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玲又回了一趟娘家,这次回娘家就被娘家人左拥右戴的,还让杨素玲抱了抱,刚刚过百日的侄女。
“哎呀,这小脸长得真好看。”
杨母说:“你以后也会是一个跟阿莹一样好看的孩子。”
“姆妈,店里生意怎么样了?”
“跟以前比有所好转了,不过,你阿爸跟你阿哥打算在东大街上再开一家店,让你阿哥当掌柜。”
“东大街,那可比这一条街有热闹。”韩耀亭说,“生意是要做大了呀。”
杨父在旁边说:“店铺子已经找好了,咱们要选个好日子开业,不过到时候你还是不要过来了,身子重。”
“对,不要去了,人多对你不好。”韩耀亭也说。
杨素玲想想也对,按照日子算算,万一人多被挤到了也不好。“也好吧,那我就不来了,但礼还是会送到的。”
“余善坊发生什么事啊?怎么一大早大家都在议论呢?”
小陶好奇地跑过来问,韩耀亭用手放在唇中间,朝他“嘘”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的孟燕卿,压低的声音说:“赵霜菱那个人,新婚以后不留恋花花草草,改了爱好,赌钱去了,结果好了,输了……”掰着手指说道:“三千块。”
“哇,要命了,那赵老爷子不得气死了。”邱小奇在一旁茶都快喷出来了,三千块,真能挥霍。
韩耀亭用茶盖刮着茶沫,道:气死了,就差吐血了,晕过去了一天,醒来以后就把那赵霜菱给狠狠的打了一顿,隔着老宅三间房都能听到他的叫声,想想看多狠,孟哥看见自己阿妹嫁了这么一个败家玩意,现在心情也不好呢。”
“哎,荞姐也是命苦啊。”邱小奇道。
韩耀亭把茶盖放下摇了摇头。
“那倒没有,不用担心,她好着呢。”
赵宅。
“哈哈哈哈哈!”
赵霜菱趴在床上骂道:“你笑什么呀?笑个头啊,我挨打了你老子我挨打了。”
孟燕荞笑的前仰后合,“本来你输掉那么多钱,我已经心疼死了,哎呀,心里都是憋着一股气呀,没想到你挨打这么一顿打,我心里倒是爽快了不少。”
赵霜菱心里直冒火,孟燕荞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自己家的老子挨了打,自己不过来安慰一下,还在旁边哈哈大笑。
“活该。”
“你……”赵霜菱真想冲过去扇孟燕荞个两巴掌,可是自己身体一动,下半身的伤口都剧烈的痛,马上就蔫了下来,只能放弃这个想法,连朝她扔枕头的力气都没有。
“哎呦。”
“好了,别说话了,省点力气吧,记住这顿,以后不要再犯了,不然家里可没钱让你糟蹋了。”
孟燕荞嗤之以鼻,赵霜菱趴在床上真是力不从心哪,心中哀叹:怎么就这么倒霉?一下子输了那么多钱,还被打了一顿,唉,赔了夫人……不是,是既没了钱又伤了身,还要被人耻笑。
“哎呦,疼死我了。”
赵霜菱叫了一个晚上,吵得孟燕荞在小床上根本睡不着觉。
“哎呀,能不能别吵了,让不让人睡觉?”孟燕荞真想把自己耳朵全给堵上。赵霜菱这回倒是有点幸灾乐祸了,朝她道:“不让,哼,吵死你,哎呦……嘶……”
孟燕荞心想着,还是让赵霜菱赶紧好起来吧。一连几天都没怎么睡好,心里想想真是气人呢。
杨素玲去姬家弄的姑表姐家转了转。杨素玲的姑表姐叫张平意,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五岁,儿子一个三岁,一个只有一岁,还打算再生几个。
“大家不都是四五六个的吗?”
杨素玲此时已经想好了自己以后子孙满堂的样子,回过神来发现实际上自己肚子里的还没出世呢。
“表阿妲,你说男孩好还是女孩好呢?”
“我原来是觉得男孩子好,现在觉得,能生出来就好,生出来以后养的活就好。”张平意说,“你呢就放心下来就好了,不用紧张。到日子他自己就会出来的。”
笑你我僧俗有缘三生幸。
笑你我和诗酬韵在桃林。
笑你我二八妙龄巧同岁。
笑你我知音人不识知音人。
碧云园里传来婉转悠扬的声音,唱的是评弹书目《玉蜻蜓》。
韩耀亭走刚下了台,小陶就急忙跑过来:“师哥,出事了。”
“什么事啊?”
“余善坊的赵帮主死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韩耀亭忙把手里的东西给放下。
“昨天夜里吧,挺突然的。”
“那赶紧跟孟哥说一下,让他去……”
“他早就已经去了。”
韩耀亭赶到赵宅的时候,孟燕卿现在和赵霜菱打架,双方打的都互不相让,赶紧上去将两人拉开,结果不知道被谁打了一下,额头上竟然破皮冒血了。
双方都停了手,呆立在原地,孟燕卿赵霜菱看到韩耀亭的额头上都流血,立即就傻了。
“阿亭,你头上流血了。”
韩耀亭倒是显得特别镇定,“没事。”用手帕捂好伤口训斥二人:“干什么呢!都干什么呢!在赵师伯面前还大打出手,目无尊长像什么话!好好的都给我打什么架!”又问孟燕卿:“怎么动手了?孟哥,发生了什么事?”
孟燕卿的火气很大,整理了一下被扯破的长衫,指着赵霜菱:“你问他!”
赵霜菱显得有些心虚,侧过头去沉默不语。
早上孟燕荞去敲门叫赵福朔的时候,赵福朔久久不开门,时间越久孟燕荞越不放心,门没有锁上,她就轻轻的推进去,结果一进去就傻眼了。
赵福朔半个身体在地上,口吐白沫,早就已经魂归西天了。
孟燕荞吓坏了,过了好久才想起去叫人,赵霜菱知道自己养父过世以后怔了许久,感觉全身的血都往回流了,连自己的眼泪往下流都没有发觉。
等赵福朔入殓才想起来自己需要大哭一场,靠着棺材不放开,孟燕荞走到他身边陪着他,可是赵霜菱忽然红了眼,重重的甩给她了一巴掌。
“你这个贱人!为什么你嫁进来不到一年,我阿爸就死了,一定是你克死他了!”
孟燕荞被打了一巴掌以后根本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然后就看见孟燕卿跟赵霜菱两个人在地上扭打起来了。
韩耀亭冷哼了一声,“赵师伯的灵堂上见了血,看来这余善坊是有好事要发生了。”
赵霜菱早就已经后悔刚才自己脑子不正常,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放不下面,只瞟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孟燕荞,孟燕荞左脸上的手印尤为明显,丫鬟正在用冷毛巾给她敷脸,她神情冷漠地翘着二郎腿端坐在扶手椅上注视着众人,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整个白事下来,她依旧正常的迎客和送客。
韩耀亭并不想把自己的事情告诉杨素玲,但杨素玲已经知道了。
“赵双林,我找他去,他……”
“求求你别去。”韩耀亭一把抱住了想要冲出去的杨素玲,“你现在怀着孕呢,再说了,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破了血就不行,不行!”
“好好好不行不行。”韩耀亭赶紧让杨素玲的情绪平复下来,“孟哥已经教训过他了,再说他们家现在吃豆腐饭,咱们要是再过去,估计人家会以为我们得理不饶人呢。”
“那好,听你的,我不去,我不去。”杨素玲这才平复下了一半。
赵福朔一共有五个徒弟,还有一个外甥女,叫余阿翠,长得也是温文尔雅,从小父母双亡,被赵福朔养大视为自己的亲生女儿。赵福朔也留下了不少家底,按照遗嘱上说的,赵霜菱将继承余善坊所有,五千块留给余阿翠。
这就证明赵霜菱以后要挑起余善房的整个担子了。
“哼,这个余善坊要是给你,那怕是要败完了。”
“哎,师父真好啊,连个外人都分着铜钿了呢,我们跟他十几年的徒弟了,什么也没分到。”
赵霜菱的三师哥冯越在边上质问:“师父的遗嘱里面真是这么写的?是假的吧?”
“是真的。”余阿翠说,“是阿舅的字,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你这外人插什么嘴?”冯越说,“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拿到这么铜钿?是不是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三师哥,你怎么说话的呢?”赵霜菱制止冯越,冯越却毫不收敛。
“怎么了?帮着以前的姘头说话了?”
“放屁!”赵霜菱遏制他,顺手抄起了一个茶杯砸在地上,把身旁的太师椅一脚踹倒了,余阿翠旁边脸红了,气的有话说不出。
“哈哈,不高兴了,你也不怕弟妹知道。”撇了一眼在场的孟燕荞,孟燕荞没有说话,双手抱臂静静地看着几人吵。
赵福朔这几个徒弟中也就冯越技艺最好,也是祖师也赏饭吃,在同辈之中也有些威望,所以他说这些的时候,自然不会有另外的人插嘴,最多是赵福朔的大徒弟鲁松雨出来讲几句和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