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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锚与刃
    赵奉节可从来不是被动的性格,他这个性格,没少在警官学校和入职后挨训,毕竟,警察抓人讲究一个抓贼抓赃、捉奸捉双的证据扎实,不然,空口无凭,你抓人家干啥?

    就凭你一个条子觉得人家是贼?

    开玩笑的吧哥们,回去把证据补全了再来吧。

    就像是他在进蚀界之巢前的那次抓捕任务一样,那个贼,他和同事第一时间就锁定了,但直到对方出手,两人才动手逮了个人赃俱获。

    可在蚀界之巢,他这种性格就属于完美匹配,能先手砍死你绝对不会等到防守反击,尤其是这种已经对自己打过招呼的。

    “轰噜噜噜~”浩荡的金气将海水切割开来的巨大声势中,肉眼可见的冲击波荡涤开来,狠狠的劈向了前方的大铁坨子。

    铁链的摩擦声即便是隔着如此之远的距离,在海水的优良传声性下,依旧清晰的传入赵奉节的耳中,庞大的金属巨人面对赵奉节那一道越来越庞大的剑气,毫不犹豫的挥动手臂,呼唤起了大海的力量。

    无以计数的海水回应了它的召唤,形成巨大的涡流,浩浩荡荡的缠绕在它的身上形成一层又一层的防护,厚达数米,甚至那些分层的海流还在内里不断变向,化为更加厚实的偏转力场,试图将赵奉节的剑气扭曲。

    然而,就算是跨过如此之长的距离,但仅凭着本身的强度,海水又岂能阻挡切金断玉的剑气,要真被一道海浪消磨,这门技能又岂配的上它的白银级评价?

    顷刻间,泰坦所汇聚的海水就被锋刃的剑气层层穿透,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海水的不断阻挡下,在陆地上能跨越上百米摧毁一栋建筑物的剑气确实被削弱了太多,以至于当正儿八经斩在泰坦身上时,已是强弩之末,只将其胸膛上的海草贝壳切碎,然后给那锈迹斑斑的金属装甲抛了个光。

    甚至因为剑气命中高硬度目标后无力向内切割的原因,爆散开来的细密金气直接将那斑驳的正面装甲刮的明亮崭新。

    “你听到他们的呼唤了吗?”

    低沉的声音在海水中被扭曲成几乎无法分辨出内容的嘈杂声响,一柄硕大的船锚,击穿汪洋,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向着赵奉节的方位砸了过来,它甚至没有瞄准赵奉节,无他,实在是。。。。。

    太大了!

    这柄船锚速度简直快的难以置信,在水下,就算是挥手的速度都要比陆地上满数倍,但当这柄堪比房屋大小的巨大金属巨物砸过来的时候,那对赵奉节来说是阻力的海水,就像是稀薄的空气一样,毫无影响。

    甚至船锚前端的海水就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从船锚前进的路线上以一种极端不科学的方式避开,在这超过百米深度的水下形成一个清晰的空泡,滑在船锚后方,又倒卷在船锚背后,形成一股巨大的推动力。

    连带着附加在船锚上的投掷力量一起,配合着其本身的重量,在无光的海水里,简直像是一列脱轨的列车一般直挺挺朝赵奉节撞了过来!

    但面对如此气势恢宏的一击,赵奉节只在心底冷笑了一声,这家伙怕是在海底呆久了脑子里进了水,自己就算是在鬼血的刺激下二次三次发育了,也绝对算不上大体积生物,这么明晃晃的攻击,简直就是大炮打蚊子。

    (想用这种大而不当的攻击打到我,真是脑残。。。。卧槽?!?!

    就在他试图划水的时候,猛地发现,周遭的海水忽然变得粘稠了不知道多少倍,自己一个简单的抬手动作,就像是在胶水中一般困难。

    就如同有千万只手拉扯着他的身躯,将他固定在原地一般,竟然牢牢于此,纹丝不动!只能看着那硕大的黑影轰鸣着向他狠狠砸下。

    (艹!

    赵奉节心头一惊,下意识挣扎,但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想都没想的开启狂热,心跳的节奏猛地一顿,异化过后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攥住,压迫到了极限,短暂的一个停拍之后,以比之前暴烈无数倍的姿态猛然膨胀。

    这次狂热,或许是心脏结构被鬼血刺激畸变过的缘故,无论是启动还是所带来的加成,都远胜之前,简直像是在胸膛中点燃了一个炸药桶般。

    血液被泵出的刹那,甚至都给他的血管一种微微刺痛的错觉。

    刹那间,赵奉节双眼通红!

    而他的肺叶在血流的冲刷下,飞快膨胀,遍布肺腔的金气顺着意识的引导急速扩散,短短一个呼吸间,他身上的甲片纷纷崩解,以他的身躯为起点,在金气的裹挟下,在周遭掀起一阵高速旋转的剑刃风暴。

    剑气嘶鸣,将死死粘住他身躯的奇异海水扯成碎片,下一秒,赵奉节立刻挥舞四肢,试图躲闪。

    然而,就是这么短短一个迟滞,那庞大的船锚,已经轰然而至!

    (妈的!

    心头暗骂了一声的赵奉节索性也不再考虑躲闪,干脆趁着周遭剑气还未收回的功夫,张口一喷。

    无处不在的海水尚未来得及涌入口腔,一股璀璨到宛若实质的金气就喷涌而出。

    这一口金气一头撞入身前的剑气之上,就像是一杆真实不虚的长枪刺中渔网一般,连带着在赵奉节操控下的碎裂甲片一起,拉扯着盘旋在他身边的细密金气一道冲向前方,化为一道绚烂的白金泼墨剑气。

    与跨越了数百米距离的巨大船锚轰然而撞。

    碰撞的瞬间,赵奉节就心头叫遭。

    (太近了!

    确实,太近了,泰坦的这一锚,来的太快,再加上他被阻拦的那一下,两相叠加之下,剑气甚至冲出去还不到十米,就与船锚相撞。

    而在大海当中,这个距离,堪称近在咫尺。

    如鱼雷引爆在脸上!

    海水远胜于空气的密度毫无疑问是堪称夸张的传导性,在这种距离上,所带来的,就是扩散的冲击形成的层层叠叠的力量,几乎没有半点浪费的宣泄在了赵奉节的身上。

    大脑嗡的一下,整个人的五感都有了那么一刹那的空白。

    在现实世界战争中,连钢铁打造的潜艇都几乎无法抵抗这种距离上的冲击波,顷刻间就震的赵奉节七窍喷血,大量的气泡从他嘴里涌出。

    本就在深海重压下极度不适的赵奉节挨了这么一击,感觉五脏六腑都几乎要翻转过来,口鼻中满是血腥的气息,显然,他的脏腑在这一次反震下已经受创,不过得益于之前鬼血的强化,再加上无数次的痛苦,业已将他的神经锤炼的无比强韧,愣是让他在这种糟糕的伤势下硬抗了过来。

    口鼻耳孔中溢出的丝丝鲜血混在海水里,那张略带铁青的脸,在这一刻,也不禁有些发白,而那庞大的钢铁巨人,就像是一座活过来的大楼一般,欺到了身前,并且,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船锚。

    直到此时,赵奉节才发现,那柄船锚上,还覆盖着一层如活物般的漆黑粘稠状物体,刚刚与自己的剑气碰撞下,船锚上那层黑色的油污几乎被全部剐去,而船锚的本体也有深浅不一的划痕。

    此时,那些就跟电影里的共生体毒液一般的黑油,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填补着船锚上的痕迹,并将自己覆盖在其上,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是个啥,但在看到的瞬间,赵奉节的感知就在不断的向他示警。

    赵奉节心脏念头急转,第一反应就是拉开和着大家伙的距离,远远地放风筝,不然光这个海底下彼此力量碰撞的冲机感就够自己喝一壶的,可一想起自己的第一道剑气远远剁在对方身上,就起了个抛光打蜡的作用,他就将这个念头按死在心底。

    强忍着身躯中的剧痛,一把从私掠空间里拽出水兵刀,爆散开来的甲片也在临界距离上虚化,突兀的浮现在他的身上。

    道道金气从身体中游弋而出,串联在覆盖在身躯上的金属装甲里,一瞬间,恍惚间,他感觉被战甲所覆盖的部位上,来源于深水的压力,竟然凭空被消减了一大部分,与还被海水死死压住的其他部位形成了一种极为明显的割裂感。

    就跟陷入沼泽或者流沙中的一样,被淹没的身体部分迟滞无比,但被铠甲包裹的躯体,虽然比不上在陆地上自由,却也好的太多了,就连海水的阻力都被凭空消减了大半。

    这个发现让赵奉节不由的心下一喜,身体一下子燥热的起来,在那漆黑的船锚再一次向他砸下来的时候,他单手从充盈着金气的水兵刀上抹过,手甲与刀身摩擦间,碎屑一般的金气像是烟花一般纷扬。

    浑身的骨骼发出爆裂般的微响,肺气翻涌间,浩浩荡荡的金气毫不吝啬的从胸膛中涌出,一米余长的水兵刀上剑芒暴涨,他伸展持刀的手横向一扫,泼墨般的剑气撕裂海水,对着泰坦拦腰而去。

    之前的第一道剑气给泰坦刮了痧,但这不是剑气不行,而是距离太远,被海水消耗了太多的金气,实际上劈砍在装甲上的那一道剑气,恐怕连离体而出时的两成破坏力都不到。

    而此时,两者间的距离,甚至不到十米,虽然不是赵奉节能操控战甲碎片加持在金气里的最强剑气的攻击距离,但也比最开始的那一剑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凌厉的剑气在这一刻展现了惊人的破坏力,泰坦刚刚举起的硕大船锚被迫回防,即便在百米深海之下,这一剑的暴戾也丝毫不减,前方的水域就跟爆炸了一般,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切割声,巨大的冲击波再一次狠狠的砸在赵奉节身上。

    这一次两者相撞的距离比之前更近,可在有装甲保护的情况下,他却比上一次好了太多,只是下半截身体因为暴露在外的原因,力透骨髓,似乎血肉都要从骨头上被撕下来了一般。

    (好疼!

    不过。。。面甲下发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翻涌的海水,水流碰撞下凭空产生的气泡密密麻麻的向上升起,露出一柄几乎被拦腰斩断的船锚,也就是其体积够大,不然,那足足半米之深的斩痕,绝对能将这柄在比尔吉沃特被风传为恐惧和死亡的船锚切断。

    它似乎也被赵奉节的这一下给惊到了,一时竟然没有再继续动手,同样,另一边的赵奉节也疼的有点麻爪,海水里的冲击砸在腹腔和腿脚上倒还是能忍受。

    可从裆里传上来,几乎像是一路向上疼进了胃里的那种痛苦,却着实令人难顶。

    如果不是大敌当前,他一定要弯下腰,捂着小赵哀嚎一番才行。

    但显然,泰坦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短暂的停滞之后,它干脆收回船锚,转而伸手向赵奉节抓了下来,那些之前攀附在船锚上的如黑色油污般的物质则不断的向它身上蔓延,甚至完全包裹了它那只伸向赵奉节的手。

    熟悉的迟滞感再次从四面八方涌来,周围的海水伴随着泰坦的抓握,变成无比粘稠的胶水,牢牢的捆绑在赵奉节身上,而赵奉节则像是疼的完全无力动弹一般,就那么一动不动的任由那只大手向他盖了下来。

    (这可真特么的大啊。。。。。

    如此距离上,赵奉节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个在比尔吉沃特背景故事里的恐怖传说到底有多震撼。

    那巨大的头盔丝毫不亚于赵奉节见过的任何一辆重卡的车头,漆黑的巨构,像是一座坍塌的山峰一般,向他砸了过来,它周围的水在沸腾,蒸发出疯狂的泡沫。那层漆黑的粘液包裹着大半个躯壳,除了胸膛上被自己抛光过的那一块之外,其余部位的板甲锈迹斑斑,腐烂的海草跟碎裂的螺壳覆盖全身。

    真的是只有超凡力量存在的世界中方能诞生如此恐怖的怪物。

    那只完全金属打造的大手,光是手指,就足有米许长短。

    “噗~”层层的泡沫涌起,那只手,重重的扣在了赵奉节的身上。

    (该我了!

    一根根如人腰般粗细的手指合拢的瞬间,赵奉节身上的甲片猛地脱离身躯,比之前沉重数倍的水压陡然作用在了他的身躯上,刹那间,他的身躯就缩小了一整圈。

    皮下的血管几乎爆裂,浑身都如针扎般剧痛,但这些疼痛,就像是点燃了薪柴的火苗一般,轰的一声,升腾化为无以伦比的力量。

    在训练场里跟那位苇名剑圣无数次的交手里,赵奉节彻彻底底的知道了自己和同等级土著间在力量运用技巧上的差距。

    那些千锤百炼,日复一日打磨出来的技巧招法,远远不是他这个在超凡层面一蹴而就的新兵蛋子能够媲美的,仅是一个挥刀的动作,他这种提着刀乱砍的家伙,放在那位剑圣的眼中,恐怕真的和苇名山中的农夫没什么区别。

    就算放到属性暴涨的现在,他也不敢肯定自己能轻易的战胜那个枯瘦如厉鬼的老头,但在训练场里,他也学到了如何更这种土著交战的诀窍。

    那就是,近身短打,行险搏杀!

    纵然这位深海泰坦看起来不像是那种技巧型的选手,但这也丝毫不影响赵奉节的这种战法。

    而且,谁说剑气就一定是要纵横长天的?

    剥落的铠甲统统化为璀璨的流光,仅留下面甲还扣在脸上,剩余的铠甲碎片如同上次一样,轻而易举的切碎了身周的海水。

    整个人拔起身躯,持刀抬手,从上到下,水兵刀上的金气本就在他持续灌输下到了几乎溢出的地步,伴随着他的这一挥,就像是积蓄数年的大坝陡然开闸。

    一记对着前方那近在咫尺的手甲斩下的重劈,弯月似也的剑气甚至在这深海中都发出一声清澈的铿鸣,带着赵奉节半身的装甲加持下的剑气,展现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震撼的力量。

    剑气窄的还不到一指,长度也远不及他之前挥洒出去那大开大合,动辄十米往上的模样,这一剑,更倾向于苇名一心那种正常人身高的剑气,而且无论是剑气尾端那墨迹般的残留还是一道道痕迹上的烟波,甚至给人一种剑气是实质的错觉。

    在五指几乎合拢的空隙里,凝聚到极限的剑气与厚厚的手甲对撞,刺目的火星一闪即逝,但那一瞬间的对撞,就如同烟花般绚丽,甚至他都能清晰的闻到钢铁几欲燃烧的腥气。

    但这一剑,在碎裂的血鬼术铠甲加持下,锋锐程度堪称赵奉节迄今为止的破坏力巅峰,泰坦手部的装甲只阻拦了不到百分之一秒,就被直接切开,而那些本缠绕在板甲上的黑色油腻,更是像一层纸一般,甚至都看不出来有任何阻拦的痕迹。

    “昂~~~~~~”

    低沉悠长又沉闷,如深海巨兽的吟唱一般的声音从泰坦的头盔下传出。

    无双的半月形剑气呼啸着切入钢铁的甲胄,所过之处,层层铁甲碎裂,厚重以米计数的钢铁,被这股凶暴的力量硬生生撕扯开来。

    前方的黑暗瞬间消散,小指,无名指外带接近三分之一的手掌,以及足足蔓延到臂弯关节处的金属构装被赵奉节的这一剑直接斩断,留下一道如同被猛兽撕咬过一般狰狞的剑痕。

    如同油墨一般漆黑的粘液从创口上喷涌而出,瞬间浸染周遭的海域。

    而这一剑,出人意料的,似乎是剑气过于锐利,反震震波也远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微小,甚至剑气拉扯出的余波,也将前方反震出来的力道切割开来,到最后,只让赵奉节倒着在海水里翻了几个圈而已,身体更是没有一点疼痛感,甚至他还有心情看自己的战果。

    (卧槽,这家伙是乌贼吗?这血管里淌的都什么玩意?可惜打偏了,要不然顺着手臂斩上去,这一剑非卸它一条膀子。

    一招建功之下,赵奉节哪里还会留情,那些随着剑气激射而去的甲片还未冲到临界点,就被他主动召回,甚至连自己身形在海水中稳定下来都顾不上,就再次激发肺气,挥手间,化为一道横斩,狠狠的剁向了前方被泰坦的黑油侵蚀的漆黑一片的水域。

    激射进黑水中的剑气就像是刺破黑夜的阳光一般,撕碎黑水的瞬间,也重重的斩在了泰坦胸前,但这一次,赵奉节敏锐的察觉到剑气在冲进那一片被黑油浸染过后的海水时,速度骤降。

    下一秒,赵奉节的剑气就在对方的胸膛上开出一道接近二十厘米宽,三米有余的巨大破口,更多的黑油从中喷涌而出。

    “淹没一切!!!!!!!”震耳欲聋的狂乱嘶吼夹杂在泰坦那独特的沉闷的,就像是装在罐子里捂出来的声音里,赵奉节第一次从这个大家伙身上感受到了情绪这种东西。

    之前泰坦无论说什么,都给人一种低沉悠长的感受,再配合上它那个闷在罐子里的闷腾腾的,刻意拉长的声调,在意犹未尽的同时,却也就如同机械运转一般毫无情感可言。

    可现在的这一嗓子,显然,赵奉节打疼了它,以至于它的动作也好,话语声也罢,都带上了明显的情绪,而且,是赵奉节极为熟悉的:愤怒!

    它死死的盯着赵奉节,那锅炉一般的巨大头盔上两张透视窗里,翻滚的,是仿佛铁水一般炽热的红焰!

    对视的刹那,赵奉节心中陡然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甚至与在大白天,隔着墨镜看苍穹之上的烈日的那种恐惧感相差无几。

    就如同苇名一心的剑刃刺穿咽喉时的那么强烈。

    这种感觉,代表着。。。。。会死!

    他几乎是本能的召唤回了那些在外的甲片,然而,他如今身高三米有余,甲片能飞出去接近十米的距离,此时剑气都还任为消弭,再加上他刚得到血鬼术不久,远不如那些积年老鬼对自己血鬼术操控的精湛,一时间竟无力回防。

    (完蛋!

    在甲片倒飞回来的瞬间,赵奉节眼前就猛地一黑,那些侵染周围的海水,以比他的铠甲碎片飞回的速度更快的速度收缩,甚至在这深海之下形成了巨大的空洞。

    然后,就在周围的海水尚未来得及填补那些空洞的时刻,被尽数收拢回去的黑水,像是火山喷发一样,以泰坦的身躯为中心轰然爆炸。

    飙射开来的黑水炸开汪洋,就像是同时引爆了数百枚炸弹一样,以极为分明的态势,层层向外扩散开来。

    巨大的冲击力震的赵奉节脑中嗡嗡作响,这一刻,他似乎连身体上疼痛都感觉不到了,那一直以来就像是莽到底的引擎一样的心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震的断了一拍。

    身上的血肉就像是同时被万千刀锋掠过一般,能抵挡枪械的皮肉,在泰坦暴怒的攻击下,竟然如此脆弱,直接被炸的千疮百孔,连骨骼上都浮现了裂痕,而那些爆炸开来的黑水,则像是无孔不入的游蛇一般,顺着赵奉节身上破开的创口就钻了进去。

    紧跟着,那只巨大的船锚就撕裂这一片翻滚沸腾的海水,在黑水里拉扯出长长的痕迹,带着击碎汪洋的力量,对着赵奉节横扫而来。

    一连串细密的声响里,赵奉节的甲片飞快的铺盖在他的身上。

    “嘣~”巨大的冲击力,狠狠的贯在赵奉节的肩头,泰坦的船锚边沿的倒钩尖端,砸在他的身上,十数吨的冲击力,凝聚在这一点上,护肩的边缘甚至都发生形变反翘起来,至于正中的部位,更是向内凹陷下去。

    然后在巨力的加持下,从肩甲上滑开,重重的凿在了头盔的侧面,这一下,连面甲都差点给赵奉节打掉,整个人如遭雷亟,更是在这一击之下,就像是一颗被击中的棒球一样,被远远的砸飞了起来。

    甚至因为过大的力度,他飞出去的姿态更像是被从炮管里发射出去的炮弹!

    泰坦头盔上对外眺望的那两个勉强称得上‘眼睛’的东西,隔着厚厚的透明隔层,内里就仿佛炙热的熔炉一般,翻滚着暴虐的情绪,牢牢的盯着被砸飞出去的赵奉节。

    沉重的金属巨构大踏步的撞开自己周围的黑水,想要继续追击,层层的海水顺着它的动作,翻滚着向两边挤开。

    空着的那只手遥遥一抓,一截金属冲破海幕,在海流的包裹下被其紧握在手中,正是自己那被赵奉节切断的半只手臂。

    “找到罪恶。。。。。”它将残破的手甲按在手臂的创口上,道道漆黑的油污如绳索一样蔓延出来,紧紧的捆绑并合,整个过程中,它一直直勾勾的看着赵奉节,低低的念叨了一声。

    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船锚,遥遥瞄准,但就在挥出去的瞬间,它看到了船锚上那个巨大的斩痕,略微停顿了一下。

    伴随着它的这一顿,周围那些黑水猛地涌了过来,这些从它身躯中淌出的黑油,争先恐后的缠绕在了它的船锚上,对着赵奉节斩出的缺口蜂拥而去,而它,则真的像是一尊金属雕像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周围的黑油越来越少,而船锚上的斩痕,则被填补的满满当当。

    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那柄被赵奉节留下巨大斩痕的船锚,除了一侧留下一道清晰的巨大黑色油污痕迹外,看起来就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它再一次晃动那副沉重的盔甲,向着赵奉节落去的方向而去。

    这个距离上,对它而言本就不大的赵奉节,更是渺小,它再一次举起船锚,身边的海水开始跃跃欲试的蠢动,甚至能看到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漩涡开始汇聚在船锚四周,就等着它的动作,从而将自己化为船锚撞向前方的动力。

    就在这时,这尊巨大的金属巨构,在这光线几乎到达不了的深海中,一点点的抬起头,上方,一道单薄的就跟树叶一般的船影,一点点的驶过它的头顶。

    而它在这个瞬间,就像是完全忘了赵奉节一样,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头顶上那道船影,手上船锚周围的漩涡已经越来越多,可迟迟不见它的动作,头顶上的船影上,也迟迟不见有东西落下。

    “远处而来的回音。。。。。”沉闷的声音响起,它终于摆脱了船影的吸引,重重的低下了头,头盔下端的面罩砸在胸甲上,令那道被赵奉节斩出的破口里再次喷出一大股黑油。

    “向前。。。。。向前。。。。”它熔炉般的透视窗死死的盯着远处的赵奉节,手臂发力,就要将船锚掷出,可上方的船影就像是磁铁一般,硬是将它的注意力掰了过去。

    “找到罪恶。。。。”泰坦再次低吼,硬生生压下自己想要抬起的头颅,攥着船锚的手臂都在颤抖,可偏偏死活都无法将手上的船锚丢向远处的仇敌。

    “找到。。。。。。”它背脊上的装甲开始震动,似乎在强制它抬头,装甲中的存在则死死的压抑着自己抬头的冲动,它要复仇,它要把那个家伙砸成碎片,把那个家伙埋进最深的海底黑暗里。

    “。。。罪恶。”它艰难的发出声音,从装甲中蔓延出来的铁索躁动不安的发出哗哗的声音,就像是活物一般扭动挣扎着。

    可是。。。

    “咔咔咔咔咔咔。。。”

    整个装甲都开始运转,它平视赵奉节的头盔,也在装甲的运作里,极为不情愿的一点点的扬起,强迫它将视线投向上方直到此时都不曾将金币丢进海里的船影。

    “我会报仇的。。。。”终于,这金属巨构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后,在海浪的推动下,向着上方的船只而去。

    “有时我会觉得,是这个船锚拖累了我。。。。。。。”不甘的声音,在深海中回荡,那只始终被海水漩涡包围着的船锚,脱手,拉扯着长长的铁链,扎向头顶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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