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范师兄轻描淡写以全甲上的考核评级夺下魁首，数万考生闻之色变，只觉范师兄如同那天上谪仙下凡，不可与之争辉。”
“可范师兄面沉如水，神色从容，只睥睨地望了众人一眼，便昂首仰望星空。”
“那一刻，没有人知道范师兄心中是怎样的情绪，是骄傲，是理所应当，是倍感无趣？这一切都无人知晓。”
“大家唯一知晓的是，当范师兄仰望星空的那一刻起，问道宗，将出一位横压万道天骄的绝世天才！”
“而传奇的序章，也正是从那昂首望星的一眼开始谱写的。”
——许多年后，有人问起问道宗最出众的天才时，那人如是说道。
然而当下的现状，周青却是无法理解的。
百里孤柳报完评级后，便收起了名录，看向周青。
众人只看到了这位年轻而又俊逸的少年沉默了片刻，便将头仰了起来，面色沉静，望向无垠的夜空。
六甲上的天才。
考生们不知道从前有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天才——或许是有的。
然而但凡这样的天才，未来若是没有夭折，想必会极快速地成为全西洲都耳熟能详的天骄。
考核失败的人想到了自己未来无希望的人生，此刻心中苦涩不堪。
看向周青，却觉得那沉默的身影越发耀目。
天才，就应当是如此孤傲的！
而此刻众人眼中孤傲的周青，此时心中却是百般不解，脑海之中快速地闪过了数道考核的内容以及结果。
飞快掠过的思绪定格在了杂役营帐之内的那几句对话。
考核内容，检查排班表错处，或提出更好的排班建议。
晚辈不善排班，选择放弃。
既如此，只能评丁下等，是否依旧放弃？
晚辈依旧放弃。
好。
结果是没错的。
他应当是乙下才对。
周青回过了神，下意识地看向杂役营帐的王三。
然而这一眼，却吓得百里孤柳面色大惊，亡魂皆冒。
“范师弟！你该不会想要选杂役山吧！”
百里孤柳是如此震惊，以至于声音都不自觉尖锐放大了起来，其中还带了连番的颤音。
“什么！”
“什么！”
“52996号！”
“不可。”
四声惊呼从巨舟之上传下，随后众人眼前便是一花。
再定睛一看，周青的身前便站了数道人影，全是营帐之内的考官。
炼器山的梁雨不再打哈欠，神色凛然道：“范玉书，莫要自毁前途！”
体道山的孤飞雁努力稳住声音，轻声道：“杂役山绝不是磨练武道意志之地。”
音律山的骆曼珍也俏声道：“周师妹今日只打了一个评级，便是你的甲上，莫要让她失望！”
众人都看向骆曼珍。
“咳咳，总之千万别选杂役山，那并非良择！”骆曼珍认真道。
不知是因为不善言辞，还是觉得今日收获已经足够，法道山倒是无人前来。
周青一愣，说道：“这，晚辈并无选择杂役山的想法，任凭宗门选择便是了。”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随后，便又提了起来。
李醉山爽朗笑道：“按照顺位，这小子该是我们炼器山的！”
“休想！”唐无双虽然看起来行将就木，此刻也气势如虹，“此人必须来我体道山！”
“若不是考核期间禁止私斗，我定要与你这老匹夫斗上一场！”
“呵……”
李醉山和唐无双之间，剑拔弩张。
“两位长老，我音律山今日是代师尊收徒，且今日收获不大，两位长老让让小女子如何？”苏宁烟神色淡然，行礼道。
“哼，流云亲自过来，也尚且得排在我们之后，更何况你？”
李醉山冷笑。
苏宁烟面容一僵，藏在袖子里的手再次攥紧又松开，心中恼怒不已。
倚老卖老的两个蠢货！
心中暗骂，苏宁烟身形一闪，便退回了音律舟。
骆曼珍和公孙雪见状，也连忙飞回舟中。
“苏师姐，怎么办？”
“那范玉书进不成我们音律山，便意味着我们音律山今日顶尖弟子，几乎毫无斩获。”
苏宁烟面无表情，扫了一眼舟上正窃窃私语看热闹的一众新晋弟子，心中失望不已。
全是蠢货！
底下李醉山和唐无双还在吵架，苏宁烟的余光却注意到了周清清，此刻发现她并不在意范玉书的去向，只是在翻看琴谱。
琴痴一个！
苏宁烟暗骂，面无表情。
“那便让他们都得不到就是了。”
“炼器？体道？还有那坐山观虎斗的法道？呵……”
苏宁烟眼中闪过冷冽的情绪。
“往年考核，也不是没有这样诸峰争抢的天才，最后会互相投举选择，皆不可投己方山峰，这是规矩。”
“炼器与体道必然不会投对方，方才对我直出恶言，也必然不会投举音律山。”
“那便只剩下了法道山与杂役山可选。”
“若我是那两个蠢……两位前辈，必然不敢投向法道山。”
“只要我们将手中筹码投向杂役山，那这范玉书不论愿不愿意去这杂役山，都去定了！”
骆曼珍和公孙雪都愣住了。
周清清翻看琴谱的动作也停了一瞬。
在苏宁烟的话语下，她们看向了沉静地立在原地未曾说话的周青。
……
果然，还是选法道好了。
周青心中思索。
炼器山肌肉虬结的身材确实让人望而生畏，而自己的体道资质着实不算出众。
而所有考核之中，唯一不需要依靠系统作弊的便是法道考核。
当时的自己确实察觉到了法术发动的波动，这便意味着自己的法道资质确实算得上不错。
想到这里，周青开口道：“晚辈愿选法道山。”
李醉山和唐无双正争吵着，闻言闭嘴对视了一眼。
“方才那54138号考生选的也是法道。”
“不错，如此未免有些偏颇。”
“不若投举表决。”
“同意。”
三言两语间，刚才还在争吵的李醉山和唐无双便达成了和解，周青微怔。
“斗胆问一句，晚辈无选择权？”
百里孤柳闻言，在一旁小心翼翼道：“往年魁首皆是如此，由各峰投举，已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周青沉默，那还让他选啥。
李醉山和唐无双发力催动，飞身回了巨舟。
接着五道巨舟之上，便浮起了一道巨大的法阵，悬空置于夜空之上。
百里孤柳朗声道：“各峰投举魁首归属，请诸位将法力注入法阵，皆不可投举自身。”
话音落下，数道形色各异的法力宛若流光，注入了法阵之中。
原本便被法阵照亮的各个山峰，此刻更是越发亮堂，法阵爆发出一阵夺目的光芒。
很快，光芒消逝，随之消失的还有四艘巨舟之上的金光大道。
唯有一条巨舟，还铺着长长的大道，延伸到广场边缘。
无数人此刻都安静下来，定眼看去，却都集体愕然无语。
杂役山上的王三面容木讷，双手自然垂落在身侧，整个人如同一块沉默的石头。
——周青魁首归属，杂役山。
轰！
伴随着周青瞳孔的骤然一缩，也伴随着他那几乎快要惊掉了的下巴，再伴随着李醉山和唐无双面无表情回舟的身形……
广场之上落败的考生，以及巨舟之上的问道宗准弟子，都爆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呼声，汇聚成轰然炸响的春雷，爆发在了无垠的夜空之下。
“问道宗考核魁首，竟入杂役山？”
“这如何可能啊……”
“你观他表情，怎的如此平静？”
“这怕不是被惊吓到了吧，堂堂魁首，竟由这可笑的投举……”
“嘘，噤声。”
一时间，无数人的窃窃私语汇成巨浪，纷至沓来，将周青的思绪冲击得七零八落。
突然，鬼使神差地，他的脑中浮现出了系统的那句话来。
……完成任务数量增加……后续任务难度增加。
……任务难度调整完毕……当前等级……f级别。
杂役山，可不就是整个问道宗，任务难度最低的山峰么？