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块、1块，12，15”
“3块！”
陈年又查了一遍今天打零工的收获，确定了这些小宝贝一个不少，高兴地笑了，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仿佛挣到这三十块钱，那颗心就已经乐得快要盛不下蜜糖般的喜悦。
等村东头的砖厂再雇人，还是去砖厂干，那里一天五十呢。
看到了那个代表着家的老房子，陈年特意加快了脚步，想要快点回家，看到爷爷和妹妹。
穿过小道到家了，陈年突然停住脚步，看到一个女孩坐在门槛上，小脑袋不停地点啊点，上身摇摇晃晃，好像下一秒就要栽倒。
门上贴的门神对联，可能胶水风干了贴不牢，掉下来了的一半，在风中好似颤巍巍的拂过小女孩的头顶，似乎是在哄着女孩入睡。
“这丫头怎么在这睡了，醒醒，怎么睡在这啦？”
陈月耳边的头发散乱，睡眼朦胧的样子憨憨的，看清眼前的人是陈年，撅着小嘴表达着不满：“哼，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之前不是答应过我九点前必须回家嘛。”
陈年心里暗叫不好，完蛋，丫头这是真的生气了，连哥都不叫了。
“都怪三叔，今天三叔那边有点事，晚上开工就晚了一个小时，要不然正常八点多就回来了。”陈年愤慨的说道。
“是这么回事？”
“对啊，不信明天你去问三叔，我怎么会骗我最乖最可爱的妹妹呢。”
“哼~~~”陈月傲娇的一甩头发，嘴角却微微翘起。
“嘿嘿，嘿嘿。”陈年眯着笑眼，一副不值钱的傻笑凑过来：“行了，不要生气啦，还有吃的吗，我有点饿了。”
听到哥哥饿了，陈月急忙站起来，也不管刚才的事了，小跑着回到屋里，把桌上的书本摞在一起，像抱金元宝似的一把抱起来，“哥你先洗手，我把晚上的饭端出来就可以吃饭啦。”
陈年站在后面看着，眉头微微一皱，但还是先听话的去洗手。
“爷爷晚上吃饭的时候喝酒了？”
“嗯，喝了一杯呢，估计是好久没喝，爷爷说头晕晕的就去睡觉啦对了，阿爷还问你的录取通知书呢？”
“····应该过两天就到了。”
“哥，好吃吗？”
“好吃，菜做的味道特别好。”
“嘿嘿，好吃你就多吃点。”
陈年狠狠的往嘴里刨了一大口饭，眼睛余光却瞥向旁边的陈月，夸夸团上线。
“我可得多吃，我妹妹做的太好吃了，手艺见涨，有些人对做饭的天赋啊，与生俱来，比如我妹妹，做个青菜蛋汤，都做出了汤的味道，今年的年夜饭你可以多做一个菜了。”
本来还挺开心，陈月听到最后一句，顿时小脸一垮：“哼，我都已经做5个了，还想要我多一个，不如我全包了得了。”
“那也行啊，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哼，不可以！”
陈年家里，就三口人，爷爷、陈年和陈月。
每次做年夜饭，九个菜，寓意着长长久久，自从两个小的长大点，都会踩着砖头来分担做几个。
本来是爷爷做三个，陈年和陈月合伙做六个，但是爷爷这几年身体不太好，就变成陈月做五个，陈年做四个。
“那年你就是这样，竟说好听的骗我，让我多做了一个，现在不能改，必须按照年年月会议协定来，我做五个你做四个。”陈月跑回自己的屋里，又急吼吼的跑回来，手上还拿着一张略微泛黄的纸，义愤填膺地抗议道。
那是当初陈年和陈月两个孩子过家家似的签的‘协议’，上面写着一条条的约定，互为牵挂，互相依靠。
那是2年的第一场雪，陈年11岁，陈月8岁。
“行行行，不改不改。”
最后还是陈年屈服了。
“对了，这个给你。”
“什么？”陈月纳闷的问道。
陈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刚才数了好几遍的钱，放在陈月面前。
“这是今天的工资。”
家里是陈月管钱，属实的会计大管家。
虽然陈年飞快的把手缩回去的，但是陈月还是看到了。
下地除草很累的，拿一天锄头，手都磨破了。
陈月慢吞吞的接过来，还要装作开心的样子，一边数着钱，一边咧着嘴，有点像个小财迷的一样，露出一排小白牙。
小丫头数钱的样子倒是像极了陈年。
“嘿嘿，那这些存起来，这五十块钱日用，家里的面也要没了，明天我让粮油店的吉叔再送袋面哦对了，马上又要到中秋节了，我还得去买点红豆做豆馅”
陈年不舍得花钱，陈月更加不舍得，从小她都知道每一分钱阿爷和哥哥挣来的都很不容易。
除了要存起来的部分，其余的也都是花在家庭的生活使用上，从不会乱花。
因为家里三口人，都爱吃豆沙月饼，成了每年中秋节的传统，要端上餐桌的豆沙月饼。
看着陈月在那规划着，陈年也是笑了笑，家里还不是很富裕，妹妹小鬼当家似的很懂事，连零食都很少吃了。
“哥身上还有钱吗？”
突然，陈月抬起头问道。
“有的，不用管我。”陈年咽下嘴里的饭，大拇指摸了摸鼻子。
听到陈年的回答，陈月撇撇嘴，板着一张小脸，狐疑的小眼神盯着陈年。
“陈年，我已经十二岁咯，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把我当小傻子骗哦。”
“哈哈哈，好吧，没有了。”
从那不厚的一小叠钱里抽出两块钱，尽管陈月知道哥哥也是节省的性格，但还是学着大人的口吻。
“这个给你做零花钱，省着点哦，不要总买那些垃圾食品，不健康的。
要多吃饭啊，咱们自己做的，总归是比外面的好，也不要挑食····”
这个熟悉的语气，让陈年不由得愣了愣，急忙低下头来，筷子狠狠地刨了两口饭，就着咸菜吃下去，嘴唇抿得紧紧的。
沉默了好久，终如睫毛一颤，落下了泪，掉进饭碗里
陈月从小就爱学妈妈说话，而且近两年学的有五六分像了。
看着陈年吃饭，身体颤颤的，哥哥好像哭了。
陈月也恍然意识到，刚才自己说话的语气，可能又让哥哥想起妈妈了。
爸爸97年那年意外车祸，人还没送到医院就去世了，随后妈妈身体也就一病不起，99年的时候疾病发作，也走了。
那一年，哥哥十岁，她也才七岁，就变成了没妈的孩子。
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很安静，静得仿佛能听见窗下的花种在发芽。
“····你的书包呢？”
陈年很突然一句话，让陈月的小脸上闪过一丝慌张，急忙掩饰道：“那···那个，书包有点脏了，我就洗了啊，怎么了嘛？”
“陈月，我已经上初四了，不要把我当傻子骗哦。”
陈年抬起头，眼眶微泛红注视着陈月，学着她刚才的话，语气罕见的带着几分严肃。
“好吧，书包又坏了，不能用啦”
陈月慢慢低下头，说话的语气也很低沉，充满着不开心。
陈年知道妹妹为什么不开心，因为这个书包是她上学的时候，阿妈给买的，从六岁上一年级就开始用，已经六年了。
有一次肩带断了，还是陈月自己补的，上学的时候还有同学嘲笑她，她也不在乎。
然而，缝缝补补，现在已经用不了啦。
“好，等我给你买一个。”
“不，不要。”
陈月脑袋要的跟拨浪鼓，她知道哥哥最近暑假一直在帮村里的人家去地里锄草，这几次回来脖子都晒得通红，快速的摆着小手，拒绝道。
“哥，我不想要新书包！”
“丫头，那个书包不能用了，我们就好好把她收藏起来，哥哥给你买新的，陪你以后继续用，就当是哥哥陪你一起上学放学，好不好。”
陈年的态度很坚定，但语气极具温柔，给人不容拒绝的力量。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