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建国元年正月,朔风呼号。
常安城,中都监狱。
陈希迷迷糊糊醒来,就闻到了一股潮湿的腐臭味,顿时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十分的难受,于是立马就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昏暗的房间内,三面都是粗糙的石墙,地上满是枯草,还有老鼠叽叽叫着的声音,顿时懵了,我,这是在哪里?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手铐,吃惊的说道:“这是什甚情况?”于是扯了扯铁链子,竟然十分的沉重,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难不成我被关在了监狱里面?便是大声呼叫了起来:“可有人在?这是怎么回事?”
阴暗的监牢里,这声音显得十分的刺耳,一个长相猥琐的小个子狱吏走了后来,指着陈希骂道:“三更半夜呼号作甚?莫要吵闹,否则割了你的舌头!”
陈希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只是听着此人说的话语,有些不太适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竟也是有些不太一样,不过看到这人胸前大大的狱字衣服心思就更加蒙圈的,立马看了自己身上的衣着,又看了看自己,变了?
这衣服是怎么一回事?这身体又是怎么回事?我又是谁?
监狱昏暗的角落里冒出了几个落魄的身影,其中一个老者见到他大半夜一醒来就大喊大叫,净说胡话,想来精神有些失常了,于是安慰道:“刘秀,莫要折腾,老实本分待着吧,过不了几日便是无需再遭罪过了。”
陈希看向老者,见他也是戴着手铐,手里捧着书,形态虽有些佝偻,但是长得还算慈祥,不像是什么坏人,便是解释道:“何谓刘秀?我不是刘秀!我乃陈希也!”
顿时又被自己的说话的方式惊呆了!显得有些混乱。
难不成是这具身体的缘故?
老者摇摇头,显得有些无奈的说道:“你是不是刘秀,由不得你定也。”
陈希一听这话,顿感莫名其妙,这老头讲话怎么这么可笑的?自己是不是刘秀,自己还不知道吗?还说什么不由你定。
墙角一个黑暗的人影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崩溃的说道:“俺也不想称刘秀,否则就不会有此等灾难了!”
陈希倒是有些疑惑了,好在有些习惯了这样的说话方式,于是问道:“这是为何?难不成称作这个名字亦有错了?”
那人影转过身来,是一名中年的汉子,有几分强壮,衣着朴实,皮肤黝黑,看了一眼陈希,失落的说道:“你小子约摸是真的吓傻了,新朝天子下了命令,抓的就是呼作刘秀之人。”
陈希听完更加疑惑了,问道:“天子?天子要抓刘秀?”
“是也。”
“你等皆称作刘秀?”
那壮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不称刘秀者,怎能被抓来?”然后撇撇嘴询问陈希:“你说的可是方言?有些怪异。”但是明显能够听懂。
陈希木然点头,因为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又是问道:“你方才说如今是新朝?汉朝之后的新朝?”虽然他只是一名机械工程专业的在读大学生,历史不是强项,但是也是知道新莽王朝的,就是王莽篡汉而立,只不过这个朝代很短,十几年的时间。
“是也,当今是始建国元年,便是大新王朝第一年。”老者解释道。
陈希一听,总算是有些明白了,看来自己确实是穿越了,还成了刘秀中的一个?只不过在这个刘秀的身体上找不到任何的记忆,倒是这说话的方式有些奇怪。
环视了四周之后,发现这监牢里面一共有六个刘秀,个个戴着手铐,当真是有些邪乎了,这王莽难道知道他最大的敌人是刘秀了?于是又问道:“那他们为何抓刘秀抓我等?”
“皆是童谣惹的祸事,言之‘刘秀当为天子’,一时间竟是传得纷纷扬扬,以至新朝一立,朝廷便开始抓人。”
“就凭一首童谣抓人?”陈希松了一口气,反倒有些气愤,而心里倒是知道的,刘秀乃是东汉的开国皇帝,就是不知道跟自己有没有关系了。
“天子乃万民之主,若无上天旨意,岂能随随便便就能继承大统的?此等大逆不道之言,蛊惑人心,即是童谣亦不行。”老者又是解释了起来。
陈希勉强点头,虽然不了解具体的历史情况,但是这等手段还是看得明白的,新的统治者为了政权的稳定,肯定是要控制好舆论的,只是手段不尽相同。
“我已是天命之年,倒是无过多所谓,可怜你这等尚未及冠小娃了。”老者看着陈希倒是有些惋惜。
“上苍耶!”那壮汉也是叹息了一句。
然后又有一个身影走了过来,居然是一名大娘!
只听她愤愤然的说道:“连俺都被抓来了,真是没有天理,你等说说,这娘们也真能当天子?”
陈希一愣,顿时笑道:“娘们应该也是能当天子的。”心想我华夏第一个女皇帝武皇得在好多年以后才能出现呢。
其他人觉得生路已断,也有些大逆不道的调侃道:“对,娘们确乎能当天子也。”
“上天让你当,你就能当,君权乃是神授,不过上天不会让你当罢了。”其中一个及冠书生也是弱弱的说道。
“君权神授。”老者也是重复说了一句。
陈希知道这话,是儒家董仲舒说的,还有其他什么“天人感应”之类的,于是问道:“老先生读过这类书吧?”
书生抢先插嘴道:“那是,先生乃是太常令丞大夫属庶士,年轻之时亦曾在太学院读过圣人之书!”
老者摆摆手说道:“哎,至于今日已无用处,只要名称对了,谁都躲逃不了,然此大娘子不亦被抓了?何况吾乎?”
又有一个胖子插了一句说道:“其实俺真不是刘秀,俺叫牛修,俺家是做牛贩子生意的,名字听起来跟刘秀一样,只是他们不信,还是把俺给抓了。”
壮汉立马安慰说道:“正常,官家经常抓人谎报功劳。”
其他几个刘秀听到这里,都纷纷应和起来。
“咱们这冤大头当得”陈希也是跟着唏嘘,突然想到自己也不是事外人呀,立马醒悟了过来,赶紧问道:“那天子有说要如何置我们?”
“三日之后处死!”
“什么?”听到这话陈希吓了一跳,有些哆嗦的问道:“处死?”
“嗯,处死。”
陈希听完顿时冷汗直流,继续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众人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