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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20 前世番外(四)
    今天是元宵佳节,晚膳众人自然是在老夫人的鹤延堂一起用的。

    用过晚膳后,众人准备去街上赏花灯——这也是早就安排好的行程,毕竟每年这个时候,朱雀大街都被装扮一新。各种商家在街面上搭建各种台子,悬挂各色灯笼猜灯谜。其热闹与繁华的程度,每年也就元宵节这两天可以一观。

    桑拧月心情不太好,今天就不想出门了。但行程是她和二夫人早就订好的,她此时再反悔,总感觉不太好。

    桑拧月便硬着头皮回院子里收拾收拾,随后在老夫人的打趣声中,带上诚儿随众人一道出了门。

    今天是全家都出府来了,甚至还包括了老夫人。

    往年这种热闹老夫人是不会凑的,毕竟年纪大了,元宵节街上人头拥挤,老夫人担心儿女们只顾着她,自己却玩不尽兴,所以一般都不出门。

    但今年不行,今年她有别的安排。

    若是她不出门,只让大郎去赴宴,大郎指定是不认的。安排他相亲,他也总是给她打马虎眼。老夫人也是被逼到没办法了,这才想出个馊主意,准备偷偷安排一次相亲。

    当然,这事儿如今可不敢告诉大郎,不然儿子肯定会直接当甩手掌柜——留在家里不出去了。

    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只说等众人都收拾妥当,这便出了门。

    今天武安侯府大大小小的主子全都出来了,但总共加起来,也才十个人。若是不看后边那成群结队的伺候的,这队伍也还算壮观,但是和别的府邸里比起来,那就完全不够看了。

    老夫人一路上都在若有似无的嘀咕:“府里人丁还是太单薄了,该添丁进口才是。”

    添丁这个无疑说的是二夫人和桑拧月,至于这个“进口”么,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桑拧月和二夫人有志一同看向搀扶着老夫人的沈廷钧,可惜大哥面如冷玉,神色不动如山。老夫人的意思不知他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总归也没人敢打趣他,更没人敢赤果果的询问他。

    老夫人被沈廷钧和沈廷祎搀扶这,桑拧月与二夫人和沈玉瑶就走在后边。至于府里三个小主子,早就跑前边去了。不过也不用过度担心,因为有丫鬟婆子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们。甚至就连他们身边,也有侯府的许多侍卫随行,倒是不用操心他们摔了磕了或是被人抱走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直到天都黑透了,才走到早就订好的状元楼。

    老夫人年纪大了,走这一路也看了不少花灯,这时候就有些懒怠。一边往状元楼走去时,老夫人一边说:“稍后我就再楼里歇息歇息喝杯茶,你们就出去转悠吧。一年里也难得有这么热闹的时候,今天就都玩个尽兴再回家……”

    正说着话,老夫人陡然看见了熟人似的,张嘴就热情的招呼起来,“呦,您也出来赏灯啊?这倒是缘分……这位是府里的那位姑娘,如此貌美可人,看着可真有福相……”

    二夫人和桑拧月正准备踏进状元楼的脚步,登时就顿在了原地。就连沈玉瑶,此时也敏感的意识到什么,脸上的表情登时一收。

    三人有志一同的看向沈廷钧……包括沈廷祎,此时也是看着大哥的。

    毕竟老夫人做戏做的太假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早就安排好的相看。

    这是,娘如今做事可越来越凭心情了,她事先都没和大哥打个招呼,难道就真的不怕大哥直接撂挑子?

    但想来也知道,大哥如此孝顺母亲,即便母亲这么做让他为难,他也不会让母亲下不来台。所以,这赶鸭子上架……虽说不太好听,但这法子管用啊。

    几人再看沈廷钧,就见大哥面色整个紧绷起来,眉眼间也多冷色。

    只是这事情到底是母亲做的,沈廷钧可以不卖任何人的脸面,唯独不能让母亲伤心。

    他便也只能咽下心中那口郁气,微颔首冲着镇国将军府的老夫人打招呼。

    镇国将军府的老夫人,今天只带了两个儿媳妇,与一个孙女一道出来赏灯。那孙女名叫孔瑜,长得貌美可人,笑起来眸中闪闪发亮,倒是好活泼俏皮的一副模样。

    楼下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人就一道往楼上去。

    两家倒是都早早的订好了包厢,也是巧了,那包厢就门对门。但如今肯定不用分开两边坐了,毕竟孩子们都要出去赏灯,老夫人巴不得有人陪着。

    老夫人就诚恳的邀请镇国将军府的老夫人一道去包厢里坐坐,随后坐下喝了约有半盏茶,老夫人便将众人都打发了。

    下楼时,二夫人与沈廷祎走在一处;桑拧月与沈玉瑶手挽手走在一起;众人都若有似无的将沈廷钧与孔瑜留在最后……

    等出了状元楼,众人赶紧散了。

    二夫人挽着沈廷祎的胳膊,催着他快走快走。

    沈廷祎回头看看大哥,有心为大哥解围。但大哥在相看未来的大嫂,不管愿意不愿意吧,他贸然插过去算怎么回事儿?况且,对方还是个那么年轻的小姑娘。

    沈廷祎讪讪的摸摸鼻子,虽然觉得就这么将大哥留下,未免太不厚道。可他们留下恐怕大哥才更尴尬。因而,尽管百般踌躇,最终还是被二夫人拉走了。

    二夫人与沈廷祎离去,桑拧月也寻了个热闹的地方,和沈玉瑶一头扎了进去。

    两人状若好奇的看了好一会儿灯笼,随后沈玉瑶才探头探脑往外看了又看。

    桑拧月也好奇,可她又担心他们偷看会被大哥抓现行。因而,便强忍着不回头,只悄悄问沈玉瑶:“怎么样啊?大哥他们现在在哪里啊?”

    沈玉瑶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将桑拧月拉出人堆,她纳闷道:“他们没人影了,不知道去哪里了。也是奇怪,大哥竟然没直接将人甩下。”

    桑拧月闻言一边扶正被人撞歪了的步摇,一边道:“许是这位孔姑娘大哥也中意,两人寻个僻静的地方说话去了。”

    “什么说话?”

    陡然响起的男声把桑拧月和沈玉瑶都吓了一大跳,两人回神过来,扭头一看,结果就见旁边那盏硕大的灯柱后边,沈廷钧陡然冒了出来。

    桑拧月想想自己方才说了什么,真是心脏都要跳出喉咙了。沈玉瑶呢,她也觉得心虚。可她是家里老小么,在价格兄长面前素来没脸没皮惯了,此时虽然也被大哥的眼神盯的不自在,到底是讪讪的插科打诨说:“没说什么,没说什么。我和三嫂正议论今年的花灯漂亮呢。只可惜灯谜太难猜了,我俩这么大会儿功夫,也就猜中了两个灯谜。”

    说着还将手中赢得的两盏花灯举起来给大哥看。

    其实,哪里是他们猜不中灯谜了,纯粹是心思都被大哥相亲这事儿给勾走了,根本无心看那灯谜是什么。

    就这两盏花灯,还是桑拧月忍不住旁人异样的眼神,集中注意力猜出来的。当然,花灯有些丑就是了,反正拿在他们手上,多少有些有碍观瞻。

    之前她和瑶儿就觉得这两盏花灯丑,此时再被大哥盯着花灯看,他们更觉得这两盏花灯丑的出奇。就真的,感觉脸面在这一刻都丢尽了。

    好在大哥还算善解人意,没有说旁的什么,只问他们可还需要去别处看看。

    沈玉瑶再忍不住好奇,张嘴问大哥:“那个,大哥啊,孔姐姐呢?”

    沈廷钧垂首看她,顺便瞥了一眼桑拧月。果然,就见她虽然做老实状好似什么都没听,可耳朵却竖的高高的。

    沈廷钧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忍不住在妹妹脑袋上轻拍了一下子:“什么孔姐姐?你哪儿来的孔姐姐?”

    “大哥你别装相啊,就刚才与你相看的孔姐姐啊。这么一会儿工夫,你把孔姐姐丢哪儿去了。这街市上来来往往都是人,还有趁小姑娘和小孩子不防备拍花子的。大哥你是把孔姐姐送到她家人身边了吧,不然我们现在得赶紧去找找人,可别让孔姐姐出了事儿。”

    沈玉瑶说着话,就拉着沈廷钧要往回走。沈廷钧这才告诉她:“她碰到自家兄长,随兄嫂看花灯去了。”

    “啊?哦!”

    沈玉瑶丧丧的叹口气,就连桑拧月,都忍不住跟着吐口气。

    话到这份儿上,两人如何还不明白,今天这相看啊,是又泡汤了。

    沈玉瑶为大哥的亲事烦忧,忍不住念叨出来:“孔姐姐多好啊,大哥你怎么就相不中呢?哦,也可能是孔姐姐没看上你,毕竟你们两个一看就差着岁数呢。”

    桑拧月本还感伤的心情,在听到这句话后,就再也绷不住了。她忍俊不禁“噗嗤”一声,随即心里陡然响起“糟了”两个字。

    抬头觑看,就见那边兄妹俩果真都直勾勾看着她。

    沈玉瑶眼神中带着怜悯,似乎在说:“虽然我也觉得事实挺搞笑的,但三嫂你不可以笑出来啊。毕竟大哥还在跟前呢,大哥又有面子,三嫂你这么不给大哥面子,这真的好么?”

    至于沈廷钧的视线……他微眯着双眸,看着在花灯下笑靥如花的女子。她肤色白如凝脂,唇瓣微启露出丁香小舌与洁白的贝齿,而她双眸晶亮,眸中似有水色在闪闪发光。

    沈廷钧移开眼,喉咙难耐的滚动了一下。

    他不好和名义上的弟妹过多计较,便敲了敲妹妹的脑袋,冷声说:“回头把《论语》抄写十遍,三天后交给我。”

    沈玉瑶一声哀嚎,“不要吧大哥,我又没说错话。”话出口赶紧捂住嘴巴,还说没说错话,她没说错话,不就说明大哥年纪真的大?

    好吧,虽说大哥年纪真的不小了,但谁还没点自尊心呢?他这么说大哥,大哥不高兴也正常。

    行吧,都怪她口无遮拦行了吧?

    只是,“不能就抄写《里仁篇》么?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大哥,你就饶我这一次,让我少抄写书好不好?这大过年的,我之后还要忙着和小姐妹们聚会走动,我是真的没有时间啊大哥。”

    一边哀求着大哥,沈玉瑶还一边摇着桑拧月的胳膊,以眼神示意三嫂给自己求情。

    但桑拧月才刚得罪了大哥,此时她那还敢开口?

    可不开口又不行,毕竟瑶儿孩子脾气,回头指不定又因为她没帮她忙,再和她闹。

    桑拧月一个头两个大,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说:“大哥就饶了瑶儿这次吧,瑶儿方才那话都是无心的。大哥别和瑶儿一般计较,您也知道,她还是个小姑娘。”

    沈廷钧轻“呵”一声,面上露出薄笑来。不知是在取笑他们姑嫂两个一条心,还是在取笑她睁眼说瞎话。

    反正他这声轻笑出口,桑拧月便忍不住赧红了面颊,再是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等之后沈廷钧与人寒暄时,桑拧月恼的在沈玉瑶胳膊上拍了好几下。沈玉瑶知晓嫂嫂为自己开罪了大哥,此时也很心虚。她就任由嫂嫂拍自己,并毫不走心的认错说:“好了好了,大不了以后我瞅准了大哥不在的时候再说他小话,总归不会让大哥听到,也不会让嫂嫂难做的。嫂嫂你就别生我气了,你方才不也说了么,我还是个孩子,和我计较多跌份啊。”

    桑拧月气的头疼,又拍了沈玉瑶一下,说她,“你这张嘴啊,可快给我闭上吧。再听见你说话,我要气死了。”

    沈玉瑶怏怏的闭了嘴,但还没走出几步,她又长了口……

    桑拧月正被沈玉瑶烦的不要的,却陡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不待她站直身子,旁边的沈玉瑶突然惊恐的叫了起来:“嫂,嫂嫂,快跑,那边灯塔烧起来了!”

    桑拧月条件反射看过去,果然都不用怎么寻找,就见前方距离她们不过十几步远的地方,一座诺大的灯楼熊熊燃烧起来。

    灯楼完全是用木头做成的,加上诺大一座塔楼上边,从上到下挂了足有十几层的灯笼。灯楼都是用竹篾与油纸做的,其中还放着燃烧着的蜡烛……

    可以说,一盏灯笼猝不及防烧起来,其余灯笼也不能幸免。整座塔楼只在几个呼吸间就全部燃烧起来,眼瞅着把旁边那些灯楼也给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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