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竟是这般放不下,曾经那些顾虑,均及不上若水那句不愿联姻,她只知她不愿,她可知他亦不愿。留白只觉,若水这心性许在渝幽峰才最适合。
留白站在云涧闻音听风时,钰屏已经站立等候许久,直向恺彰努嘴,恺彰上前替先生披上罩衣:“先生,站了许久,回去吧,起风了。”
留白浅咳几声:“莫大夫近日在忙些什么?”
“莫大夫不过是忙着摘些草药,”恺彰又说:“近日许是会去南疆,说是思念他的小徒弟了。”
莫大夫端了一盘枇杷膏置于桌子上:“留白,近日恺彰说您又总是急咳,想必受了风寒,”莫大夫不禁摇头:“若您依旧不愿配合我的医治,亦或不愿吃药,便吃些枇杷膏,只当做餐后小食,至少可缓解些急咳。”
“莫大夫,”留白抬头:“怎么现下您竟如此敷衍我了?”
莫大夫不明所以,又听留白说:“我这旧疾,莫大夫是不是应该更用心些?”
“留白?”
“莫大夫请用那些苦涩、难闻、珍贵药草尽您所能,试试我这旧疾?”
恺彰和钰屏听了不禁抬头,先生一向不喜吃药,这旧疾便拖着,莫大夫虽向先生施压,可也耐不住先生不配合,如今先生这话,倒是让莫大夫不禁高兴。
“如此……纵医治过程苦涩、繁琐……”不待莫大夫说毕,留白便继续说:“一切便但凭莫先生做主即可。”
此事高兴的或许只莫大夫,因他施针时,不必再先用药让留白昏昏欲睡,也不必于医治前向留白大发脾气,省下许多不便。可恺彰和钰屏就不如此了,因吃这汤药,于先生来说,着实不易,恺彰和钰屏不得不时时面对先生的脾气、不满、无理取闹。
“先生,莫大夫来了。”恺彰不禁释了口气,只于莫大夫面前,先生能收些脾气。
“今日这药比以往更加苦涩了些。”莫大夫一脸得意模样。
“莫大夫,您不能加些蜜汁麽?先生一向厌苦。”钰屏抱怨说道。
“说起蜜汁,我倒是去了無鼐峰下,”莫大夫看向留白,不禁高声说:“本想舀勺蜜汁,可闻了些趣闻,便觉得这药许是苦些才更有效。”
留白瞥了瞥莫大夫,又向恺彰摆摆手,恺彰随即走了出去。
“怎么?你们两位竟会无聊到抚须说些趣闻?”留白起身走到一旁,看向汤药:“这里你当真一勺蜜汁都不曾放?”
“不曾,”莫大夫幽幽说:“原来急迫想治好这旧疾,是因倾心之人,留白,”莫大夫举起汤碗凑到留白嘴边:“莫说蜜汁,一颗糖都不会放。”
留白接过汤药,扬眉浅笑,随即一饮而尽:“虽苦亦甜,如何?”
留白将汤碗倾斜,莫大夫不禁称赞:“一滴都不浪费,难得,难得。”
随即莫大夫幽幽说道:“留白,如此,你正有些烟火气。”
“烟火气?”留白看着师傅画作:“师傅教我谋兵奇经,天文地理,只不曾教我如何有烟火气。”
“因你师傅……曾被伤了心。”莫大夫走到画作下:“你师傅这画如何?”
“当然是上成之作。”
“不,”莫大夫摇头:“教他作画之人的画,才称得上上成。”
“那位伤了他的心的人麽?”留白眼眸落寞:“又是葛蠡国。”随即看向桌上那木簪:“若不是如此,或许我会普通些,或许……”留白将木簪执起,对着日光看了许久:“能更有些烟火气。”
“留白,你是否想过替葛蠡国……”
“报仇?”留白摇头:“可我不愿,如此,阜渠何尝不会成了下个葛蠡,天下必得平和才好。”
“或许现下,因这檀玄公主,你更加不愿了,不过如此也好。”莫大夫拍了拍留白:“其实,我倒宁愿你普通些,能恣意些。如此,正能真正是画中的那抹最精致的一笔……”
“那抹留白?”留白浅笑说。
“莫大夫,我欲去趟檀玄。”留白浅声说。
“怎么?因檀玄那……?”莫大夫不禁惊讶:“世人均知,阜渠留白先生,最烦庸扰,从不愿出了阜渠,若此次贸然去了檀玄,如何向各国解释?”
“不必解释。”留白抚着桌上一木瓶。
“可出了阜渠,又如何保证你的安全,虽阜渠帮助了许多人,也同样惹了许多人不满,或许需向主上请示一番。”
“莫大夫当真小瞧了我,他们倒也伤不了我,只是……”留白随即理了理衣襟:“若我不去,或许真会后悔,那般倒是会更加伤心。”
“可,若主上亦或他国知道……”
“难道我能护住各国,却护不住她?”留白嗤笑。
莫大夫摇头:“如此也好,你一向不曾有过解不开之局,能因此让你尝尝失败的苦楚,才真正是道题。”
“莫大夫许会失望了,因我定能护住她。”
莫大夫看着留白理好衣襟,转身走入日光,不禁浅笑,心之所系,心有所许,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