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亦……别乱来啊。”
雨水哗哗落下来,浸进蛛纹裂开的车窗,方志稍恢复了一点神智,使劲的想要爬出来,朝着雨中的夏亦嘶喊:“把枪放下…..知不知道,你那天杀的是通勤局的人,他们现在到处在找你,跟我回警局……姐夫,至少能保证你的安全……”
汪汪——
也就这时候,一直追在后面的布丁冲了过来,冲着窗里的人狂吠一阵,邀功似的跑到夏亦脚边,摇着尾巴。
“方队,那个通勤局,我会陪他们玩玩的。”夏亦摸了摸布丁湿漉漉的脑袋,转身朝公路附近的一家超市过去,边走边掏出了手机,播出胖子的号码。
车里,方志还在大喊。
“回来啊!不要冲动——”
随后掩盖在哗哗的雨声里。
夏亦理也不理身后的声音,看着手机上的号码正在拨出,片刻后,刚一接通,就传来赵德柱着急的声音:“老亦,你没事吧,我正往回赶…..”
“等会儿锣响街,你直接去城西郊外,一家废弃的工厂..….”
只说了一句,他便挂了电话,看了眼身边一直跟着的泰迪,嘴角陡然勾出弧度,径直走进站了人的小超市,掏出被雨水打湿的钱。
“一根火腿肠,一卷透明胶带。”
那店老板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连忙把这两件东西找出来,直到对方拿了东西离开,他还愣在那里看着远处雨中侧翻的警车。
夏亦在外面找了一根树枝,将火腿肠绑在上面,一边又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然后将拨号键按下用胶带死死缠紧,连带树枝一起绑在泰迪的身上。
小狗望着垂在嘴边的火腿肠,撒开小短腿去追,越跑越远,他最后看了一眼警车,转身离开,消失在雨幕里。
“小亦——”
方志终于踢开了玻璃窗,但一只手被锁在方向盘上,只得朝身影消失的方向嘶吼了一声,就在这时,车内的通讯器响了起来,他急忙拿起来,就听里面传来东方旭的声音。
“方队长,你在什么地方?夏亦他和你……”
“别管这些,夏亦暴走了……他要…..大开杀戒了……你们快去阻止他……”方志犹豫了一下,低下声音:“但是,请别杀他……”
城市另一端的道路上,行驶的商务车内,东方旭拿着通讯器怔了一下,偏过头,语速极快的朝一名戴着耳机监听的同事吼道:“定位夏亦的手机——”
“正在确认方位…..”那名通勤局组员看了一眼屏幕上出现的红点,和旁边侧屏显示的一组数据,回头:“对方正在城南附近,正在与人通话……”
东方旭坐正回去,开始检查起枪械,“把正在通话的另一个人也监控起来,派一队人过去。”手猛的一拍,弹匣咵的一声,推进枪柄里。
他按着耳麦,声音低沉:“方队长,这件事通勤局接手了,你们就不要插手进来。”
声音里,车队分出一辆商务车朝监控的另一个手机号码所在地驶了过去。
而城中某一个别墅内,正在与家人吃饭的马琳拿着手机‘喂喂’了几声,里面除了雨声、汽车驶过的声音,并没有其他话语回应她。
“这个夏亦搞什么鬼?”
刚挂下电话,放到一边,手机随后又响了起来,还是刚刚的号码,连续几次后,女子直接将手机一关,丢到了桌上。
“烦人……”她嘟囔了一句。
窗外,哗哗的雨声里,雷声在天际炸响,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城西郊外的废弃工厂,有黑影翻越墙壁,轻轻的降下来,微红的眸子望去前方的厂房,通明的灯光照出破旧的窗户,旁边另一间小屋几个人正在吃喝东西。
“五十万…..那小子也不动动脑子,钱那么好拿的吗?”
“.…..就是,光能打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大老板一通阴谋给拿下了。”
“去去,会不会说话!”
“你们先吃,我到门口放点水……”
屋里有人出来,走到门口打开拉链,咒骂了一句:“什么鬼天气。”时,侧后方,一道身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无声的靠近过去,照出窗户的灯光里,一只手忽然闪过,一把捂住那人口鼻,拉进黑暗,只听咔嚓脆响,脑袋张着嘴扭曲了一个方向,歪斜的躺在了地上。
浑身雨水的身影从尸体摸一把匕首,朝眼前的小房走了过去。
视线划过窗户,还有两个人围着一张桌子边喝酒,边吃菜,推开门时,端着酒杯的一人转过脸来,“去那么久,快坐下……”
脸上,表情陡然僵住,说出的话语转成:“.…..你是谁。”的瞬间,匕首直接钉在他脑门上,身体后仰倾倒,另外一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手从背后按在了他脑袋和下巴上,然后……猛的一拧。
尸体瞪大着眼眶软软趴在了桌上,夏亦抓过盘里几片肉放进嘴里,咀嚼着,伸手拿过门边一根铁棒,拖在地上,随着脚步划过泥泞的地面,他偏着头,看着厂房,一扇扇亮着灯光的窗户从眸子里过去。
厂门口两名守卫躲在檐下抽烟,有东西在地上拖行的声音,回过头,下一刻,便是嘭嘭的两下,脑袋直接凹陷下去,另一人直接一头撞在铁门上。
原本雨天,又到了下午,来赌的人差不多走光了,里面只有几个人还有王句围拢在一起吃火锅,包扎手掌的马甲男,左手拿着筷子正在说话。
“.…..王叔,你是不知道,那小子被这碰,整个人都傻了,死人了啊,小事都会变成大事,何况还是会馆那么多人面前。”
王句笑眯眯的听着他说完,在锅里烫了一筷鹅肠,“这江湖上就是这样,光有狠是没用的,还要有黑心肠,别人下不去手的,你下的去,那你就能立足,不然你以为大老板怎么从一个小混混变成老板的?你呀,也不要光顾着斗狠,要跟着大老板学……”
嘭——
大门轰的向内撞开,头破血流的看守扑了进来,摔在地上,正围坐火锅旁的几人一个激灵,立刻站了起来,下一秒,门口有东西掷出,最前面的一人顿时发出惨叫,额头飙出血来,铁棍反弹翻飞。
带着水汽的身影跃起,伸手抓过回落的铁棍,然是照着旁边一名看守劈头砸了下去,粘稠的鲜血如喷泉般喷进火锅里汤底里,随着汤汁一起翻涌。
一瞬间四人去了两人,只剩下王句和马甲男,二人也才堪堪拿起旁边的啤酒瓶和一把刀,颤颤兢兢的看着就那么走过来的夏亦。
“常吾在哪里。”
带着湿气的冷风吹进大门,灯泡摇晃间,浑身湿透的男子提着染血的铁棍望着对面两人,他将棍身敲在桌上,冷漠的偏了偏头:“你们俩,谁先来?”
“挡住他——”王句惊恐的大喊,身旁的马甲男朝着酒瓶“啊——”的冲了过去,挥过去的酒瓶反被抓住,推回来,呯的一声在他脸上砸的碎裂,夏亦反手抓住他头发,往下一按,将对方整张脸浸进汤水沸腾的火锅里。
“你放了他…..也放了我…..”王句看着身体不停挣扎、抽搐的马甲男,指着二楼铁梯上面,“钱都在上面,原封不动,你拿去…..放过我们叔侄好不好?”
夏亦笑着摇了摇头,手一松,那人已经不动弹了,整张脸都煮熟了。
“我说,我说,常爷这会儿该在外面,一个叫常客来的地方,打麻将……”王句说完,转身拔腿就跑。
下一秒,踢起了一张椅子,直接将想跑的王句砸翻在地,他拖着铁棍走了过去,一脚踩在对方后背,轻说:“上次我说过……会把你们全都杀了。”
铁棍砸在地上,与王句的脑袋平齐。
“.….开赌场,让多少人家破人亡,还不起债的,逼良为娼的事,没少干吧……”
铁棍像是打高尔夫球般,扬了起来。
“心里没有善良的,我今天晚上,基本都不会放过……”
摇曳的灯光照着人影落下的铁棍,映射到墙壁上,鲜血随着抽搐的身体渗过灰尘,在地面形成一滩,朝四面流了过去。
不久,夏亦将铁棍随手一扔,走上二楼,找了一个旅行袋,将桌上盖着白布的五十万现金全部丢进去,走出这里。
废弃工厂铁门外面,一辆三轮吱嘎吱嘎的蹬来,胖子见到站立在荒草边的人影,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后,跳下了车跑过去。
“老亦….你叫我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里面…..”
“别管里面是什么,把这袋子里的钱拿四十万给小瑜治眼睛。”夏亦打开袋子,露出层层叠叠的钞票,“剩下的…..你拿去。”
赵德柱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钱,整个人笑的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好好…..太好了。”他将袋子放上三轮,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过头来,“等等……老亦,你这话怎么感觉像是要出事了…….你还是把话说清…..”
肥硕的身体被推了一把,撞在车头上。
夏亦看着他,一字一顿:“立刻带着钱滚。”
随后又是一脚踹在胖子屁股上,大吼:“滚啊——”
他站在黑暗里,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不再理会胖子,转身投入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