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一刻钟后，伙计端着个盘子走过来，盘中放着两颗豌豆大小、血淋淋的绿色球体。
“两位爷，后厨已经在做了，这是刚取下的新鲜蛇胆，请。”
伙计放下盘子，转身离开。
李玄风看着眼前黏黏糊糊、有些瘆人的蛇胆，心里直犯怵。
“这东西”
薛云飞却是毫不客气，伸手拈起一颗，仰头塞进嘴里。
“李兄，这可是好东西，大补，就是吃的时候”他突然闭口不言，表情狰狞，忙不迭的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呼——光顾着说，不小心咬破了，李兄，你请！可别浪费这滋补之物。”
李玄风嘴角微抽，但又盛情难却，只好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拈起盘中苦胆，飞快递入口中，未及细品，‘咕噜’一下就咽入腹中。
只觉口中余留淡淡腥味，但也不算太难接受。
他连忙倒了杯水，漱了漱口，这才觉得腥味被压下去。
炖菜最熬火候，需要多等一些时间，在此期间，伙计又上了几碟小菜，并摆好炭火。
两人等候之余，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不多时，冬笋炖腊肉和蛇羹被端上桌，鲜美气息与浓厚油脂的碰撞，着实令人食指大动。
薛云飞抢先舀了一勺蛇肉，尽管烫得哇哇直叫，也还是大呼过瘾。
“李兄，你尝尝，这冬日的蛇，肥嫩得很，还有这冬笋，都是来自周边竹林里挖的，清香爽脆”
李玄风闻言，也跟着夹起一筷子冬笋，参杂着一片腊肉，冬笋脆爽弹牙，正好抵消了腊肉的肥腻，口感极佳。
蛇肉这东西，他还是第一回尝试，肉质细腻，鲜美诱人，属是不错。
一番大快朵颐后，两人总算将桌上菜食消灭。
出门时，薛云飞一副吃撑了的神情，懒洋洋的。
“李兄，今天吃得还算尽兴，美中不足的是，缺少好酒，等过几日休沐，我请姐姐来下厨，咱俩不醉不过。”
李玄风心念一动，问道：“你说的可是县尊夫人？”
“嗯，家姐的手艺，可比这些店里要强多了，只可惜嫁给姐夫后，就很少亲自下厨，我都好久没尝到了”薛云飞说着，脸上露出惋惜之色。
据他所言，县尊觉得他烂泥扶不上墙，而他也不喜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姐夫，于是搬出了县衙，在附近寻了个住处租下。
下午的巡街，算得上风平浪静，偶有因买卖不合而产生的小纠纷，但所幸不大，在薛云飞的帮助下，还顺道去了趟东门街，替司颢宸寻了个看守仓库的活计，每月三钱银子。
傍晚回到住处，李玄风看见张伯忙里忙外，不可开交，而林奕寒则躺在屋内靠椅上，脸色苍白，好像受了什么刺激。
他快步上前，关切问道：“奕寒哥，你今日不是去勘探凶案现场了吗，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不知是说错了什么，刺激到了林奕寒，只见他扭头冲着一旁干呕起来。
“快别提了，大人这样，就是因为去勘探现场所导致的。”张伯走进屋，解释着前因后果，“听说凶案现场极为血腥，不少经验老道的衙役都扛不住，更遑论咱们家大人？
据同行者所言，大人当时就吓得晕了过去，被送到医馆救治后，才醒过来，连连呕吐，苦胆都快吐出来了，你看看他现在的这副样子，估计得请上好几天假才行。”
“那这桩凶案？”李玄风追问。
张伯摇头，“交由仵作验尸了，之后还需走访死者家属，与生前故交，看看是否能查出线索，找到可疑人员。但就大人目前的身体情况，恐怕是难以”
“交给我吧，我这两日尽量去走访。”李玄风满口答应下来。
听到这话，林奕寒的眼中多了几分明亮，“嗯，那就拜托了。”
次日，李玄风先是到东来粮行转悠了一圈，那些伙计的说法几乎如出一辙，事发当晚仅受害人独自留在粮行，至于往日的交际，基本都是生意往来，很少有交易外的客人登门。
之后就是到死者家中走访，晏家乃是凉县富户，平日里捐钱的事没少干，民声极好，这当家的一死，家中只剩下其妻与一众家丁侍女。
由于晏安泰整日忙着粮行生意，夫妻关系也算不上太好，只是勉强维持着相敬如宾的局面，至于那些下人，更是吞吞吐吐，一问三不知。
“我夫君既是被人杀害，你们官府就应该尽早将真凶捉拿归案，而不是在这儿为难我一个妇道人家。”说话的正是晏家夫人苏谙。
她看上去三旬上下，穿着一条墨绿襦裙，衣料材质极好，与白皙的皮肤相衬，再加上容颜颇有几分姿色，确实不失贵妇风范。
略微红肿的双眼，能看出她哭过许久，倒也不似和晏安泰全无夫妻情分，此刻所言，或许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推脱。
“夫人莫怪，我也是例行公事，县尉大人如今身体欠安，委托我来查访案情。”李玄风放下已经添过三回水的茶杯，赔礼道，“既然夫人的确不知，那我便告辞了。”
说着，他便打算转身离去。
“大人留步。”苏谙突然开口。
李玄风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不解道：“夫人可还有什么交待？”
苏谙眼帘微垂，眸光黯然，“妾身方才想起一件事，或许对案情有帮助。”
“夫人请说。”
“玉器行的余员外，曾与我夫君交好，听闻两人曾情同手足，只是不知为何，近年来突然少了往来，变得生疏许多，大人不妨去余府问问。”苏谙将自己想到的事情说出。
“多谢夫人相告。”李玄风道了谢，这才离开。
庭院中，与他同行而来的两名衙役，正在盘问那些下人，见他要离开，连忙跟上。
原本他是打算叫上薛云飞的，但那小子没来县衙，估计还没起，只好随便叫了两人。
“李哥，问到什么没？我们这边毫无进展，那些人似乎并不关心自家老爷的死活。”名叫虎子的捕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