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
客船南下数日后两人抵达了江宁城。
“快把这穿上。”应萱见叶言之鼻子冻的通红便解开披风。
“可是,师父的手。”叶言之也注意到应萱手背上的几处红肿。
“玉春给了我一些药膏,没事的。”应萱将手遮起来,“我们先找地方歇脚。”
渡口附近便是一处马舍,由于天气寒冷,应萱便定了一辆马车。差不多颠簸了一炷香的时间,应萱拉紧缰绳停在了福运客栈面前。
“两位客官,这马车我替你们拉去后面,小屏你带她们进去。”门口的小厮接过应萱的赏钱便去安顿马车了。
随后客栈里走出一个看着二十出头的女子,只是那人个子奇高,看着有些扎眼:“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应萱走到柜台付了三日房钱随后两人被领到三楼的乙字五号房。
“客官现在已经到饭点了,需不需要给你们来一些本店的特色菜。”小屏问。
“这几个各来一盘。”应萱一眼便瞥到了放着桌上的菜谱。
“好嘞。”
等小屏走后叶言之推开窗户,眼前是客栈的后院,不远处就是运河,那些人所说的江南风景实实在在出现在眼前。
“禹儿。”应萱忽然咳嗽了几声,一阵头晕,“你……”
“师父!”叶言之将应萱扶到床上,用手探了一下她的前额,“我去找郎中来。”
“好。”应萱来时便有些症状,前几日应该听玉春的话喝几贴药。
郎中看完后开了方子,叶言之亲自去后厨煎了药。
“小心烫。”叶言之扶起应萱喝药。
“你去将我带着的包裹打开。”应萱端起瓷碗一饮而尽。
“是。”叶言之打开包裹后是一个精巧的木质盒子和一套楚河派弟子的衣服。
“打开吧。”应萱拿出钥匙。
打开后里面放着一个腰牌、一张拜帖还有一张字条,前两样属于楚河派弟子荆星,而最后的字条上写明了此人的性格特点擅长的武功路数等。
“明日便是江南门独孤行九掌门七十大寿,此人向来和隐楼不对付,你要切记不要暴露身份,只需探查到江南门密室所在即可,接下来的事情交给祝有来做。”应萱又咳嗽了好几声。
“禹儿明白。”叶言之忽然低下头,“若是禹儿也会驾车,师父定不会病的如此严重。”
“明日当心。”应萱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果然是小孩子心性,自己怎能完全放心,但愿此行不要出什么岔子。
第二天,江南门。
“武哥哥。”各派的人已经等候在大门前,忽然一穿着白色长裙年纪十二三岁的少女小跑过来。
“薇儿,给哥哥看看都长这么高了。”大门前站着是独孤行九的孙子独孤武,年仅十八便已经在江湖录上地字榜第十九位。
江湖天地录记载了在世武林人士的排名情况,分为天、地两个榜单,分别有五十位,其中天字榜记录了三十岁以上的,而地字榜记录十七岁至二十九岁的。
“父亲这几日偶感风寒,便托我送给独孤爷爷的贺礼。”苏薇让人将一箱东西搬了进去。
苏薇是江宁知府苏哲的女儿,与江南门独孤家是世交。
“时辰也差不多了。”独孤武转头让管家开始让各派登记礼品,随后再安排入席。
苏薇坐在席中实在是不自在便和独孤武说了一声溜了出去。江南门前面三重院落是外门弟子住处,中间三重是内门弟子住处,里面四重是独孤氏的居所,而寿宴便被安排在这里第一重处。走过一处长廊,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围着高墙的阁楼,苏薇对着十分熟悉,只要再往前走过一处池塘便是一处僻静的地方,独孤武的妹妹独孤雁便住在那。
“难道是独孤雁?”苏薇看到一个一晃而过的身影便追了过去。
“糟了。”叶言之发现身后有人跟着,好在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又带上了面具,见来人追的急便爬进眼前的围墙,翻下去时却后悔了,这里应该是江南门的禁地“孤藏阁”。
“独孤雁。”苏薇小跑过来时气喘吁吁地扒着一旁的松树,这才发现几个泥脚印沿着墙进去了,“别闹了,这里面可是你家禁地,快点出来。”
“什么人?”苏薇的声音惊动了禁地的守卫,过来时看到她正站在树下,只是墙上的泥脚印已经被擦掉,守卫朝着苏薇行礼,“苏小姐刚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没事没事,我刚刚把那边的假山看成了雁姐姐。”苏薇尴尬的笑了两声。
“这里是孤藏阁,苏小姐还是早些离开的好。”禁卫检查了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才离开。
苏薇咳嗽了两声,随后抬起头:“人已经走了,你还要用弩对着我?”
“你就不怕我杀人灭口?”叶言之从上面跳下来,用匕首抵住苏薇的脖子,只需往前轻轻一推,便会要了她的命。
“以你的轻功刚刚杀了我跑走都没事,恐怕你还未达到目的不想惊动院子里的人罢了。”苏薇却十分冷静,这一点让叶言之有些意外。
“苏小姐,那你便当做没看过我。”叶言之说完便将苏薇打晕了放在一旁的亭子里,寿宴结束前她还有一些时间,只要在寿宴结束前混在人群之中,便可以找到机会脱身。
半个时辰后,一个穿着淡墨色长裙十四五岁少女和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走过来。少女便是独孤行九的孙女,独孤武同父异母的妹妹独孤雁。
“薇儿,你快醒醒!”独孤雁发现躺在亭子里的苏薇。
“雁姐姐。”苏薇还是觉得有些头晕,“你别摇了,我头晕。”
“你也正是的怎么在这睡着了。”独孤雁扶着她站了起来。
“你赶紧和武哥哥说一声,刚刚有人接近孤藏阁,我是在那个时候被人打晕的。”苏薇揉了揉太阳穴,想着刚刚那个蒙面少年,只是觉得有些熟悉。
“难道是万古派的奸细?”侍女猜测。
“你先将苏薇送去我那休息。”独孤雁见到苏薇已经清醒便立即准备去找哥哥商量。
“那人与你差不多高,还要再瘦一些。”苏薇回忆,“等一下,我记得他是北方口音。”
寿宴大厅。
“万古派的奸细?”独孤武用眼神示意了不远处的父亲独孤千驹。
“雁儿可是有事?”独孤千驹应酬了几句随后走过来。
“爹爹,刚刚苏薇在孤藏阁附近被人打晕。”独孤雁着急的说道。
“那边……可有事?”独孤千驹大吃一惊。
“孤藏阁内并未外人闯入。”独孤武回答。
“从寿宴开始并无人离开府门,看来那人还未得手,这样武儿,你且先派人暗中排查离开过一重院的人,切记不要被各派怀疑。”独孤千驹还需再和独孤行九商议。
“那人与我差不多高,还要再瘦一些。北方口音。”独孤雁小声说。
“你先去陪着薇儿,她可是唯一看到过奸细的人。”独孤千驹嘱咐。
“女儿这就去。”
于此同时,叶言之已经将衣服换上,匆忙走过一处长廊时被人拦住。
“可是有事?”眼前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穿着青山派的衣服。
“久仰楚河派大名,在下山清派弟子方梧,不知可否请荆兄弟喝上几杯。”方梧拿着一壶酒和两个杯子。
还没等叶言之回话,走廊另一头走来几个人,走在前面的就是独孤武。
“二位怎么在这喝酒。”独孤武一眼就盯上了方梧,此人身形和口音确实和妹妹说的差不多。
“我们也是聊的投缘无意间走到这里,还请独孤兄见谅。”方梧朝着他行礼。
“那我便带两位往回走。”独孤武跟过来。
“那便多谢了。”方梧伸出手,“荆星兄弟我们进去继续聊。”
第一夜。
明日便是五年一度的江湖武会,叶言之还有两天时间探查到密室的具体位置。
“荆兄。”门外是方梧的声音。
“方兄可是有事?”叶言之刚刚打开门却见方梧快速走进来合上门。
“我就说今日独孤武的眼神有问题,你这两日可一定要小心,我听说万古派那个大魔头派了奸细到了江南门。”方梧小声告诉她。
“你不会是怀疑独孤武把你当成了奸细?”叶言之问。
“嘘。”方梧打开门缝往外看了几眼,“此时不可开玩笑。”
“方兄也不必太紧张。”叶言之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了守卫的声音,“有人来了。”
“楚河派荆星小兄弟可在?”
“何事?”叶言之示意方梧躲在屋内,随后才打开房门。
“这是明日武会的牌子。”守卫趁机看了一眼屋内。
“多谢。”叶言之将它收起。
“明日会武,荆星小兄弟还是早些休息为好,我们还要去拜访其他侠士,打扰了。”守卫见叶言之神色并无异样便合上门离开了。
叶言之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会儿,确认脚步声走远后:“他们走远了。”
“今日多谢荆兄了。”方梧走出来行礼。
“举手之劳。”叶言之无意间看到方梧的腰牌,上面的纹路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半年前,宁王府。
戎马一生的宁王方怵如今已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父王……”方梧紧紧的抓着他的手。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和梧儿说。”宁王微微睁开眼,等众人退出去后,他用尽力气勉强坐起来,“梧儿跪下。”
“父……父王。”方梧愣住了。
“跪下,咳咳……”宁王已经没时间了。
“是。”方梧松开手跪在地上。
“记住我现在说的事情不要透露给其他人。”宁王面色凝重,“三十年前,九王方怀曾经在手下六个人的辅佐下起兵谋反,是我亲手割下了他的脑袋。”
“是您……”方梧还从未听说过这件事。
“正是造孽,先皇有二十多个子嗣现在只剩我与皇上,这三十年前前后后立的五个太子都死的蹊跷。”宁王苦笑了几声。
“父皇慎言。”方梧趴在地上。
“你九伯伯死前绘制了一副藏宝图,分成六份分别交给了他的六个谋士,我只知道其中一个便是江宁城的独孤行九,剩下的就看你了。”宁王伸手隔着空气摸了摸方梧的头,“我们宁王府一脉未必不能主天下,梧儿,你要记住为父最后的话。”
方梧含泪看着父王咽气,也就是那时候开始原本不谙世事的宁王世子逐渐变成现在这副心思深沉的样子。
闲聊片刻后方梧回到房内,刚往里面走了两步就觉得屋顶上落下些许回城。
“不必躲藏了。”方梧轻轻笑了一声,随后房梁上跳下来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穿着夜行衣,“汤宁,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少主所料不错,今日确实有人闯入了孤藏阁。”汤宁是宁王府的侍卫,和方梧一起长大。
“果然如此。”方梧拉下脸,“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这就去潜入孤藏阁。”汤宁准备离开。
“且慢今日已经有人闯了孤藏阁,想必守卫已经增加,在等几日。”方梧还不确定藏宝图是否就藏在那。
第二日。
叶言之刚刚入席便注意到独孤武在独孤行九耳边说了几句,随后门口进来了三个人。领头的便是隐楼江南分楼的护法梅家大少爷梅琮,待人谦和,在江宁城颇有威望。身后跟着一个长相相似却年轻几岁的人,此人便是梅家二少爷梅忖,心思歹毒像极了不久前去世的梅楼主,两兄弟性格差异太大,也引来了很多猜测,两人也是面和心不和。跟在最后那个十七岁身着紫衣的少年是梅忖的弟子梅淌,不久前挑战江南门大弟子江榭,使用毒计挑断了其手筋,结下了梁子,这时候出现定是又想惹出是非。
“隐楼来了……”
“梅家不是和独孤家有世仇?”
“江湖武会他们不是从来都不屑参与。”
一时间各派议论纷纷,直到独孤行九咳嗽了几声才勉强安静下来:“你们前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来参加武会。”梅忖漫不经心地看着在场的其他门派,“怎么不欢迎我们?”
“来人加上隐楼的签。”独孤行九按住了独孤武,随后决定重新抽签。
片刻后,江南门的人重新张贴出新的顺序。
就在叶言之看着新榜的时候,不远处的苏薇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她。
“薇儿,怎么了?”独孤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我好像没见过那个人。”苏薇指着那个身影。
“哦,楚河派弟子,据说他们向来深居简出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独孤雁忽然一脸坏笑,“不过我听雀儿说那个楚河派弟子长得可是十分俊俏,你说你怎么一眼就看到他了。”
“别闹。”苏薇有些不想和独孤雁说话了。
“没有没有,先坐下等下就开始了。”
第四局刚刚结束,叶言之已经等在候场的地方,第一场他面对的灵悬寺弟子空桑,赤手空拳面对七尺的长棍难免处于下风。
“你还有机会认输。”空桑见他并未带武器,“况且我长你四岁,你还是回去再练几年再来。”
“不必。”叶言之先一步登台。
“也太狂了,师兄揍扁他。”几个灵悬寺愤愤不平。
“空鼎你们几个安静点。”灵悬寺的掌门也在。
“请吧。”空桑觉得这一局不出三招自己就赢定了。
只见长棍扬起台子上的尘土直取叶言之面门,就在苏薇闭上眼睛等着宣布结果的时候传来空桑的叫声,睁眼时空桑居然已经被打倒台下。
“太快了。”独孤雁直接站了起来,“难道这就是楚河派那套有横断江河气势的横断拳法,没想到出了力气大,这出拳的速度竟然也能这么快。”
“好小子。”空桑揉了揉胸口,刚刚那个看着瘦弱的少年竟然硬生生的接下自己一棍子,随后反手就弹起长棍,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这一拳就打中了胸口,好在他留手了,“在下佩服。”
独孤武宣布:“第五场,楚河派荆星胜”
“师父,我只需赢一场就会遇上他。”梅淌看着榜上顺序。
“怎么,怕了?”梅忖眯起眼睛。
“我自是有法子折磨他,若是放纵他成长起来,定是我隐楼大敌。”梅淌奸笑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