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
捕房内,林奕寒和李玄风拿着搜集到的信息,进行逐一筛选。
据码头负责卸货的工人所说,前段时间,有三个工人失踪了,至今尚未找到,也正是那段时间,和大头到了码头,凭借着力气大,被管事看中,干了一段时间。
类似的事情还有不少,和大头属于那种没有固定工作的人,而正好那些他工作过的地方,都或多或少发生过一些事。
例如和大头就曾在东来粮行干过三个月的伙计,辞工后没几天,晏掌柜就死在了粮行;还有六年前赵氏玉行的二掌柜身死,和大头就在玉行当杂役。
“如此看来,这个和大头像是在进行踩点,待寻到机会,便一击毙命!”林奕寒看着这些信息,总结道。
李玄风道:“可单凭这些,还不足以将其串联,缺乏实际证据,总不能说他是修行者,就指认他为凶手吧?”
“你说的这个道理,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如今能够明确的罪行,也就只有高家明一事。”林奕寒有些无奈。
李玄风摇头,“不,还可以算上三个卸货工人,只要能找到尸体,经过验尸,就能指认。”
林奕寒略一思忖,道:“我这就差人去沿江下游打听,看可有浮尸。”
“另外,也不排除郊外弃尸的可能。”李玄风补充道。
明确了方向,剩下的无非就是行动了。
此后两日,衙役民壮以码头为中心,展开搜索,最终寻到了三具尸首,皆被曝尸荒野,寻到时,都被野兽撕咬得不成人形,勉强根据衣物等特征,才辨别出来。
经过仵作验尸,可确定三人均死于重击,一击毙命,大概率为修行者所为,经过比对伤口,初步可判定凶手为和大头。
在得到这一突破性证据后,林奕寒急匆匆地去请示米县丞,却被告知,审案需要县尊同意,进行亲审,但这几日县尊身体抱恙,恐怕无暇顾及。
无功而返的林奕寒回到家中,抱怨起了这事。
“哼,说什么身体抱恙,该不是故意躲着不想管吧?”李玄风对此嗤之以鼻。
张伯端起杯子,嘬了口酒,劝道:“这个姓和的敢杀那么多人,肯定背后有人撑腰,县尊大人有所顾忌,也在情理之中。”
他不知何时搭上了厨娘,这些日子过得可滋润了,都有了成家的念头,对于公事,自然不想掺和。
“不行!”林奕寒一拍桌子,“我寒窗苦读多年,如今既然为官,自当为黎民百姓申冤做主,和大头身上背负多宗血案,必须严查。”
李玄风问道:“可县尊避而不见,这案子就卡在这儿了,该如何严查?”
“的确如此,这也是目前最麻烦的问题。”林奕寒叹气道。
李玄风心生一策,道:“不如这样,先着人在百姓中宣扬一番,将和大头的恶行公之于众,随后你去求见县尊大人,
他若推辞身子不适,便直入内宅,以探望为由,务必见到他本人,之后陈明利害关系,逼迫其升堂审案。”
“这这未免有裹挟民意之嫌,煽动民心,可是大事啊!”林奕寒闻言,心中不免有些迟疑。
“若只是为了审判和大头,当然不用做到这一步,可难保他身后之人不会冒头,此计乃是为了敲山震虎,届时民意滔滔,纵然对方再强势,也难有作为。”李玄风斩钉截铁。
“玄风,你可是猜到了这幕后之人?”林奕寒问道。
李玄风颔首,“除了木枭,我想不到其他人,而且我去了解过,赵氏玉行在出事后,就搬到了邻县,如今凉县的玉器加工,都被木枭所垄断。”
张伯这时插话道:“这木枭可是个地头蛇,不好对付呢,万一事情搞大了,闹得不好收场”
“瞻前顾后,拿什么来为民做主?”林奕寒此刻已被李玄风的说法所打动,下定决心,明早便去县衙请县尊出面。
翌日,县衙内宅。
“林县尉,老爷他身子不适,大夫说需好生静养。”侍女语气平淡。
林奕寒暗道:果然如此。
“既然县尊大人身子不适,我作为下属,更应该入内探望才是。”
侍女连忙阻拦,“林县尉,老爷说了,今日不见客。”
“我来此是为了公事,并不算客。”林奕寒说得很干脆,执意往屋内闯。
侍女阻拦不住,终是让他进了屋。
屋内,钱知行躺在床上,额上搭着块湿巾,似乎真的有病在身。
“老爷,林县尉执意要进来,奴婢没能拦住。”侍女躬身请罪。
林奕寒说道:“大人,不怪她,是卑职要来。”
钱知行微微睁开双眼,语气虚弱道:“先下去吧,我有事与林县尉说。”
“是。”侍女应声退下。
林奕寒走上前,躬身抱拳道:“大人,和大头身负多宗命案,现已证据确凿,为何不能升堂?”
“林县尉,并非是我不愿升堂,实在是身体抱恙,起不来啊”
“可是如今百姓已在县衙外聚集,等候升堂,审判那恶贼,若是不能秉公处理,恐怕会失了民心啊!”林奕寒言之凿凿。
“什么?!”钱知行突然坐起来,“你将此事宣扬出去了?”
林奕寒答道:“大人,此贼罪恶滔天,闹得民间人心惶惶,若不能将其被捉拿的事情公之于众,百姓恐终日难安,卑职这也是为了安抚民心,所采取的无奈之举。”
只有将自己尽量择取干净,才能避免秋后算账。这就是临行前,李玄风告诉他的策略。
事实上,和大头虽犯下多桩命案,知道的人却是少之又少,说什么人心惶惶,不过推辞罢了。
钱知行也很清楚,如果事情闹大,自己却没能及时站出来,那他这个县令,恐怕就彻底失了民望。
犹豫片刻后,他起身下床,开始穿戴官服。
“大人,您的病”林奕寒欲言又止。
他是真没想到,刚刚还气若游丝的县尊,如今立马生龙活虎起来。
“本官忧心百姓,这一身病疾,也就好了大半,不妨事了。”钱知行中气十足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