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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章 婴儿
    李开铭挠了挠头,问:“洪容衔光厅是怎么解释不批捕叶饮光的啊?”

    王伯伸出手指在卷轴的一角画了一个图形,墨迹隐去,白帛上显现出新的文字,他同时念道:

    “‘由于此事件极其罕见,异常复杂,我厅仍处于初步调查阶段。’并无新意,司空见惯的说辞,和泽天府那边差不多。”

    “知道和叶饮光一起的那个男人的身份吗?”李开铭问道。

    王伯摇头:“尚不明确,已经派人去调查。”

    “好。”李开铭伸手将卷轴的轴杆向里一推,白帛滚滚卷起。“那十年前的案件又是什么情况?”

    王伯将卷起的卷轴收回怀中,同时从怀中掏出了另一份涩黄褪色的文档袋。

    “这是什么东西?”李开铭好奇地问道。

    “文档袋,少爷,用以归纳存放文件纸张。”王伯解释道,娴熟得解开封住袋口的绕绳,从中取出了一沓旧纸,摊开在李开铭面前,继续讲解:

    “太祖浩武年间,各方面条件比匮缺,术制卷轴也不普及,三府的衔光厅还要每月存录大殷全国案件的记录,数量浩繁,纵使贵为承天,十年前记录案底也只用得起这些原始纸张。”

    “王伯很了解这方面的东西啊,不愧是当年御天府靖光天所的……”

    李开铭的注意力被被纸上的内容逐渐吸引,没有说完那随口附和的话语。专心地看着眼前关于十年前旧案的记载:

    时间:浩武三十五年十月二日傍晚约2时整至2时2分

    地点:御天府北郊,中开村牛家河

    施暴者:叶饮光,男,彼时1岁,居御天府皇城大翰林宫涵古殿

    受害人:唐古今,男,彼时48岁,居御天府中开村

    案情概述:中开村农户唐古今,因不满其妻一月前诞下孩子为女儿,常于家中殴打、责骂其妻。并于该年十月二日傍晚约2时于桥上将一月大的女儿掷于牛家河中。被饭后散步经过的叶饮光所目睹,因天色较暗,叶未看清唐所丢为何物,但还是上前询问唐:

    “大叔你刚才丢下去不会是个小孩吧?”

    唐回复叶道:“是的唉,甭提了!”

    叶当即喊道:“那你快下去救啊!”

    唐回复叶道:“我不,我就不想要女儿,我就是想要儿子。”

    叶呵斥道:“你爹生了个儿子就生出你这种畜牲了是吧?快给我下去救!”

    唐心生不满,还口道:“嘿你个死小孩子,我家的事你管的着么?你爹是衔光老爷还是靖——”

    唐话说至此时面部受到叶拳头击打而倒地。叶将右脚踩踏在唐的腹部上,威胁唐道:“你救是不救?”

    唐还口道:“她的命是我生的,我杀了她也是应该的!”

    随后叶又往唐嘴部以手掌扇击,并殴打其腹部与胯部,未攻击其四肢。唐因难以忍痛而假意答应下河救女,入水后却想朝别岸游去,但被叶站住岸口拦截,叶将唐提上岸后再度殴打,并威胁道:

    “如若下次不可将女孩完好无缺带回,我则将你的五脏六腑一个一个丢下去喂鱼!”

    唐遂下河将其女救回岸边。叶对女婴采取了急救措施保住其性命。

    叶遂将唐扭送至御天府北衔光厅。衔光厅对唐以遗弃罪未遂和故意杀人罪未遂立案。同时鉴定唐有二级轻伤,对施暴者叶饮光以故意伤人罪立案。

    后期调查中因已确认叶不通水性无法下水,且当时周身没有他人可供求助,鉴于情形特殊,判定叶是为代女婴行使正当防卫,撤销了对叶饮光的立案调查。

    一件并不典型但也并不复杂的案件,李开铭的视线似乎扫到了墨字的最后一行,老人右手的食指向外屈起,等待少爷示意看完。

    “看来自小就是个好管闲事的人。”李开铭说道,抬起头,“王伯,我有两个问题。”

    “少爷请说。”

    “这上记载他十年前住在皇城大翰林宫,身份肯定不菲啊,王伯那时候还御天府当差吧,对这名字没有印象吗?”

    王伯阖目颔首,像是副认错的姿态,说:

    “恕老身无能,少爷。浩武二十八年大清洗基本结束后,在左国相汤钊的鼓动下,先皇给大翰林宫大多数学师都下了圣御保护令,自那起,大翰林就是靖光天所在全国少有的不干涉机构。当时基本不会向谱天台调取大翰林相关人员的资料,因而对其了解甚少。”

    “原来还有靖光太保的铁链锁不到的地方啊。”李开铭感叹道,“可惜父上还在泽天府,不然就可以问他了。”

    “仅限在浩武二十八年之后的情况。”王伯纠正道,似乎对李开铭的说法有点在意,有点不满。

    “嗯,另一个问题就是——”李开铭稍稍顿住,像是在整理语言和思路,随后说,“当今圣上是女子。”

    “是的。”老人应道,耐心地等着男孩梳理好言辞。

    “太祖先皇,也是个女人。”

    “正是。”

    “那这不是很奇怪吗?”

    “何处奇怪,少爷?”

    “我们大殷国疆土辽广,许多未获教化、不习法术的地方确实重男轻女不是新鲜事。但我们那只要一张嘴就能裁断万千性命的至高圣上可是女人身,大殷国都御天府中怎么可能在建国快三十年时,还有人抱着那种思想做出这等想杀害女婴的事。王伯,你难道没看出来这可疑之处吗?”

    老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反应比李开铭想象中平淡,回道:

    “此条确实不太寻常,但我觉得无关要紧。少爷,您是质疑什么呢?”

    “我是怀疑这份卷宗的真实性。”李开铭道。

    “可能性极低。”王伯毫不迟疑地回答,“此案不涉公事,也无敏感之人。无论是御天府还是承天府衔光都没有改动的理由。在没有上头的授意下,衔光士私自篡改案卷是要定罪的。至于唐古今的思想,亦有多种可能性可以解释,也许他们那时是自外地迁到御天府不久的。”

    “好,既然王伯这么说了,就当是这样吧。”李开铭原本前倾的身姿向后倒去,躺在了椅背上。

    “少爷,关于此篇可还有疑问?”王伯问道。

    “没了。我在想等会儿他来了要准备点什么宝物送给他。”

    “不必操之过急,此人太过神秘,可待与他相处一二再做打算。”老人伸手把桌上的资料纸翻了过去,露出了底下的一页,“少爷,此案还有部分后注。”

    “嗯?”李开铭皱了皱眉,又探回身子,“我说呢,原来左上角的那根贴条是用来连接纸张用的。”

    “这叫订书针,少爷。过去办公里常用的东西。”

    第二张纸上内容不多,只有简短的两段小记:

    后我厅派遣衔光士将女婴送回家里,交予其母手中。然该过程中我厅衔光士发现其母待女婴的厌恶态度较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亦有施暴、残害之倾向。故该衔光士复将女婴从其家中带回我厅,申请将该婴交予御天府孤儿院收养。

    这段话下面是一道朱批,写着一个赫目的“准”字。

    李开铭的浏览的比王伯预想得要快,他已经又躺回了椅背上。

    “少爷,可有想法?”王伯问道。

    “什么想法?这段话跟那叶饮光不是没关系了么。不想要那婴儿就弄掉不就行了,这衔光士我看也是太闲了。底下那些卑贱的种,缺一个少两个又无所谓的,又不会干扰商业活力和国家运作。我们上层人有我们自己要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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