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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惹祸端白秀去蓼城
    四、惹祸端白秀去蓼城

    这天一大早,尤老大和媳妇去街上采买去了,留下秀照顾着根生,前两天,尤老大见秀身子恢复的不错,就和秀说,过了这两天,等家里拜寿的最后一拨实在亲戚都走完了,明天他就跟老太太请个假,带着秀回去梨花镇找她娘,秀听了格外欢喜,一心就想着回老家。

    等到尤老大夫妻俩出门了,秀就带着根生玩,俩孩子也正是淘气的年纪,在这督军府里吃了几天饱饭,就似乎忘了一切烦恼,俩孩子一前一后追踪打闹着,不知不觉就从后院穿过小门来到了中院。

    正在奔跑嬉闹间,根生一个没留神,迎面一头撞上一位中年胖妇人,妇人手里正捧着一个大花瓶,猝不及防被根生撞了个满怀,手上的花瓶啪的掉地上,摔成了一堆瓷片了。

    妇人怒气冲天,柳眉倒竖,对着吓傻眼的根生抡起胳膊就是一个大嘴巴,这一巴掌把根生扇得哇哇哭了起来。原来,这位妇人是王督军的表妹,王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嫁到离豫东百十里地的三省交界重镇---蓼城的一户姓赵的财主家当了正室,前几天专程来豫东给老夫人贺寿的,待了这么些天,寿宴也吃罢了,今天就准备回蓼城了,那只琉璃花瓶是王老夫人刚才送给她的,是个国外的高级货,就这么被根生一撞给摔没了。

    赵太太找来管家,问这俩横冲直闯在院子里惹事的小崽子是哪来的?王管家一看孩子们闯了祸,赶紧通知下人去街上找尤老大夫妇俩回来。

    秀此刻吓得小脸惨白,不敢言语,赵太太看了一眼秀,当即楞了一下,旋即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又弯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捏住秀的下巴,把秀的脸抬起来,仔细端详着秀的面孔,王管家在一旁介绍说这是厨房帮工家的孩子,赵太太捏了捏秀的肩膀:“几岁了?”秀低头不语,“我问你话,你就得回答,听到了吗?”赵太太提高了声音说。“七岁!”秀小声的应到。

    “哦,那就是属羊的,几月生的?”赵太太心中暗喜,继续追问。“正月十六,我娘说我是过完元宵节第二天早上生的。”秀怯生生的答,不知道赵太太问自己生日是什么意思。

    “太好了!”问完秀的生辰和属相,赵太太喜不自胜脱口叫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眼珠一转,当即计上心来。

    不一会功夫,得到信的尤老大夫妇心急火燎的从外面赶了回来,王管家派去通知的人已经说了,俩孩子在院子里玩,根生把赵太太手里捧的琉璃花瓶给撞到地上摔碎了,现在被赵太太带着人看着不放。夫妇俩是见过赵太太的,知道她是老夫人的娘家亲戚,得罪不起,只是不知道打碎的是什么样的花瓶,价值几何,心里揣度着接下来见到了该怎么说话,不觉脚下生风已经是来到了中院。

    来到院子里,二人抬头见赵太太端坐在院子长廊的椅子上,根生小小的身子蜷缩蹲在一旁,脸上的泪珠还没干。见到尤老大夫妻俩出现,站着一边守着根生的秀想张嘴喊,又不敢出声,俩孩子可怜巴巴的望着尤老大夫妻俩。

    “赵太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孩子一般见识,这花瓶,我们赔,我们赚了工钱给您再买一个,您看行不?”尤老大上前一步,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说。

    赵太太听了这话,眉毛一挑,抬起染着红蔻丹手甲盖的手指对着着院子中央青石板上的花瓶残片一指,皮笑肉不笑的说:“赔我?好啊!这琉璃花瓶呢,是外国洋货,值五千大洋,我也不要多,一分钱不加,你看你们是赔我现钱啊还是银票呢?”

    尤老大夫妻俩傻了眼,即便两个人是敲碎骨头卖光骨髓,也赚不到五千大洋。

    见尤老大不说话,赵太太站起身来,脸上挤出一丝笑:“这样吧,我看上你们家闺女了,让她给我做个干女儿吧,我呢,把她带走,带去我家,让她跟着我享福,你们意下如何啊?”

    听闻此言,秀顿时如同被霜打的茄子一般,满脸哀求可怜巴巴的看着尤老大夫妻。

    尤老大和媳妇赶紧给赵太太弯腰作揖:“太太,您可怜可怜我们吧,这孩子不能带走!”

    赵太太冷笑一声:“你儿子摔碎了我的花瓶,我不计较,还要带你女儿去跟我享福,你不但不感激我,还作出这样的可怜相给我看,我说你咋这么不知好歹,有你这样当娘的吗?”

    赵太太收起笑脸:“实在不想给,也行,那你们就赔我五千大洋,或者……把你儿子手指头剁五根下来赔我,一根就算一千大洋,刚好一只手,如何啊?!”

    说完这话,赵太太一挥手,就有两个佣人上来准备动手来抓瘫坐在地上的根生。

    就在这当口,王督军的母亲,赵老太太从屋里被佣人搀扶着出来了,早有人把发生的一切来龙去脉禀报给了她,老太太是富家出生,穿金戴银一辈子,觉得摔碎一个洋毛子送的花瓶不算多大的事,又听说侄女要借着赔花瓶的事要剁山东帮厨儿子的手指头,老太太礼佛心善,赶紧出来制止。

    老太太用拐棍顿了顿地:“你也是当娘的人,你怎么能动不动就要剁孩子的手指头,再说了,这花瓶是我送你的,碎了就碎了,我都不心疼,你在这又要剁手,又要人家闺女,你这是干什么呢?”

    见惊动了老太太,赵太太陪着笑脸说:“姑妈哟,哪有的事,我就是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您老人家寿诞之时剁人家手指头啊,我就是一时气愤,那么好的花瓶一下子就碎了,那是您赏我的啊,我能不生气吗?再说了,我生气也不是光为了花瓶,您是知道您那个侄孙的,从小就喜欢花啊草啊的,上次打碎了一个花瓶,为了这事三天不吃饭,您赏我的这花瓶我准备送给他的,结果就成这样了,我能不生气嘛我!”

    “那你预备着怎么办呢?这花瓶碎了就碎了,你就算把人家孩子打死,也换不回来的,我房里还有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有助于睡眠,一会我再拿给你,你带回去给我那侄孙子安枕用吧。”老太太念了句:“阿弥陀佛”,一挥手:“就这么着吧!”

    眼看着计谋要落空,赵太太赶紧上前,附在老太太耳边嘀咕了起来,老太太听着,脸上慢慢浮现了一丝笑意。

    空气都凝固了,众人不知道赵太太又在唱哪出戏,就听见老太太说话了:“尤家两口子,我这侄女是看上你家这丫头了,想收她做个贴身丫头,带去蓼城,你们可愿意?”

    “那不行啊,太太,您误会了,这丫头不是我们家的,我们做不了主,这孩子的娘还在满世界找她,我明天就准备跟老夫人请假,带着这孩子回老家找她娘呢。”尤老大话音刚落,赵太太也顾不得许多,破口大骂:“我说我一大早的跟你们在这里说这么多话,我要不是看在你们烧的一手好菜给我姑妈过寿,哄的我姑妈开心的份上,我早把你们撵出去了,你们还真把自己当成这个家里的管事的了?现在是老太太在跟你们说话,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和我们老太太讨价还价?我再说一句,我看上这丫头了,是给你们脸了,这是你们八辈子修不来的福气,今天这丫头你们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太太,你别剁根生的手,我跟你走!”秀见此情况,也明白尤老大夫妇是留不住自己的,而且自己如果不跟着走,根生的手就保不住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无可挽回了,尤老大还想争辩,媳妇拽了拽他的胳膊,尤老大明白媳妇的意思,这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秀,你跟着赵太太先去她家,我会去找你娘,跟你娘说你去了哪,我再带着你娘去找你,行不?”看着秀奋不顾身的护着根生,尤老大心里也是一阵酸楚。

    “是嘞,这不就行了?我是看这孩子可人疼,带这孩子跟着我去享福,给我做个贴身的丫头,你们担心个什么劲呢?她又不是你们家的孩子,你们养着和我养着,又有什么区别呢?跟着你们受苦不如跟着我享福去,别人家想把孩子送我那,我还看不上呢!”赵太太见大局已经,恢复笑脸。

    “你要了人家女儿,必须得让人家亲娘知道,也要人家娘能知道去哪看女儿,不能为难人家。”老太太见秀自己答应了,心里掂量着这小丫头不简单,叮嘱了赵太太几句,又招了招手把秀唤到跟前:“丫头,你别怕,跟着去,你娘那边,回头让老尤家给捎个信,蓼城也离得不远,你们母女总有见面之日的。”

    说这话,老太太又命人取了二十块大洋交给尤老大:“你改天去趟梨花镇,找到这丫头的亲娘,把这钱给她。”尤老大谢过老太太。

    “行了,一会就跟我坐马车走,你那一身衣裳也别穿了,我给你找新的,再把你那脏脸脏手洗洗干净,再上马车。”说着话,赵太太招手,旁边上来一位老妈子,抓住了秀的手腕,就往前院带。

    秀被拖着走,边走边回头看着尤老大夫妇,尤老大觉得对不住孩子,不敢正视秀的眼睛,老大媳妇玉芬也跟着掉了眼泪,下意识的搂住根生,根生伸着手,嘴里喊着:“秀姐,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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