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世俊第一次听到有‘人’给一个巨大的星球做这种评价，似乎在这个女人眼中，那个球体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他愣愣的盯着她。

    非人类的吹牛方式？

    “我知道。”月球不会自体发光，小时候教员教过，课本上的知识，念过书的人也都知道，我问的是这个意思吗？跟这种非人类沟通真费劲。

    “今天怎么来这么晚？我还以为你变异了。”柳世俊走到床的另一边，站不是，躺不是，不知道该干什么。

    “今天处理了一件比较复杂的事情，耽误了些时间，本来不打算过来了，看到你在等我，所以过来了。”女人拍了拍示意他该睡觉了。

    “看到？你从哪儿看到的？”柳世俊耳膜突突了几下，忙不迭的飞速转动着眼珠子。

    家里被安装了监控设备？

    很有可能。

    这个女人能穿墙走管，鬼知道她什么时候往家里放了不好的东西。

    有些人偷偷溜进你家，不见得就是想偷点儿东西，还有可能是放点儿东西的。

    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可能给忽略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系统告诉我的，你还不懂，以后慢慢告诉你。”柳世俊不是不懂，只是忘记了，但她现在只能这么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恩，量子构图，很简单。”

    柳世俊看了一眼脚面，爬上床，小心翼翼的蜷缩在分界线以北，以被为卒挡着自己，以‘士’自居的守在自己狭隘的领地，连楚河汉界都不敢看一眼。

    女人却很自然的将手探出楚河汉界，在他臂弯处拍了拍。

    “为什么非要等到以后再告诉我，以后是什么时候，现在不能告诉我吗？”

    “现在告诉你也没什么用，恩就像你曾经接触的那些知识，你只是知道，并不会运用，所以那些你所知道的东西都处在一种休眠状态，除了占内存，一点儿用也没有。”

    柳世俊对这个女人越来越好奇了，对她的这种谈话方式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既然没用，为什么还让我们学？”这句话不该问她的，又不是她让人类学习的，但柳世俊就这么问了，女人也居然理所当然的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测试和择捡。”

    “恩？”

    “为了测试和择捡。”女人为他捋了捋额前碎发，她的手是有温度的，他感觉到的同时内心一颤。

    女人将手收回放置下颌继续说：“人类的大脑是个神奇的小宇宙，虽然只有巴掌大，但里面却存储了巨大的能量，而且这些能量是以一种静态的方式被搁浅在某片区域，不仅不占内存，还很稳定。我们一直尝试唤醒，一直失败，就算占据了他们的躯体保留他们的意识也无济于事。他们从形存的那天起，就自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保护机制，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每当我们接近这道屏障的时候，它便会启动自毁模式”

    女人稍稍停顿了一下，“一个接一个的死亡其实这些对于我们来说不重要，不过我们还是不希望经常看到这种事情发生，首先，界律不允许，再者，这也是一种资源浪费。”

    她把这种死亡说的轻飘飘——‘不重要’。

    也可以理解。

    毕竟，每个生物对非同类物种都不会产生感同身受的情绪，人类不也是这样吗？

    就像每天享受的习以为常的餐食，或者山珍海味。

    为了填饱肚子，多少生命为此丧命，从家养的鸡鸭鹅、牛羊猪等等，以及毫无干系的飞禽走兽、原态海生，它们繁衍后被不断的杀戮，甚至被赶尽杀绝也仅仅是因为和人类共同生活在一个球体，它们有错吗？或者换个问法，谁的错？

    哪怕是同类，也有杀戮，这就是人。

    而人类为此表现出来最大的仁慈便是没有站在现场观看。

    所以，不管是什么物种，自私是天性。

    所以，对于她所表达的‘资源浪费’和人类开始保护濒危野生动物是一个意思。

    所以，柳世俊没有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反驳她的观点。

    她们生活的世界也有‘法律红线’——界律。

    “除非人类自己觉醒，释放能量解救自己，否则，在目前的状态下，我们还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只能观察、择捡。”女人说到这儿停止了，平静的眼眸对这一番话做了诚实的肯定。

    “你的意思是，你们观察、择捡，是为了解救人类？你们是救世主？”

    柳世俊越听越不对劲，女人说的这些话哪里像个吸血鬼能涉及到的领域，更像是外星文明。

    “不是。”女人牵起柳世俊的手，“人类不需要解救，人类需要的是延续、升级、强大。”

    “这个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吗？人类一直都在延续，延续了几千年，而且一代比一代强，以后也会越来越强，你别告诉我，这些都是因为你们。”

    “人类的平均寿命差不多近八十年，几千年对于你们来说确实很漫长，但区区几千年，系统可以一键删除，没什么意义。”

    柳世俊张了张嘴，把想问的话咽了下去。

    他想问的太多了，什么量子，什么能量，什么系统

    但他预感到这些问题得不到答案，无非就是‘以后你就知道了’、‘跟你说了也没用’、‘你不懂’之类的回答。

    他需要先消化女人说的这些话，然后把自己的理解能力发挥到极致，尽量抓住正确答案框架的边缘，这样才不至于在女人面前显得过于无知，过于平庸。

    谁都没有再说话，房间内暂时迎来了第一波平和的寂静，两人彼此从对方的一呼一吸间浅尝辄止的互通信息。

    夜再长一些吧。

    他还有很多话想说，很多很多，每个字都高高举着手希望被点到，他在五千年文化的海洋中一下迷失了自己，无法为它们准确的排序，因为它们个个都神采奕奕、光鲜闪亮、迫不及待。

    “那些天才，或者有特殊技能的人是你们重点关注的吧？”这是柳世俊组织了很久的语言。

    女人听懂了他言语中的意思，“你不是特殊的人，也不需要把自己分门别类，你存在的意义很简单，还是那句话，以后你会明白的。当然，那些独立特行的人我们的确会多关注一些，但没有实质意义，无非是他们量子的跃迁比其他人更活跃、更专注些，本身代表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