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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99 洞房花烛
    看他一个人醉醺醺的进了门,桑拧月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她赶紧三两步上前扶住他,轻声问:“怎么你自己回来了,成林和成毅呢?你喝了多少酒啊,怎么醉的路都走不成了?”

    话才刚落音,结果就将刚刚还一脸醉态,脚步都有些轻飘飘的男人登时站直了身子,就连脸上的醉意也收了个一干二净。

    桑拧月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可她再眨眨眼,很好,沈廷钧果然没醉。

    她就说么,这男人盼了这么些时日,好不容易盼到他们成亲,他哪舍得在新婚夜醉过去?

    果然刚才都是骗她的!

    桑拧月恼的拍了他两下:“你怎么捉弄人呢?”

    沈廷钧轻笑着将她的双手捉到怀里,双眸含笑看着她。“不是捉弄你。只是我今天成婚,灌酒的人太多。我若不装,洞房花烛夜你怕是就要自己过了。”

    什么洞房花烛夜不花烛夜的,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儿,可你大咧咧说出来,她脸上不烧得慌么?

    桑拧月整张脸都烫了起来,一双桃花眼也变得水汪汪的,她侧首过去不看他,可那白皙的脖颈以及红透了的耳根坦露在他眼下,沈廷钧看的呼吸粗重,忍不住就俯身吻了过去。

    桑拧月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她狠狠一机灵,赶紧侧首过来制止他:“我头发还湿着……”

    沈廷钧却全然不顾这些,只将她的下颌抬起来,不管不顾又吻了上来。

    屋内男女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房外下人俱都有眼力见,谁也不在这个时候进来打扰。

    眼看着两人越来越难解难分,沈廷钧陡然一把将桑拧月重重的抱在怀里。然后一边平复着粗重的呼吸,一边哑声道:“是我太心急了……左右我们有一晚上时间,也不急在这一时。”

    他抬起头摸摸桑拧月滚烫的面颊,眸中的欲色浓重如墨。“我先去洗漱,你让丫头给你绞发。”

    桑拧月忙不迭点了几下头,羞窘的连看他都不看。

    沈廷钧见状就忍不住轻笑起来,轻声打趣她,“还害羞了……”

    桑拧月闻言抬头嗔他一眼,推着他往浴室走。可在沈廷钧要走进浴室时,她又陡然想起什么,就问他:“你宴席上吃东西没有?”

    “没有,尽喝酒了。”

    他这么多年才续娶,还媳妇儿子一次都迎进了门。梁昊升和许知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别说替他挡酒了,倒是灌了他不少酒。

    再有魏明谦特意登门吃喜酒,接连敬了他三杯。这三杯酒倒是有赔罪的意思。似乎也是说,酒后之前那些因为长荣闹起来的不和,至此之后再不提及。

    这与沈廷钧来说不是坏事,毕竟都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因为一个女人闹到这步田地,给京城人提供了太多笑谈,这与他们两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利索的喝了魏明谦的酒,又有诸多友人与官场中的同僚来敬,一时间只顾着喝酒,哪还有时间用膳。

    桑拧月一听他忙了一整天,到现在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顿时就心疼了。

    她一边催促他先去沐浴,一边也在外边絮叨着:“我让人给你准备些饭菜端上来,你稍等片刻就能吃了。”

    稍后桑拧月果真将丫鬟叫过来吩咐一通,还特意让丫鬟煮了醒酒汤端过来。

    做完这些事儿,素锦走进来,桑拧月这才有功夫坐在凳子上,让素锦给她绞发。

    然而,头发才半干,里边沈廷钧就唤她了:“月儿,过来与我揩背。”

    揩背这事儿她也不是没干过。毕竟两人没羞没臊起来,什么都替对方做过。可这事情她做的也真不多,无他,实在是沈廷钧太能折腾。每次说的好好的她只是进去帮他揩背,可揩来揩去,她就把自己搭里边了。

    这次桑拧月倒也没推辞,慢步走进了浴室,然后看着坐在浴桶中的沈廷钧,红着脸提前和他约法三章:“揩背可以,但是饭菜都快端上来了,而且我才刚洗过,头发也快干了……你不许再闹我。”

    沈廷钧闻言忍不住朗笑出声,他看着她警惕的站的远远的,就觉得好笑的厉害。不过还是一口应下她的要求。毕竟今晚上有的是时间,而他也确实饿的够呛,还是应该先补充体力。

    有了沈廷钧的应承,桑拧月倒是放了心。而这次这人当真说话算数,老老实实任由桑拧月给他擦洗过,又穿好了衣衫,两人规规矩矩从浴室中走出来。

    饭菜早就摆在桌上了,就连醒酒汤,都已经呈上来了。

    桑拧月已经吃用过,现在并不饿,但她也坐在圆桌旁,拿着公筷不时给沈廷钧夹菜伺候他吃喝。一边轻言细语和他说着,方才鹤儿又闹她。他明明是个小子,可对一些亮晶晶的首饰却全无抵抗之力,也不知道是不是生错了性别……

    烛光晕黄,她的身上散发着幽幽体香。满室的温馨混合着浅淡的饭菜香味儿,如此家常的画面,让沈廷钧身心都舒缓下来,眸中的神色却更加暗沉了。

    用晚膳,淑过口,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丫鬟们早已经铺好床,识趣的收拾东西出了房门,甚至还体贴的将房门都拢紧了。

    室内恢复静寂,只有蜡烛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桑拧月突然就很不自在,手脚都快不不知道如何安放了。她一颗心也跳的扑通扑通的,好似下一刻就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桑拧月不由攥紧了帕子,忍不住抬头看向沈廷钧。结果就是这一眼,男人眼中火烧似的,几乎快把她烫熟了。

    桑拧月张嘴结舌语无伦次道:“天,天晚了,咱,咱们……”歇着吧。

    可惜她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完,身子就陡然腾空起来。下一妙沈廷钧抱着她径直走到拔步床中,压在她身上,仔仔细细看着她所有的面目表情。

    桑拧月轻推他的胸膛,红着脸说:“你倒是把蜡烛吹灭啊。”

    沈廷钧只道:“龙凤烛不是要燃到天明么?”

    桑拧月才想起这一茬,可龙凤烛太亮了,他的目光也很慑人,她不能想象直接在这种氛围中与他坦诚相对。

    想了想,她又说:“不是还有帷幔么,你把帷幔放下来不就好了。”

    可沈廷钧依旧没应承。

    他的嗓音更哑了,轻轻的吻上来,在桑拧月耳边说:“可是我想看着你……”

    沈廷钧这晚上果真是看着桑拧月的,看她如同一朵娇艳妩媚的海棠花,再次在他身.下绽放。

    看她攀着他、抱着他,如同落水的人濒临死亡时,那么用力的缠着他……

    龙凤烛亮了一整晚,直到翌日彻底燃尽了才熄灭。

    这一晚两人好一番折腾,将近天亮才各自睡着。而在距离武安侯府有些远的一座府邸中,今天也有人夜不能寐。

    吏部荀侍郎与沈廷钧的关系尚可,沈廷钧续弦,这么大的喜事自然会给荀侍郎府上下请帖。

    荀侍郎自然是要出席婚宴的,不说他与沈廷钧同朝为官,这点面子肯定要给。只说荀家和武安侯府,两家也是实打实的姻亲。

    五郎娶了武安侯府姑奶奶的嫡女,沈廷钧是王秀雯的嫡亲表哥。既是这么亲近的关系,单是荀侍郎出席还不足,最起码还得将小五夫妻俩带上,才显得足够看重。

    然而,早在沈廷钧续弦前几天,王秀雯就病倒在床起不来身了。

    她这些天一直反反复复的烧,脸色通红、唇却惨白。到了武安侯府的正日子,王秀雯的病情依旧没有丝毫好转,别说去武安侯府参加宴席了,就是连起身用饭都困难。

    见状,荀侍郎夫人只能让她在家好好休息,转而叮嘱儿子收拾妥当,随着荀侍郎一道出门赴宴去了。

    不说王秀雯这一天有没有休息好,只说等到武安侯府那边散席了,荀五郎才带着通身的酒气回了后宅。

    王秀雯院子里的灯火已经熄灭了,她也已经歇下了,但荀五郎才不管这些。

    他往这边院子里一来,自有丫鬟婆子赶紧点了灯张罗起来。

    王秀雯身体不舒坦,也不起身支应他。只看着他享受着丫鬟的服侍,先是喝了醒酒汤,又去沐浴,随后收拾妥当,才上了床。

    王秀雯退热了,但身体还虚,夫妻俩同床也只是单纯躺着,并不能行房事。

    既如此,王秀雯便心静如水。可就在她昏昏欲睡时,陡然听到荀五郎开口说:“你今天没去参加武安侯府的宴席,可真是可惜了。”

    王秀雯不冷不热的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你没看到沈候今天意气风发、满面春风的模样。啧啧,都说沈候冷,看人一眼能把人冻成冰,但今天沈候可是眉眼含笑,整个人看起来好说话的不得了。”

    王秀雯想不出眉眼含笑的表哥是如何模样,她便闭了口没再说话。荀五郎却又说:“这是娶到心上人了,肯定心满意足了。”

    这话颇有些阴阳怪气,一边说着,荀五郎还特意侧身过来,看王秀雯的面部表情。可惜王秀雯绷着个脸,什么也看不出来,荀五郎不免又无趣的啧了一声。“之前外边人都说,沈候是中了桑氏女的蛊,我还不信。不过今天见了,我却信了几分。”

    叽叽歪歪,絮絮叨叨,荀五郎许是单纯发牢骚,许是还有别的用意。但他到底喝的多了,说着说着就打着鼾睡着了。

    可荀五郎睡得香甜,王秀雯却再也没了睡意。

    她穿上衣裳,如同一个游魂一样在屋内走动起来。

    她是不想去武安侯府参加宴席么?

    她是没那个脸啊。

    自那日参加完鹤儿的百日宴,从桑宅回来,她便有些魂不守舍。

    想到了那个上了年纪的嬷嬷与素心的窃窃私语,王秀雯如鲠在喉。既想将事情查个清楚明白,可又怕将事情查清楚明白。

    她硬撑着,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只说那些话都是那两人胡说的。

    但心里却有一个直觉告诉她,那事情八成是真的。

    王秀雯最终耐不住好奇,派人偷偷出去查探这件事。

    其实这件事想查清楚也很简单,只需要找几个桑宅中口风不那么严的下人打听一下,事情很快就能一清二楚。

    也因为她让人打问的,并不是什么机密,所以事情很快就有了回音。

    她也就此知道,原来桑拧月的父母,是死在十二年前那场洪灾中的。

    洪灾这两个字王秀雯可太熟悉了,再加上那个特定的年份——“十二年”,王秀雯几乎立时想起了自家祖父。

    想起了他贪污修筑河堤的银子,导致两岸哀鸿遍野。祖父也因此被圣上怪罪,不仅被剥夺了官位,罚没了家产,甚至就连家中的儿孙,也被牵连的三代不能出仕。

    事情这么巧合,又有素心与那位嬷嬷的言谈加以佐证,那王家欠了桑家两条人命,就是谁也反驳不了的事实。

    王秀雯确认了这件事情后,整个人都懵了。

    她想想以往在武安侯府借住时,她看不上桑拧月这个寡妇,将从表哥哪里受的气发泄到她身上。那时候她仗着家里的势,仗着侯府的势,欺凌她无人可靠,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小可怜。

    可若是早知道,桑拧月之所以寄人篱下,之所以无枝可依,之所以可怜巴巴,全都是自家祖父造的孽,那她还有脸在她面前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么?

    怕是不能吧!

    她虽然心性有瑕,但最基本的伦理道德也懂,她也有最基本的廉耻心。

    他们欠了桑家的债,这辈子都还不起了,若是早知如此,她怕是都无颜面见桑拧月。即便是站在她面前,腰肢也挺不起来。

    王秀雯就此后就倒下了。

    她倒不是吹风着凉的,而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可没有能治愈她的心药,她便也只能这么浑浑噩噩的躺着,任由身体慢慢恢复着。

    也是有了这一桩前缘,她避讳桑拧月都来不及,又如何会往她跟前凑?

    今天是表哥和她的好日子不假,她若有心替祖父弥补,可以送去厚礼,也可以坦诚布公找她谈一谈,说明王家的歉意……但是这些有用么?她真的能放下架子么?

    她不能!

    也因此,便这么着吧。大不了就是今后断了侯府那门姻亲,她和娘家都自生自灭。

    毕竟谁让他们早先欠了债呢,欠了债要还,这本也是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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