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二年的冬天，杭州有一个徐姓的人给女儿嫁了一个男人。杭州的习俗是：新娘过了一个月回娘家，新郎也要跟着去。那一天，女婿在徐家喝酒，徐家给他在厅楼下面搭了一个帐篷。

    女婿进了帐篷还没睡觉，听到楼梯上有人走路的声音，看见四个人下楼站在灯前：一个戴纱帽穿朱衣的，一个戴方巾穿道服的，另外两个人都戴暖帽穿皮袍的，他们互相叹息。

    过了一会儿，又有五个女人来了，也在灯前哭泣。有一个年纪大的妇人指着帐篷里说：“可以托这个人吗？”纱帽的摇摇手说：“没用。”又哭说：“我只想求张先生给我留一线生机。”他们互相安慰，有的坐着有的走着。

    女婿很害怕，说不出话来。等到五点钟，他们扶着纱帽的上楼去了。桌子下面忽然跑出来一个黑脸的人，急忙上楼拉住纱帽的说：“你就不能为我留一线吗？”纱帽的答应了。

    这时候鸡已经叫了，黑脸的人跑到桌子下面去了。女婿等到窗户有点亮，穿上衣服进屋里，问楼上住的是谁，店里的人说：“新年要供奉祖先的神像，没有人住。”女婿上楼看神像，衣服和样子跟他看见的不一样，心里不明白为什么，就没说出来。

    原来徐家有三个儿子都是张有虔先生的学生，那一年张先生在松江教书。五月份他因为母亲生病回来了，让他的学生去代替他教书。

    徐家是富裕之家，都不想去。张先生逼他们去，徐家就让最小的儿子去。有一个叫阿寿的是奴隶生的孩子，以前跟张先生很亲近，就让他跟着去。

    主仆出门没多久，杭州就爆发了虾蟆瘟。徐家十二个人死了十个，只有最小的儿子和阿寿因为出门而幸免。

    听到死讯，回来了。女婿把自己看见的事情告诉他们，徐家惊讶地说：“阿寿的父亲叫阿黑，因为脸黑才这么叫。你看见从桌子下面出来的那个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