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渡真人叹了一口气,对着赤歌真人说道:“赤歌,你掌宗门刑罚,你说说,红烛残害生灵,屠戮鲛人族一百零八条命,应该怎么算。”
“按门规,天雷抵命,若侥幸未死,则废除修为赶出宗门。这红烛真人杀害了18条性命,需要在引雷阵中受满18道天雷。”
“那便这样吧。”妄渡真人挥挥手,让人将一脸不甘的红烛带入寒潭中关押起来。而后沉吟道,看向一旁昏迷的子夜歌:“今日之事虽然是这位道友寻衅在先,但说道低是红烛欠了她一份因果。她虽然有错,如今看来已经受到了惩罚。赤歌洞明,你们稍后安顿一下她,寻些医修给她医治一下。等她看完红烛受刑后,就放她离开吧。”
说完,妄渡真人正色道对着下面或伤或力竭的长老和众弟子说道:“我人族与妖族积怨已久,可追根溯源谁对谁错已然分辨不清。但妖有妖修正道,人亦有善恶,不能一言概之。我道一宗虽然只求功德境界不问修为,但如若有人只因人妖之分,便忘记了善恶正邪,这便不是我道一宗的道。”
“弟子明白!”
这一场争斗,道一宗的主殿早已破败不堪,就连原本殿前广场也满是坑坑洼洼。但李瑜觉得,从来没有比此刻的道一宗让他觉得更加的正义凛然的了。
妖修,妖修,李瑜修身的过程中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人类觉得妖类残忍,食人啖肉。可尽管如今的李瑜已然修身成人,但原身依旧是鱼,若有一天他被修士发觉身份,被吃掉,别人也会觉得,只是吃一条鱼而已。
所以,李瑜总想冷漠,总想远离人群。可总有一群人的善意,会让他忍不住相交。他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魏行止,魏行止突然转过头来,眉飞色舞的表情打破了他的感悟:“太好了,师尊有一堆事要干,一时半会儿抽不出功夫追问我们师门大会的事了!逃过一劫,逃过一劫。”
交友不慎,李瑜在心底扶额。
道一宗的主殿前,众人皆散去,独留中央有一个硕大的如同白色的茧一般包裹住的柔祇。
赤歌真人忙不得的处理红烛真人后续的事宜,洞明长老扶着妄渡真人回主殿休息。
“宗主!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如今见四下无人,洞明终于忍不住问出声。“红烛真人修为不过化神初期,百年前甚至可能连化神都不到,如何能够一人屠戮鲛人族那么多人呢?况且,我记得鲛族是有渡劫修为的大鲛在的。”
妄渡真人警惕的放出神识观察了一下四周:“红烛既然认了,必然参与其中。但如此大的事情,恐怕牵连甚广。鲛人族速来隐世在外,鲜少人能够知晓他们的栖息地。那些人费尽心思的找到他们,不可能仅仅是因为他们是妖族这么简单,必然所图甚大。“
“那我们要不要追查一下?”
“能悄无声息的杀掉如此多的鲛人,况且至今还无人知晓。这已经不是我们道一宗能够插手的了。只要不祸及苍生,道一宗如今只能求自保了。”妄渡真人神情悲怆,“我只求,道一宗不要在我这里断了传承才好。”
洞明真人看他神情,不想他因为这些事情再伤上加伤,便岔开了话题:“门外那个茧怎么回事,这个柔祇到底是什么人啊?”洞明真人当年被族人排挤,险些丧命。后被妄渡真人所救,细算着加入道一宗也不过百年,对柔祇也算不上太熟悉。
说起这个,妄渡真人果然被引走了思绪,缓缓的和洞明真人谈起往事。
当年人妖之战,道一宗举全宗之力讨伐,死伤大半。后来回了宗门,又遭到了妖魔的报复,几乎全军覆没。当时的道一宗掌门只好带着剩下的几个长老和弟子离开宗门躲了起来。结果回来之后,妖魔倒是退去了,但当时的宗门驻地早就被一群阵修重新立了门派,就是后来的晴雪山庄。
那之后的几百年,道一宗这几十个长老弟子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妄渡真人的师尊也是在那种情况下郁郁而终。
妄渡真人接过宗主之位后,就独自外出,满修仙大陆寻找能够重新建立宗门的地方。但是立宗跟强盗占山头不一样,不是随便找一座荒山就能住人,修仙之人最重要的便是灵脉。而当时有灵脉的地方不就是在别的宗门之内,就是早就被修仙世家霸占。
他几番寻找,才在这无崖山的山底发现了一条初生不久的中型矿脉。只是当年的那无崖山也是有主的。一百年前的柔祇和她的猫,把妄渡真人几下就给揍趴下了。
后来妄渡真人客客气气的说清楚了缘由,柔祇才允许他们在这里开宗立派。她自己则搬到了山脚下,深居简出,只挂了个守山弟子的名头。
说起当年,妄渡真人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怀念。
感情这柔祇还是这道一宗的地主,还揍过掌门,洞明真人突然觉得之前在她面前说话的声音还是大了点。
“那现在这种情况是怎么了?刚刚那鲛人的灵力怎么会被她吸走?”
“不知道。”妄渡真人也摇摇头:“柔祇的功法古怪,平日里甚至都感觉不到她身上有灵气的存在。”
这边正说着,有一个小弟子在门外回禀道:“掌门!山门处有拜帖。崔嵬剑阁的沈惊鸿求见。”
沈惊鸿!两人皆是一惊。
只因沈惊鸿这名字在修仙界扬名已久,天生剑心剑骨,变异雷灵根,仿佛天生就是为修剑飞升而生的。只是虽闻其人,见过他的却很少。
如今修仙必修功德,皆因雷劫唯有功德境界可挡。所以修士除去闭关修炼,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游历,杀妖。但沈惊鸿不同,他如今修为境界虽然已经到了化神中期,但功德境界依旧是赤子心。虽然大部分是因为他的灵根属性是雷灵根,天雷对他的伤害会弱一些。尽管这样,沈惊鸿每次雷劫同样是需要九死一生,此心性坚韧异常。
妄渡真人连忙同意,只看到自己如今这破破烂烂的主殿,颇觉有些丢人,只好又吩咐小弟子们收拾了一下。虽然不算整洁,但起码干净。
“在下沈惊鸿,见过妄渡真人。”沈惊鸿不卑不亢地走入大殿,尽管外面一片杂乱,但是并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任何的讥讽和探究。只是看到殿外广场上的光茧时停顿了一下。
“不知道沈剑子来我们宗门何事呀?”妄渡真人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其实正是为他而来。”沈惊鸿指了指门口的那团光茧:“应是故人。所以请掌门允许我在这里等他。”
在一旁的洞明长老越发觉得柔祇此人深不可测,原本只觉得她修为高深,如今看来人脉更是广泛,连不出世的沈惊鸿都是她的故人。
妄渡真人没有理由拒绝,立马招弟子来准备客舍。只是被沈惊鸿婉拒了,他走到那团光茧旁,轻撩衣袍,随地打坐了起来。
那光茧静静的浮在半空,在阳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