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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幕间 2
    “小姐?请问您有时间吗?”

    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仆轻轻叩响了面前的房门,在这房中住着的,便是她口中的“小姐”。

    关于这位小姐,在进入坦尔兰家工作之前,女仆就对她略有耳闻。小姐名叫露娜·坦尔兰,年仅十二岁就已然成为贵族时常议论的明星人物,是贵族间的新兴之星,父辈贵族们互相争夺的最佳儿媳。人美多才,能歌善舞,彬彬有礼,如同被天使轻吻过般,是“受到了祝福”的孩子。谁都不曾想到,如同天选之人的她出生在一名小小的男爵家中,她的父亲凭借她的存在揽尽红利,整个家族也因她而蒸蒸日上。

    门轻轻打开了一道缝隙,纤细的手指轻扶着门缝的边缘,浮现一只轻盈的深蓝色眼珠与半边可爱的笑脸,未见其嘴,便先闻其声:“贵安,这位美丽的女士,请问您是有何事呢?”

    “嗯?”

    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说话?女仆心里想到。早就听闻这位小姐非同凡响,可与她的初遇,竟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令人迷惑,女仆还是第一次见到会向下人用“贵安”这个词的贵族。

    “您为何而疑惑呢?是否因为我的声音过于渺小,使得您没能听清呢?非常抱歉,请容许无礼的我重新在说一遍:贵安,女士,请问您是有何事呢?”

    露娜的喉中再现了第一句话,两遍相同话语的语调听起来并不存在丝毫的偏差。如同机械般的话语传入了女仆耳中。虽是银铃般清脆的嗓音,却又觉得沉闷,如同生了铁锈一般,不知这“贵安”两字已经从这女孩的口中传出了多少次。

    “您好!小姐,我是新来的女仆,是专门服侍您的呢!”

    女仆尽力的去表现自己的活力与热情,希望能借此让露娜小姐放下警惕心理。

    “谢谢您的相告,我已悉知。请问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喂(#`o′)!这种跟回信一般的发言是在闹的哪出戏啊?

    “那个……嗯?……啊?”女仆心中不断的吐槽着这个女孩,嘴上却不知该如何言语。她还是不能理解露娜的说话方式,从刚才开始,自己就以女仆的身份被主人称作“您”,让女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霎时间脑袋变得模糊了,便不知所措的回应:

    “没事……了?大概?……”

    “我明白了,祝您武运昌隆、金玉良缘……”语落,门内的少女轻轻的关上了门,留着女仆在门外对着这紧闭的门干瞪着眼,脸上仍是微笑,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等等等等等等……发生什么事了?别的先不谈,她最后一句话用的两个成语是不是全都用错了啊?门是被关上了吗?试下门把手……嗯,确实被关上了……啊!被关上了!

    “诶?”女仆叫出了声。

    大门并没有要再次打开的迹象,是那么的安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幻象。

    “诶诶诶诶?——有哪里不对吧?”

    是自己被拒绝了吗?不对,貌似是自己的话语让她关的门,可本意并非如此呀!

    这都能曲解?——女仆发自内心的惊叹这位小姐的怪异,尽管这点在进入大宅时就已经有所耳闻吧——一位老女仆就这么告诫过她:“小姐是个奇怪的人,可不要对她的怪异而先失去了耐心,多多磨合就好了,她是个很听话的孩子……”虽说早就有做好过心里准备吧……可这也太异常了吧?

    “是我不擅长的类型,总觉得会在磨合关系上浪费很多时间。天哪!为什么要交给我这么一份苦差事?顽皮的、傲慢的我都见多了,这种人还是头回见……”女仆不禁捂着因失落而变得沉甸甸的脑袋,摇头叹气。但一想到这是自己不得不面对的工作,就只得收起自己的哀声,调出最为清新的微笑的频道。又是抬起手来轻轻叩响了门扉。

    “小姐您好,我是新来的女仆,请问您能打开门让我进来吗?”

    随着女仆的声音传入房间之中,门内的脚步身清晰了,门被迅速的打开。双手叠放在身前,用着青涩的微笑面对着女仆,深蓝色的双目之下是标致的嘴与鼻,淡红的脸蛋散发着公主般的气质。更令人神魂迷醉的,是那梳理的整整齐齐的银白色长发,如同飞川、云彩、银河,天人合一的迷人姿态,若不是尚是名孩子,不得惹得天神的怨恨?她还摆出一副可怜楚楚的眼神……等等,等等!

    “抱歉,我是否让您久等了呢?”

    “好可爱!”女仆叫出了声。

    这句“抱歉”在女仆的心上刻下了多么深刻的刀痕,将她近乎俘虏了。若非这女仆早已是心有所属,否则定将沉迷于这对深沉的双眸之中。

    真不愧是“被天使轻吻过的人”。女仆如此想到,传言果真不假,露娜小姐被称之为国色天香并不为过。不过是她那复活人心的能力过于强大了,反而像是神话传说中的妖精小姐。冷静下来的女仆仔细的想了想,不仅是外表,连头发的颜色都是那么的别树一帜,颇增了神秘之感。

    银白色的头发不仅是在贵族之间,放在整个世界也是极为罕见的。无论是波洛克还是霍尔克王国,还是说东方诸多国家所联合成的东国,亦或是其他被人知晓的人类国度,皆是仅仅有黑与金两种发色,前者是属于平民的徽记,而后者则是地位尊贵的贵族的象征。而银白色的头发是不曾有过的,女仆也仅仅从她爱人那里听说过银白色头发的事情,据说那是“极境之北”血统的象征,但这些终归也不过是听闻,因为连“极境之北”这个国家是否存在本身就是个未知数,没人知晓隔断天地的那北方千山的另一侧是什么,也不曾有一位越过那天山后还能归来之人。

    不过有关于“极境之北”的假说并没有在这个国家的贵族间传播,而且众人也仅仅将这发色认作天神祝福的象征。但在真相无从考究的当下,这个说法是最容易被人接受的。

    女仆清楚,露娜小姐的发色与容貌皆是继承了她的母亲赛琳娜·坦尔兰。关于这位母亲也是充满谜团,有关于她的事情除去坦尔兰家主外就无人知晓了,想去调查也是无从下手——因为赛琳娜女士在不久前就因病离世了……

    怎么突然悲伤了?

    想到这,女仆不经意地担心起露娜,用着担忧的眼神看着可怜的她。不知道母亲的死对于这个小女孩制造了多么巨大的打击,丧母之痛是否有对她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打击?表面上光鲜亮丽的名媛,在不久的将来堕落成单亲教育的失败的典例——女仆仿佛看见了这样的未来。

    “啧啧啧,真是麻烦透顶的工作啊!感觉比招呼某位娇生惯养的公主大人还要来的费劲。”

    乘着四下并无他人,这位女仆直言不讳的在自己的主人面前说到。

    “您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挑水的水车都比你的话语生动,这是最令我恼火的一点。”

    女仆双手叉腰,如同一位知性的大姐姐教训自己笨拙的妹妹般,嘟起了嘴,直言训着。

    “抱歉……我是故意的……”

    “诶?”

    面对忽然低下头的露娜,女仆傻傻的呆愣在了原地。原来……她这种如同木偶戏般机械的说话方式是有意为之吗?女仆本都想好怎么让这个木偶“敞开心扉”了,这样忽如其来的反转让她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

    “很诧异吗?对不起,我不是无缘无故这么做的。”

    “等等……让我缓一下……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

    “好好好,原来你是装的,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危机感……这就是我的原因。不过不是害怕你,是害怕我自己……”

    “什……什么意思?”

    女仆苦笑着回应,女孩谜语人式的言语让她难以理解。

    “母亲大人死去之后,我发觉我必须要改变了,这是我的尝试……从与人际交往开始改变。因为一直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完美的姿态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女仆理应发现的,从初见露娜的第一刻开始,这个如同冰山般的女孩不曾咧嘴笑过。她背负了很多东西呢,女仆看的出来。女仆明白露娜因为什么而展露出这般表情了,不是因为悲伤,不是因为教育,而是因为出于个人意志的迷茫彷徨。

    “你在追求改变吗?看样子你很迷茫呢。”

    “你是到底是谁?”

    “嗯?”女仆一惊,露娜突如其来的质问,女仆无法理解。“自己的伪装怎么会暴露?”——女仆如此想着,心里想狡辩,但露娜瞪着的那双可爱的深蓝色眼睛仿佛是神话中的龙般犀利,死死的盯住女仆的脸,仿佛一点虚伪的神色展露出来就会被这双眼所尽数捕捉。

    “我……是女仆呀……”

    “不!”

    女仆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不行,这个女孩一定有问题,这令人毛骨悚然的观察力与判断力,更本不是她一介15岁的女孩能拥有的。她不是等闲之辈!莫非这女孩实际上是个绝世高手?女仆自认为自己的演技已经非常厉害了,却照样被露娜摸的万分透彻!

    那么,这个可怕的女孩,她到底要说什么呢?

    “你……一定是……魔法师!用了读取人心的魔法,否则我的内心想法怎么会被你发现?”

    “啊……原来如此,这也算是你自我革新的一种方式吗?我感觉你不是很适合幽默这一块。”

    女仆提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关于自己的真实身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

    “露娜,你真是个笨拙的小家伙呢。听我说,迷茫对于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像你这样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肯定不是什么明智之选。你说你迷茫,没关系的,我可以帮你指路,只要——”

    一个念头在女仆脑海中闪过,如同邪念般勾引着女仆的意识,留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罪恶感沿着脊柱爬上了透顶,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女仆心中觉醒了。

    “只要你能叫我姐姐大人!我就帮助你!”

    “姐姐大人!”

    “喂!(#`o′)太果断了吧?”

    但是,虽然觉得很想吐槽下这个女孩子对于改变的追求吧……但,但……这句话从露娜的口中讲出,竟是如此的有魔力,在女仆的脑海中久久回响,如同是七情六欲皆得以满足般,女仆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但很快,她便回过神来,拍了拍自己难以控制的脸颊,在心中念叨:抱歉!主呀,我发誓,我发誓!我刚才对这个孩子没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那只是出于对妹妹……不,是对她的关心之情!

    ……不是什么恋童癖倾向,不是!不是![○?`Д′?○]

    “请问姐姐大人能告诉我该如何去改变吗?”

    “嗯,好好……容我想想……”

    女仆心想,主应该会原谅我的吧?想被当做大姐姐被可爱的妹妹依靠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才……才不是因为这个女孩太可爱了呢(傲娇脸。

    “露娜……我问你啊,‘生存’还是‘毁灭’,你会选择哪一个?”

    “我大概会选择‘生存’吧,我坚信我的生活是存在希望的,是存在会来拯救我的、属于我的神的,所以选择生存。”

    会来拯救我的神……原来露娜在等待着这个吗?女仆的心有些许酸涩。

    “回答的不错,但我需要告诫你,没有‘毁灭’就不会有‘新生’,你应该读过来自东国的神话故事吧?浴火的神鸟凤凰,只有迎来了毁灭,才会重生。你也是一样。”、

    “姐姐大人是要杀了我吗?”

    “当然不是。”女仆露出了邪恶的笑容,“我要做的,比杀了你还要恶毒上百倍,我要让你从贵族的温室里走出去,去用你那美丽的眼睛看看这个时代名为‘人间’的地狱,让这地狱毁灭你,而你也将因此荣获新生。”

    如同吓唬年幼的小孩一般,女仆凶巴巴的说着这一番话,但露娜对此面不改色,反而是有些欣喜。

    “哼哼……总之,听好了,我会照护你一段时间,同时交给你一些外界社会生存的方式,待时机成熟,我会帮助你逃出这个家,然后你就在尘世间四处飘荡吧,用你自己的手去开拓未来的道路。而在那道路的终点,就是你所追求的改变。”

    “嗯,感谢姐姐大人的帮助。请问姐姐大人芳名为何?”

    女仆手轻轻放在露娜的头上,温柔的抚摸着,嘴中回应:“我吗?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天神女仆’玛利亚·菲洛妮娜,是来拯救你的神……不过事先说明,我是来拯救你的,不是属于你的,可别搞错了哦。”

    虽然这个名号是曾经得到过女仆帮助的人给她取的,但……这样自我介绍挺帅的不是吗(ovo)?

    女仆玛利亚向那金边窗的外侧看去,天边的云彩暗淡了。但有着朵形状如同小猫般的云彩还在空中飘荡,金光洒在上面,似乎赋予了神彩。

    今天是露娜新生的第一天,今天也要好好工作呢。

    不知“猫”那边的进度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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