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马车进入南疆地界,道路变得崎岖波折起来,就算车内铺了厚厚一层长毛毯,依旧颠簸的厉害。
“咳咳!”
沈箬如今的身子,哪里受得这些,不时咳嗽两声,脸色更是虚白得吓人,便是窝在堆满软垫的榻子上,也郁郁蔫蔫的。
“娘,你还好吧?”麟儿趴在她跟前,满眼担忧地望着她。
沈箬张了张嘴,刚想安抚一下麟儿,却又是一阵咳嗽声,萧琛忙上前将她抱进怀里,为她轻抚后背,目光却逼向少女,质问道:“还有多久才能到你说的地方?”
楠衣撩开车帘,看了看外边的环境:“还早着呢,这才刚刚进入南疆,以这速度至少还要三四天的路程。”
“可是……”
萧琛低头看着怀里瘦得几乎只剩下皮包骨的沈箬,神色冷下来:“没有更近的路了吗?”
楠衣抿了抿唇,感觉有些委屈:“这已经是最近的路了,你跟我急也没用啊……”
萧琛还想再说,却被拉了拉衣袖:“我没事,这点时间我还撑得住……咳咳咳!”
她刚说到一半,喉间忽然一股血腥味上涌,她忙捂住唇,但丝丝缕缕猩红从她指缝间漏了出来,刺痛了周围几人的眼。
“娘!”
麟儿痛声大叫的声音传来,她却神思恍惚,几乎听不清楚,更无力去安慰了。
只是在这时,一只手递了过来,那手白嫩如柔荑,掌心却躺着一只白白胖胖的蚕虫,还一曲一拱地蠕动着,瞧着就恶心吓人。
“你这是做什么!?”萧琛冷着眼,防备地一把将少女推开,并将沈箬护得更紧。
“诶哟!”楠衣被一推跌在柔软的车板上,摔倒前还不忘把握着虫子的那只手高高抬起。
见白虫无事,她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又不满嗯地朝萧琛嚷道:“你干嘛啊?我可是要救人才献出我这宝贝的!要不是箬箬姐对我好,别的人想要我还不给呢。”
如今萧琛又带回了他那副面具,因此楠衣毫无心理负担地跟他呛声。
“救人?就靠这虫子?”
“你别小瞧人……小瞧虫!我的宝贝本事大着呢。”
这蛊虫可是她花了不少功夫炼制成的超级大毒虫,以万千毒药为食,浑身都是毒,就算只是轻轻沾过人的皮肤,也能让对方肠穿肚烂而死。
如今箬箬姐五脏六腑都被毒素侵蚀,或许反而可以利用她的宝贝将毒素吸食掉一些,减缓毒发的速度。
萧琛依旧满眼狐疑:“你确定,这真没问题?”
楠衣被问得有些心虚,但又不肯示弱,便梗着脖子嘴硬道:“反正肯定吃不死,不如试试看呗。”
“……”这玩意儿是一句吃不死,就能试的吗?
而这时,缓过劲的沈箬,拉了下萧琛,才虚弱着对楠衣道:“拿来吧。”
她这话,反倒让楠衣错愕:“你真要试啊!?”
沈箬好笑:“不是你让我试的吗?”
楠衣反手挠了挠脑袋:“是哦!”
她傻乎乎一笑,把虫子递了过去,却被萧琛再度拦住:“就她这不靠谱的样子,还是别试了。”
然而沈箬却没有听,伸手将虫子拿了过去:“这东西要怎么用?”
“直接活吞就行,别咬到了,一定要完完整整的吞下去才行哦。”
楠衣直勾勾地望着她,深怕哪里没想讲到位,哪个步骤就出错了。
沈箬盯了眼手里的大胖虫,那虫子在她指尖一扭一扭的,那双黑黑的小豆眼透着光,跟她对视。
“……”
沈箬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就仰头将虫子一口吞了。
等她好不容易咽下去,就听到对面一阵激烈鼓掌声:“箬箬姐真棒,完全吞进去了呢!”
沈箬依旧维持着毫无表情的状态,此时她一句话也不想说。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真的感觉身体状态好了一些。
楠衣坐回地板上,看着沈箬喝着萧琛递给她的水,待她漱口完,她心情有些微妙和奇怪地问道:“你不怕我对你下毒吗?”
自她十二岁离开南疆,遇到过很多人,那些人一旦发现她是苗人后,就算他们什么也没说,他们的神情和动作都在告诉她,他们害怕她。
就算是她救下的人,他们也依旧在用行动告知,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沈箬却直直地望向她,淡淡道:“我相信你不会。”
楠衣愣了一下,旋即露出尤为灿烂的笑脸:“箬箬姐,你要是个男的就好了,我一定会娶你。”
萧琛上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冷酷无情发话道:“很抱歉,她已经我先娶了。”
楠衣歪下头,笑道:“没关系啊,我可以做小的。”
“……”
南疆人这奇妙的三观,真是没得救了。
正无语着,马车突然紧急一停。
萧琛想拉开车帘查看,却被楠衣拦住:“应该是这附近的苗人所为,你们别露面,免得惹出格外的是非,我来就行。”
少女虽然总是语出惊人,脑回路奇特,但在关键时候还是意外的靠谱嘛。
萧琛望向少女的目光稍稍改变了些,就瞧着她跳下马车,车前果然拦了好几人,却都是高挑曼妙的年轻女子。
她们穿着南疆特有的少数民族服饰,头上手上都坠着银子打造的首饰,在冬日阳光下,白闪闪的,华丽又漂亮。
一如客栈那些人的评论,苗女长得妩媚,浑身上下还充满一种野性美,当真如一条条带毒的美女蛇般。
她们得到消息,特地赶来拦车,脸上排斥警惕的神情,在瞧见说着一口流利苗语的楠衣时,缓和了许多。
两方交谈着,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忽而,楠衣转过头,让奉息拉开了车帘,将车内几人露了出来。
领头的女子扫了一眼,似闪过一丝若有所思,但却没再说什么,便带着同伴离开了。
楠衣回到车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大口喝下,才长长吁了口气:“这些人可真难缠,费了我不少口舌呢。”
萧琛问她:“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楠衣不知道想起什么,竟被自己呛到,猛得咳嗽起来,这举动这么看怎么心虚。
正待萧琛想进一步追问,一旁的李时常却勾起唇,似笑非笑道:“爷,别问了,她哪好意思说,刚才她把我们都说成是她抓来的小侍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