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李涛还是调研室的副主任科员。

    作为调研室的副主任科员，李涛也是实打实的“老干部”了。

    一个是他的年龄在现在的副科级干部里面，已经明显的排到最前面了。有一次局里召集副科级干部开会，李涛坐在后面环视一圈，除了主持会议的人事科朱科长和参加会议的陈副局长，自己和其他的副科级干部已经不是一个年代了。七零后就他一个，八零后是多数，竟然还有好几个九零后。

    人事科朱科长虽说和李涛是一个年代。可是朱科长是七零尾，李涛是七零头，号称都是七十年代的，七八年的光景，已经可以明显的看出两个人在年龄上的不同了。

    李涛在调研室里是众所周知的“慢干出细活”。现在的调研室主任刘明比李涛小着八岁，也不好安排李涛的工作，特别是带着人外出调研，带着“老大哥”李涛出门，明显的不如带着调研室的小年轻。所以，主任刘明就安排一些边边角角，也不着急的“大活”，听着很重要，大而化之，宽而光之，都是一些不着急的工作，就安排给李涛，由李涛自行安排进度就行。

    李涛自己也不愿意参加这种跟着领导外出的活动。自己年龄大了，面子又薄，迎来送往的就很尴尬。就是和大家一起吃工作餐，就很让大家客套一番，年龄大，职位高，这个当然不是问题。但现在是年龄大，职位低，吃饭前座次排列就是一个大问题，吃饭的时候，夹菜喝酒的顺序，又是一个问题。

    于是，时间长了，李涛就变成调研室的老干部了，大部分时间就在办公室里坐着调研，分配的工作也是那种“干也不急，不干也不慌”的虚头巴脑的细活。喝着茶，慢慢地看材料，也没人催着赶着，妥妥的老干部了。

    那天上午，调研室主任刘明告诉李涛，胡局长下午要去县里调研，点名让李涛跟着跑一趟，自己还有别的事，就不跟着去了。

    下午两点半，李涛和司机小刘在办公楼大厅里早早地等着。等到胡局长来了，就一起出发了。在县里看了几个现场，县里的县长、副县长陪着，还有县局的几个主要干部。

    因为几个现场不在一个地方，等到看完现场，天也就黑了。于是，李涛就跟着胡局长在县里吃工作餐了。吃饭的时候，李涛还真不适应，胡局长坐在主宾的位置，除了司机小刘，就是李涛了，李涛只能坐副宾的位置。

    李涛真不习惯这种场合，不知道说啥话，也不能闷头吃饭，这顿工作餐，李涛就是举着筷子喝水了。

    回到市里，胡局长让司机小刘先送李涛。到了李涛宿舍的小区门口，李涛下车的时候，胡局长也跟着下车了。

    胡局长说自己散散步，走着回家，就让司机小刘开车先走了。胡局长又告诉李涛，让李涛明天九点跟着他去市政府开会。说着，胡局长就顺手把自己的公文包递给李涛了。

    晚上也没有事，李涛就上网下了几盘象棋。看着胡局长的公文包，李涛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想看看局长的笔记本都写的啥？这个想法肯定不对，可是好奇心还是驱使着李涛拿起了局长的公文包。

    公文包带着拉链，可是没有拉着，往里一看，就是一个厚本子的笔记本，还有一个保温杯和几小包茶叶。

    李涛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好奇心驱使，轻轻地把笔记本拿出来，想打开看看局长的笔记本都是写的啥内容。结果，李涛一翻笔记本，笔记本里夹着的一张表就显露出来了。

    李涛打开一看，原来是人事科前几天给局长的一份副科级干部名单，李涛的名字也在名单上，因为是按照副科级职务任命的时间进行排序，这样，李涛就排在前面了。

    名单的最后，还有一个备注，内容是名单上的张明、李海的任职年限不够，还有王飞的处分期尚未结束。

    李涛又看了看名单的日期，就是前几天打印的。李涛明白了，这是准备提拔正科级干部呀。

    李涛把名单又放回笔记本里，笔记本放回局长的公文包，也不下象棋了。自己在屋里转来转去，也没有想出要干点什么事情。

    到了早上，李涛想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提拔正科级干部这个事，局里还没有公示，除了人事科，单位的人其他人应该都不知道，李涛也没有从同事那里听说过这个事情。所以，这个事情，应该是在保密阶段。李涛嘱咐自己，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能胡说乱说。

    早上八点半，李涛早早地来到市政府第一会议室，坐在后面等着胡局长来。快九点的时候，局长来了，找到自己的名字桌签，就在那里坐下了。

    李涛看见局长来了，就过去，把局长的公文包递给局长。胡局长接过公文包，打开来，看看包里的东西，伸手进去，摸出一包茶叶，又把包里的保温杯递给李涛，指指会议室的一角，说道：“那边有热水，别倒的太满。”

    李涛给胡局长泡上茶，给他拿过去。胡局长接过保温杯，看了李涛一眼，就继续和旁边的另一个局长说话了。

    一个星期后，局里组织了民主评议，局里人事科又根据评议的情况组织科长们进行干部推荐谈话，最后局领导又开会。经过这样的一套程序下来，两个八零后的副科级干部变成正科了。

    这次和前几次一样，还是没有李涛，李涛也适应了这种落选的情况。他经过公示栏的时候，用眼睛扫了一眼公示的名单，见上面没有自己的名字，就停也没停，继续迈着步子走过去了。

    又过了几年，胡局长被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了。

    后来的一天晚上，李涛和老婆边看着电视，边闲聊。他老婆接了一个电话，原来是单位要提拔干部，有个人给她打电话，请大姐投自己一票，李涛的老婆笑着说：“小张，你的工作能力和成绩摆在那里，这是大家都公认的，我的一票，放心，没问题。”

    这让李涛想起了自己提前知道要提拔干部的事情，于是他就把跟着胡局长开会，胡局长让他拿公文包，自己提前知道提拔干部的事说了。

    李涛的老婆若有所思地说：“那次让你拿包，是不是就是故意让你知道，让你有所表示呀。你要是在包里放个信封，信封里装上三千、五千块钱，说不定你的正科就解决了。”

    李涛看着电视，头也没回，说道：“不会。哪能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