,为的就是能够将势力伸出南境,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等豪族。
结果,先祖皇
帝竟然出尔反尔,功成名就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南宫氏困死在南境。
砸下海量重金,却换来一个过河拆桥的叛徒?
既然赵家如此不听话,那就干脆换了他!
只要有钱,南宫家想让谁当皇帝,谁就能当上皇帝。
南宫陆乃是家族中,少有的理智务实派。
他沉声分析道:“陛下重用楚家,就是为了制衡我南宫家,如今不遗余力的提拔楚风,发展所谓的胜万坊,也是为了削弱南宫氏的财力影响。”
“属下认为,当务之急,应当是认清目标,报复为辅,除掉心腹大患为主。”
“否则将来就算抓获花春流,高举起义大旗,也难免要同时应付赵氏皇族和西北楚家的合力。”
不出所料,南宫陆这番言论,立刻招致族人的激烈反对。
“大管家,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老族长尸骨未寒,你竟然怂恿族人,怠慢复仇?你居心何在!”
“狗皇帝派人,刺杀老族长,何止是忘恩负义,分明就是登堂入室,若是不予以严厉报复,我南宫氏威严何在?”
“楚风那种小瘪三,何须南宫氏倾尽全力?”
“好一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面对族人的驳斥
,南宫陆也不言语,就这么注视着南宫离。
南宫离一抬手,打断了族人的言论,不怒自威道:“我觉得大管家此言有理。”
刚才还群起激愤的族人,一听南宫离都这么说了,瞬间熄火。
南宫离虽然狂躁,但却是南宫氏当代最杰出的子弟。
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帮理不帮亲,任人唯贤。
“早在家父在世时,就时常提起胜万坊,一坊胜万坊,绝非儿戏,尤其是那独一份的纺纱机和织布机,简直令胜万坊有如神助,横扫天下布业,无人能挡。”
“假以时日,胜万坊的布匹进军南境,只怕是南宫氏的布业,也会瞬间日落西山。”
族人中自然有不服的人。
“区区纺纱机和织布机,大力仿制即可,有何可惧?”
南宫陆耐着性子解释:“我曾专程奔赴京都,以游玩为名,实地探访过胜万坊,深知纺纱机和织布机的精妙。”
“此物,以水力驱动,棍轴纵横交错,牵一发动全身,精密巧妙,我盯着看了半天,都无法搞清楚原理。”
“想要仿制,谈何容易?”
“楚风虽然是公认的纨绔子弟,但却是拥有天纵奇才的纨绔子弟。”
见南宫陆对楚风
的评价如此之高,南宫离的眼神不由一阵深邃,他能强压丧父悲痛,理智选择放缓复仇,足以证明其大才。
“大管家以为,应付楚风此人,应当是拉拢,还是除掉?”
南宫陆脱口而出:“先礼后兵。”
“楚风此人唯利是图,只要南宫家能给他足够大的好处,他必然会有所松动。”
“属下知道族长看不起楚家,但不可否认,当今大乾,楚家的实力,首屈一指,若能得到楚家相助,推翻朝廷,易如反掌。”
“届时,主动权掌握在族长手中,是施恩邀买人心,还是秋后算账,全凭族长一念之间。”
说得好!
南宫离当即采纳了南宫陆的建议:“即刻派人,前往京都,与楚风接触。”
“同时做好两手准备,若楚风识相,便拉拢之,若不识时务,直接灭了!”
就在南宫离新官上任三把火,干脆利落的敲定家族大计时,楚风也已经乘坐铁御,回到了京都。
“叔,我回来了!”
楚风一把推开御书房的大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简直和回自家炕头没什么区别。
赵峥早就习惯了,也不在意,笑眯眯的问道:“听说你杀了张玉成?”
“哦,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