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舅舅与岚卿告别,周岚卿的生活似乎又归于平静。
出于安全考虑,周岚卿准备将美金换成人民币,存到银行去,但是自己属于未成年,没有监护人陪伴,银行工作人员会质疑美金的来路,若稍不留神,可能得不偿失。
于是,她带着岚依来到了古玩市场,周岚依以为姐姐带自己出门逛街,一路上欣喜若狂、心花怒放。
一张高价回收黄金、古币、古玩的告示张贴在一家店铺玻璃门上,吸引了周岚卿的眼球,她带着岚依进了这家古玩店。
她们看到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稳坐在收银台内,专注地拨弄着手心的文玩核桃。
“老板你好,美元怎么回收?”周岚卿将双肩包背在胸前,生怕被人看到,用手掩住拉链口。
“美金收啊,1:3的比例收,现在行情不好,美金贬值了很多呢!”老板痞气十足,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
“你糊弄谁呢?银行汇率是1:8,你这也太黑了吧!”周岚卿没有失忆,那时她打工,经常会往银行跑,定期把工资存起来,所以那时的银行汇率她熟知。
说完她拉着岚依的手,准备离开。
“别走,有事好商量嘛,那你说你出多少?”倒爷可不想到嘴的肥肉溜了,拉着她继续问道。
“我来之前可打听过了,这个市场回收比例我可是知道的,叔叔,做生意得讲良心啊!”对待黑心奸商,周岚卿可不是吃素的。
“行吧,那我亏就亏点吧,1:6,你有多少美金?”
“2美金,好,我要现钱。”
周岚卿成功兑换了一万两千块人民币,跟岚依一起去银行存了起来,这一笔钱仿佛救命稻草,将原本被生活压得喘不气的周岚卿救赎。
夜幕降临,银闪闪的星星缀在黑色天幕上,啤酒气息夹杂在空气里伴随着一缕缕稀疏的风飘散,浪漫无遗。
老字号大排档里又挤满了顾客,欢声笑语间透出抚人心的烟火气。
“岚卿,五号桌的菜好了,端去吧!”
耳边响起叶修远温柔的声音,周岚卿立马甩了甩脑袋,停止了胡思乱想,端起眼前的烤鱼,向五号桌走去。
又是他!那个老流氓,垮塌的脸、臃肿的身材、油腻的头发,组合在一起让周岚卿不由得产生出厌恶的情绪。
中午送外卖去他家的时候,那老流氓不安分且肥胖的大手、猥琐的眼神,周岚卿现在想起来就头皮发麻。
收了外卖钱,周岚卿忍受着手被摸了两下的耻辱,一溜风回到店里。
她明白,在那个地处偏僻破旧的楼宇,没有摄像的监控,稀少的人烟,如果她贸然反抗,有可能会发生更恐怖的事情。回到店里周岚卿也不敢告诉叶修远,怕他觉得自己事多,自己以后多多注意就好了,毕竟这个社会上坏人还是占少数。
“哟,又见面了,小姑娘,我来端吧,别烫着你那小嫩手!”
老流氓说罢,连忙起身来接烤鱼,顺势想揩点油。
周岚卿侧身一躲,尴尬一笑:“不用,我可以的,您坐着就行。”
上完烤鱼,周岚卿只想躲得远远的,可天不遂人意。
“小姑娘,给我们端一箱啤酒来……”
“小姑娘,给我们拿三个杯子来……”
“小姑娘,过来陪哥哥们喝两杯……”
周岚卿心里翻了一百个白眼,表面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递上笑容:“请您稍等,我这就去拿!”
听到第三句的时候,她也是陪着笑容:“实在是不好意思,大哥,我只是个服务员,真的不会喝酒!”
“酒钱大哥出的,让你来喝两杯是看得起你,你个服务员矫情什么,有什么好拽的!”
流氓同桌的一个人起哄了。
“就是,顾客就是上帝,你服务好上帝了吗?”
另一个同伴也在叫嚣,他们觉得三个对一个,周岚卿肯定会乖乖就范。
“嘘,你们别吓着我的小妹,我们不是坏人,别怕,来来来,就陪我们喝一瓶就好!”
借着酒劲,老流氓离开了座位,走向了周岚卿,假装殷勤地拉着她去自己桌上。
听到外面吵闹声的叶修远,突然从后厨奔了出来,拉开了摸着周岚卿手臂的那只胖手。
“张大哥,我妹妹年纪太小不会喝酒,让她陪你们只会扫了你们的兴致,我来陪你们喝!”转头对着周岚卿,用眼神示意她去厨房。
周岚卿满眼堆满了感激,她趁机跑到厨房充当“大厨”,让叶修远在前厅做起了服务生。
周岚卿一边炒着菜一边想着,明天开始,还是把自己打扮得像男孩子一点,这个社会太险恶,还好叶修远在,自己差点儿小命不保。
想起叶修远,周岚卿心里升腾起莫名的好感,这种感觉,曾经对着赵羽尘才会有。打住打住,周岚卿心里喊起暂停键,叶修远是语桐的,自己千万不要想太多。
打发走了客人,叶修远回到后厨,直勾勾地盯着周岚卿。“你中午给张胖子送外卖了?”
“额……”周岚卿点了点头,然后又低下了头,不想说话。
“以后外卖我去送,你守在店里就好,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别自己撑着。”
叶修远轻声地埋怨着,他后悔惩罚周岚卿送外卖了。
空气里氤氲着一丝丝暧昧的氛围,让周岚卿感觉有点儿无所适从,但理智告诉她要清醒,不能因为感动就沉溺其中,毕竟在自己心中,叶修远已经名草有主了。
她淡淡地回应着:“没事,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嘛!”
虽然他们的关系还是像朋友那样,但朝夕相处,两个人的关系较之前近了不少。
休息的时候,叶修远也会提前给周岚卿提前辅导高中的课程,数学公式、物理易错点、化学基础知识,那些初中开始就让周岚卿纠结的难题,在叶老师的补习下,被各个击破。
她认识了集合和函数,掌握了等差数列、等比数列;她了解了电磁学和光学,知道了变压器的原理,能区分几何光学和物理光学;她学会了溶解性规律,明白了离子的放电顺序,规范了双水解离子方程式的书写。
很快,暑假结束了,因为有了舅舅给的那笔钱,周岚卿凑学费的问题也迎刃而解。
开学了,周岚卿踏过车水马龙的街道,走过蜿蜒曲折的小巷,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朝气蓬勃的校园。
她兴高采烈地拿着录取书去学校报到,她感觉自己新的人生就要开启了,前世的她没有读过高中,想到这里,她内心充满了期待,是的,一定要好好发挥,轰轰烈烈、不枉此生、大干一场。
奶杏色的方形楼宇耸立于苍劲的土地上,显得挺拔而又肃穆。校门口的枫树在飒爽的秋日里也羞红了脸,跌落一树的浪漫。
这里的环境与她想象的不尽相同,原本以为高中校园里该是处处肃穆庄严,充盈学者的睿智与儒雅气氛,可她一进校园,傻眼了。
硕大的横幅悬挂在教学楼上,在秋风中自信地舞动着各自的绰约风姿“正值金秋韶华好,新生向马扬帆航”、“我望眼欲穿的静候,只为等待你们的到来”、“接过你的行囊后,我们便是一家人”……
周岚卿噗嗤一笑,顺着指引牌,她开始参观起学校。操场的西边后山上有一大片竹林,竹林当中修葺了一座毫不起眼的亭子,周岚卿静坐于石凳上,这一方静谧的小天地,让她的心境豁然安宁,她决定把这里当作自己的秘密基地。
忽然,她瞥见远处操场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单薄且孤清的背影,周岚卿萌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触,瞬间心里堵得慌,却又不明是何缘由,很快,那身影走远了,消失在她视线中。
等周岚卿慢悠悠地走回教室,开学大扫除已经如火如荼地进行了,一部分同学已经扛着劳动工具前往包干区了。
“怎么现在才到?快过来,跟我一起擦玻璃!”一块深蓝色抹布朝周岚卿飞来,不偏不倚地跌入她手中。
“学校太大,不小心迷路了。”周岚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过抹布,来到说话人身边。
“来新学校,感觉如何?”说话的,正是高一(3班的班长陈一诺。
“感觉,很新鲜……”周岚卿想起校门口的那些横幅,脸上扬起一抹笑意。
这位班长扎了一个短马尾,五官周正,圆圆的脸蛋均匀地平铺了些许雀斑。她身高一米七,体格稍稍强壮,光靠身材这块,就碾压了班上的大部分男生,让他们不得不屈服。
陈一诺嗓门特别响亮,一开口,那声音仿佛能穿透墙壁,传到另一边去,而且她话语间会透出一种不可违抗的气势。
开学第一次大扫除就被她安排地妥妥的,男生打扫包干区,女生打扫教室和走廊,个子大的倒垃圾,个子高的擦黑板,个子小的拿扫把,个子矮的摆课桌。
陈一诺是周岚卿步入高中来,第一个同她交谈的同学,也让周岚卿有了一丝丝错觉,她可能会是个不错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